半个城： 纪实或叙述
这座不显眼的小城 在传说里
失去了另一半 剩下的半个城
依旧养育着庄稼 河流 大地和
人群——— 一半存在于生活 另一半人群已
沉睡于地层 阿訇说
好人会进天堂 另一部分
坏人将永坠火狱 总是这样：
我想勾勒另外半城河山的画卷
却没料到一下子就提到了人
半个城： 斋月
需要再沐浴一次 用星辰 用月光
需要再祈祷一次 用雨水 用风声
需要再礼拜一次 用雨水淘涤倾听
用星光煮沸血液 半个城在一整个斋月里
平静得像一株红柳生长在清水河畔
庙儿岭
每年春天都拥有满山坡的荞麦 糜子
或者柠条淡黄的小花
冬天珍藏一湾雪
这是个我爱去的地方 有时把影子
放在这里 晒太阳
看晚霞在西天静静地炸裂
坡下的村子里狗叫 鸡鸣
是生活中热闹的一部分
有时一缕炊烟会使人想到
家———温暖的 制造哭泣和
笑容的地方
张家井
我曾试图这样描绘张家井： 一个被山群
掩埋的村子 也曾这样说： 一个高于
沟壑的村子
张家井———曲折的山路使人
想到缠绕的血管 阴影下的老槐
一年一度地成全着喜鹊的爱情
我能在东山找白天
西山上的夜晚会被新月照亮
遍野的荒草用黄和绿两种色彩
印证了生生不息的人间
石塘岭
海拔三千米的石塘岭村中的箭杆杨
差一点就够着天空了 白云朵跑累时
甚至可以在它的枝头小憩 甚至
可以探听到一对麻雀秘密的话语
并让风送到石塘岭村以外
送得远远的
这就是石塘岭 被高原抬起的
一个村落———除了拥有风
清真寺顶的新月还可以把阳光
不打折扣地截留一截
赵家树村
今年被雨水遗弃的赵家树村
芋苗过早地成熟 糜子没能高过手指
今年赵家树村明显地老了
山梁驮起太阳的那一部分也陷了下去
今年赵家树村安静得有些吃力
树叶不再哗哗作响 花狗在
南墙下更像一坨黑影
一爿云翻过了三座山来到赵家树
———但又翻过一座山走了
紧接着的风都不再打旋
只有阳光 直接铺在地上
裹着整个赵家树村 像是
带给谁的一件行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