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可能是在这种僵持的氛围中败下阵来，王昊终于动了。
弯腰，慢慢的朝着地上的残刃抓去。
在即将接近之际，王昊的手却又停顿了，可能是心有余悸吧。
犹豫了片刻，王昊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地接近，而后迅速的，蜻蜓点水般的碰了残刃两下。
好像没事啊！
什么都没感觉到的王昊微微有点惊讶。
随即又碰了残刃两下，这次触碰了时间稍微长了点。
依然是什么都没感觉到，那看来是真的没事了。
这下王昊算是放心了，大手一抓，直接把残刃拿在手上。
残刃通体均黑，仅比王昊手掌略大。因为残缺破碎的缘故，边缘很不规则，只能说大致上呈梭形。残刃的边缘只有一小部分是锋利的，闪烁着寒光的刃面，其余部分的全是由破碎产生的断面。
说实话，若不是有之前接触的那番感觉，王昊都会以为这只是一破铁片。
谁能想到这会是一把长刀的一部分？
“这什么玩意。”王昊把这残刃翻过来翻过去的看着。
“血屠的兵器，残片。”乱语气平淡。
反倒是王昊的手僵住了。
血屠？血屠之主？他的兵器？！
那不就是说……
“这是道器残片？！”王昊看着手上的残刃，惊道。
这应该算是一个可以确定的事实了。
道主，或许有些道主不使用兵器，没有兵器这种东西。但凡是使用兵器的道主，手里拿的绝对是承道之器以上的兵器。
已知的，没有一位道主例外。
道器残片啊。
看着手中的残刃，王昊心里多了几分郑重，当然还有惊喜。
这可是道器啊！
别看它已经残缺了，可以确定，那怕是残缺的道器，就显露出来的，放在明面上的，把东西南北四界灵域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找见一个！
这并不是玩笑话。
道器道器，载道之器！
那怕是最低级的道器也要太上三境的存在才能炼制，而灵域劫主境就顶天了。
不过灵域这片土地上毕竟也曾诞生过诸多道主，保不准是否有道器遗留了下来，这都说不准。
如此一来，王昊之前接触到这残刃那番感受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那可能是……道！
道主，一道之主，道主的称呼都是由其掌握的道来确定的。
就好像混乱之主，从王昊的修行就可以看出，他掌握的是混乱之道，他是混乱之道的主人，所以他便被称之为混乱之主。
而血屠之主，很明显，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他的道，是杀戮！
王昊感受到的，是这残刃中承载的……血屠之主的道！
等等！
王昊忽然想到了那些悲鸣声，还有怨念！
那些杀意，可以通过血屠之主的道来解释，但是那些悲鸣、怨念，还要那股死气又是什么？
总不可能也是血屠之主的道吧？
王昊陷入了思考。
若是平常他才不会在意这些，实在是之前感受到的太过震撼。
杀戮，血屠，血屠？血液？血气？血腥？血……血腥？屠……杀？屠戮？
王昊倒吸一口凉气。
该不会……那些都是真实的吧？！！
那些是……
王昊看着手中的残刃，手有点发抖。
那些是被其收割的生命，是哀嚎、无法解脱的亡魂。
多少人？
究竟需要杀戮多少人？多少生命？王昊想起那那股浓郁的令人窒息的死气，究竟杀戮了多少生命才达到了这个地步？
王昊的心忽然沉了下来，王昊并不反感杀戮。
事实上，除去在混乱之巢中度过的那些年，王昊的身边总是充满了杀戮。幼时，虽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是王昊还是记得的，虽然只有一点，但很清晰，那些在自己和父亲身边的战斗与杀戮。
或许是自幼如此的缘故吧，莫名的，王昊好像还和杀戮有点亲近。
即便是王昊自己，在边荒那两年也是收割诸多的生命，尤其是修行了血海秘术之后。
但是，无论怎样，王昊自认无愧，自己没有进行无端的杀戮。
不能说那些生命全部都死有余辜，但立场不同，出发点便也不同，他们的死亡都是有原因的。王昊自信自己没有做错。
而血屠之主呢？
王昊回想起那血色的一幕幕，那些悲鸣，那些哀嚎，还有怨念。
那些声音密密麻麻，但又各自不同。厚重，如深不见底的浩瀚大海。
到底进行了何等的杀戮才达到了这个地步？
血屠，血腥与屠戮之主，他根本就是一个……
“屠夫！”王昊发出了声音。
王昊看向了乱，恰好四目相对。
目光的碰撞并没有带来火花，但乱已经明白了，从眼神中，还有“屠夫”二字，所以他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昊冷笑一声，“还能有假？”
“你不懂，”乱摇了摇头，“那个时代，没有谁是真正无辜的。”
“这就是屠杀的理由？”王昊反问。
乱沉默了，随后长叹一声，“是，也不是。”
“血屠，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很乖巧的一个孩子。他和另一位一样，都希望自己能够终结混乱时代，但不同的是，血屠他受到混乱之主的影响太深了，以至于他的行动和思维都模仿着混乱之主。”
“他结束混乱时代的策略很简单，以血还血，以暴制暴，以杀止杀，谁发起杀戮他便杀谁，杀到天下无人敢发起杀戮时，世界便和平了。但正如我说的，那个时代没有谁是真正无辜的，血屠也是个死脑筋，他就恪守那个规定，一直杀一直杀，成为了公敌，成为了所谓血屠之主。”
乱看着王昊手中的残刃，“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王昊沉默，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原来是我误会了。
王昊看着手里的残刃。
那么对于自己的杀戮，你应该也是也是一样的吧，自认无愧，自信自己没有做错。
“我本来不想你那么早接触‘道’的，但好在这是个残缺的，所以可以让你使用。”乱说道。
“使用？”王昊抬起头，看着乱指了指手中的残刃？
使用这玩意？
怎么使用？
“现在你还用不了，日后若是你得到了什么珍稀材料，可以以这残片为核心，铸造一把长刀，也不用铭纹，直接就是一把接近道器层次的兵器。”乱说道。
奥~
这不就是和刚刚那青年一样嘛！
这样一下就想到了，那青年的长刀应该也是这样，以这残刃为核心铸造的，不然刀身与残刃区别那么大，怎么会被乱弹了一下就只剩下了残刃。
咦？！这么说来……刚刚那青年是拿着一把接近道器层次的刀在砍我？！！
王昊不禁打了个哆嗦，难怪呢，难怪混乱之域一下就被劈开了。
这双方的差距也太大了点吧！
“你要尽快，”乱说道：“有武器总要好过没武器。”
王昊点点头，这是自然。
有武器跟没武器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武器与修士之间的关系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只要条件合适，拿着武器的修士一个打十个都不是问题。
对了，话说回来……
“乱，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昊举起手，伸出一个指头，看着刚准备指向什么呢，结果突然就打了一个圈，又指回了手上的残刃。
有点尴尬，本想去指那青年呢，但是都被乱弹成齑粉了，怎么指啊？
“那个所谓的‘东西’是什么？”王昊问道。
他可没忘记那青年说的那句‘把东西交出来’，王昊已经猜到了，乱一定是通过什么东西把那青年吸引过来的，那东西应该就是那青年口中的“东西”。
“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乱说道：“那只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我只是在你身上施加的血屠的气息。”
“那我就明白了。”王昊露出一丝苦笑。
王昊想起了当初拍卖血屠之主秘术传承的时候，乱说的那句话，“没想到居然是你！”
当时王昊以为这只是“没想到是你的传承”的意思，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这句话还有另外一个意思，“没想到是你的气息。”
应该是在那个时候，乱知道了，散发那股“熟悉的气息”的东西是血屠之主的东西，那么一切就很明了了。
那青年应该是为东华楼拍卖的那件血屠之主的秘术传承而来。
所以乱在王昊身上施加了血屠之主的气息，故意引起那青年的注意，让那青年以为王昊身上也有一件混乱之主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让王昊在东极城内转悠，给那青年观察王昊的时间。
最后再让王昊伪装成一副要逃跑的样子，把那青年带到无人的地方，让他现身。
一环套一环。
连王昊也蒙在鼓里。
真是可怜了那青年，虽然王昊一共也就和他打了一个照面，了解不多，但就已知的那点情报来看，无论资质，还是机遇，这青年都属于修士当中的佼佼者，算是天之骄子，未来一片坦荡。
包括与王昊的交集，这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但谁知有乱的存在。
一个弹指，就一个弹指。
他就没了，没了。
可惜啊。
王昊由衷的为他感到可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