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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该隐每走一步都能掀起一阵带着热力的气旋,气流飞快地盘旋,很快就形成了橙色的火焰。那些明亮的火焰从该隐的脚边燃起,一跳而上将该隐紧紧地包裹起来。

雨果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焰向自己一步步踏来,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眼神一凌,对扣着的双手缝隙里开始绽出蓝色的光芒。当他看见那橙红色带着非凡热度的火焰朝自己扑面而来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搓完手里的那一根冰箭;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他一心守候着的主人;甚至还没来得及为主人准备她今天沉睡时该穿的睡衣……

但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雨果想不到,这滔天的火光居然便是自己对于人间最后的记忆。

吞噬雨果之后,火焰突然拔高,明亮的橙黄瞬间变成了妖异的紫色,那火砰地一声窜向天空,消失了。火焰消散后,空气里带上了一股浓浓地焦臭味,烧焦的蛋白质的味道。火光散尽后,该隐的身形显现出来,他站在一个半径大约一米的浅坑里,低着头,看起来有些颓然。

弗朗西斯科目瞪口呆地看着雨果无从反抗地在跳动火焰里化成灰烬,默默吞咽了一口唾沫,才小心翼翼地朝该隐靠近了些。

“陛下?”弗朗西斯科必恭必敬地站在该隐身后半步的位置。

该隐闻声站直身体,他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尤苏拉,眯着眼睛,用一种轻蔑地神情对她微笑。尤苏拉愤愤地哼了一声但还没来得及等她做些什么的时候,该隐冲着她轻轻地一弹手指,远处高楼之上的她只觉得一股气旋扑面而来,她没有站稳,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这无疑于是一种羞辱,尤苏拉没有看身边的狼人以及她的侍从便咬着牙齿想站起来,但是她却发现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此时,原本被战火熏得发暗的天空上涌现出滚滚的暗红色云朵。那云朵就像是暗沉的凝固的血迹,就在大家吃惊地看向天空的时候,那些暗红的云朵突然变了模样,他们慢慢地游弋着拼凑成一支蔷薇花枝的模样,这是该隐的象征。

血族军团里爆发出热烈的呼喊声,看看这才是该隐的力量,这才是我们的王!

尤苏拉阵营里的将士们突然没了士气,城墙上的弓箭手们慢慢松开紧绷着的弦,尴尬地互相看着,仿佛某种心照不宣的妥协。尤苏拉坐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她笑了起来,莫名其妙的起义果然只能是莫名其妙的收场。

“狼人们!”该隐仍站在原地,但是他口中的话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高楼之下。他将视线投向尤苏拉身边的那个有些颓然的男人,然后笑道,“现在还来得及,只要现在抽身,我便宽恕你们。”说着,他侧过头看向弗朗西斯科,吩咐,“让那些杂兵打扫战场。我现在去找莉莉丝。”

“……遵命。”

只是一眼便让弗朗西斯科骇然,该隐苍白的皮肤下血管一条条爆裂开来,如同带着某种神秘力量的图腾一般绽开。而那一道道红线已经连成了片,就像一张贴身的网把该隐仅仅罩住。但对于这一切该隐却不一定知晓,他直视着前方一步步走着,步伐很快但是也很稳健看起来倒没什么不适。

该隐再见到莉莉丝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有点发愣。

当时莉莉丝疲惫地坐在一颗距离城堡不远的高大橡树下。里奥就在她的身边,他合着眼睛,头轻轻地靠着莉莉丝的肩膀上,金色的头发滑落下来遮住他的额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该隐默默地走过去随手拂开里奥的头,失去了肩膀的支撑,里奥的身体软软地向着该隐施力的方向倒了过去。他就这样摔在了地上,而身下的泥土早就浸透了他的血液,所以他这一倒甚至没有惊起半点尘埃。

是的,里奥死了。

就在他带莉莉丝走出着一座城堡之后,他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将她送得更远。

在片刻的呆滞后,莉莉丝首先恢复了平静,她笑着低下头用两颊滑落的头发遮住自己不完整的脸颊,“你真丑!”

该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知道放纵力量必然会造成身体上的破坏,所以他只是笑了笑,自然地坐下取代里奥的位置。他伸手拨开莉莉丝颈后的头发,腐烂发青的皮肤上那朵蔷薇十字的刺青却格外艳丽,栩栩如生得就像是汲取了饲主的养分成长起来的寄生植物。这蔷薇是该隐给她的标志,是她属于他的标志,该隐满足地微笑,然后揽着莉莉丝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看,他们注定是属于彼此的。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凑到了一起,并且即将一起死去。

上帝创造的灵魂永远不会灭亡,所以他们还有更多的时间来纠缠彼此。

“你也变丑了。”想到这里,该隐心情愉快极了,忍不住笑着揶揄起来。

听到该隐的话之后,莉莉丝在一瞬间觉得惊慌失措。她想去遮挡自己那丑陋的面目,但手抬起到一半时却又放了下来。因为该隐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他朝她笑,然后亲吻她的眼睛,“放心,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爱的女人,我绝不放开你。”

“可我不爱你!”莉莉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尖叫,“就像这一辈子,我爱的是罗密欧,而不是你;上一辈子,我爱的弗朗西斯科,也不是你;即使是从前,我也是撒旦的妻子!记得吗?我从来都没有嫁给你!”

“好了,别说了。”该隐亲吻了莉莉丝的嘴唇,他在离她的唇仅仅一公分的距离用一种呵护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我的妻子,这不妨碍我将你看做我的妻子。”他又亲吻了她,“你知道我是一个蠢货,无论多久都学不会改变。”说着,他放开她,微笑着沉默。

片刻后,莉莉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抽搐,甚至挤出了带着血色的眼泪。她突然觉得正躺在那里的里奥死得毫无意义,包括自己这一身的病痛,不远处那块弥漫着硝烟味道的战场上的死尸,尤苏拉多年的筹划,女性血族和狼人们这么多年所受到的压迫以及那些烧焦的瓦砾……统统毫无意义!

说到底,他们只是无辜被牵连进了她和该隐两个人的互相折磨罢了。

他们真可笑,一个拼命地逃走,而另一个却不择手段地想留住。

到头来,两败俱伤。

爱的名义下头,究竟有多少是爱呢?

“记得吗?我曾诅咒你失去一切你想要的东西。”这么问着,她勉强地撑起身体用手捧住该隐的脸颊,用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黑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

该隐点头,“我只想要你。”

“你爱我吗?”莉莉丝突然问,“亦或是,只想占有我?”

“……”该隐一时有些语塞,好像他忘记了怎么说话,那个单词被什么东西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他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莉莉丝好像并不想知道该隐的答案,她的手指描绘着该隐脸颊上的轮廓,然后说,“知道吗?我们往往都分不清性与爱的区别……”说着,她凑上自己的嘴唇用力的吻住了该隐,她的吻很用力,尖锐的牙齿划破了彼此的唇舌,唾液里瞬间带上的那些血腥气甜美地让人发疯!可就在该隐用手扣住莉莉丝的后脑勺想要继续吻下去的时候,莉莉丝却像蛇一样进退自如地离开了。她用手指抹掉该隐嘴唇上残留的那一点血迹,舔进嘴里,“血液与血液的交换是为盟约,即是初拥。”

“……”

“陛下,我刚才初拥了你。”莉莉丝笑着,依稀能分辨出一些狡黠。

“是的……”

“所以你不用死了。”莉莉丝满意地看着该隐皮肤下那些红色的痕迹慢慢褪去。

“……的确。”

“对了!”莉莉丝像是突然想了起了什么似地发问,“在遇到我之前,你遇到过除了你母亲之外的女人吗?或者说你跟别的女人做过爱吗?”她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如果没有的话,你怎么分得清楚你对我的占有欲是源自于爱还是源自于性呢?”

“……你总是不愿意相信我。”沉默片刻,该隐终于开口,嗓音暗哑,“我爱你,是因为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归属感的人。”

“嘘……”莉莉丝堵住该隐的嘴巴不让他再开口,她向他微笑,“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验证你说的话。我即将死去,而你必须活着。”她眯起眼睛,“来世,我将不再拥有美丽的容貌,也没有甜美的声音,即使是身材都将不再完美。”说着,她满足地吸了口气,“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么就证明给我看。在亿万人里找到这样的我,来证明你爱我并不因为我的外在。”

该隐皱眉看着莉莉丝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但他最终还是微笑起来。他小心地将莉莉丝抱在怀里,然后轻声地,“好。”

“善待狼人。”

“好。”

“更正你所有的错误。”

“好。”

“替我好好地埋葬他。”莉莉丝躺在该隐的怀里,眼睛却看着他身边的里奥。

“……好。”

……………………………………………………………………………………………………

对尤苏拉的审判被长老院定在了莉莉丝死后的第三日,这场审判原本将在长老院的议会厅举行,但是该隐却决定独自审问尤苏拉,拒绝任何贵族的参与旁听。

“你们说得对,我的确不适合当一个王者。”

这是该隐见到尤苏拉之后的第一句话。尤苏拉只是冷笑着,气势上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落魄,仍旧像一个不可一世的贵族。

“所以呢?”尤苏拉坦然无畏地直视着该隐。

该隐微笑起来,他用手指撑着脑袋斜看着尤苏拉,用一种很轻松的口吻说道,“所以,我决定退位让贤。”说着,他站了起来走到尤苏拉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雷弗诺亲王,你即将成为新任的女王。”

“什么?!”尤苏拉不敢置信地瞪着该隐,这家伙难道真的疯了?

“你不惩罚我吗?”她问。

“不!”该隐优雅地摇了摇头,笑指着自己刚刚坐着的王座,“当你坐上那个位置,你很快就会发现我对你的惩罚。”

后来的血族史书上对于第三次圣战语焉不详,新生的Child们只能从那模糊的只字片语里知道他们的女王是通过联合了狼人以及传闻已经灭绝的卡帕多西亚氏族的遗孤共同革命推翻了上一任王者该隐的****。据说,该隐以及他的妖后莉莉丝在那场战争中被尤苏拉女王活活地烧死了,死状凄惨异常。

“女王陛下。”严苛的长老绷着自己那******面瘫的脸,再一次在例行议会上提出自己氏族提交的申请,“请问,血族间的同性婚姻什么时候能够正式列入下一次十三族长朝会的议程?”

“哦?”高位上的女王挑了挑眉头,满不在乎地说,“同性婚姻有必要吗?”

“您知道,现在血族和狼人都能够通婚。所以我们认为,血族内部也应该有这样的自由和平等。”德拉库拉长老刻板地读着申请上的内容。

“谁能告诉我,我们的卡帕多西亚族长罗密欧去了哪里?”尤苏拉没有回答德拉库拉的问题,反而懒洋洋地看向长桌的另一头,那个空着的位置。

“女王陛下您应该知道的,他又出去找人了。”回答尤苏拉的安德烈亲王。

“是吗?”尤苏拉脸上一时间没了表情,她又看了德拉库拉一眼,眼珠子一转,然后说,“关于同性婚姻的问题,不如在下一个满月日的全民集会里,由民众举手表决吧!”说着,她站起身,慢吞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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