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房屋众多,院子又深,杨小乱寻了半天,还没找到曾怀亮,想到叶倩还站在雪地里,心中更加焦急,突然闻得有斥责之声传来,杨小乱连忙潜了过去,踩住房墙旁边的一段矮墙往正中堂屋看去,果然看见了曾怀亮,他正在痛哭流涕,堂上还坐着一个老者,面色黝黑,弯眉小眼,留着两撇胡子,身形略微有些发胖,此刻,也正垂首抹泪,相必正是曾庆堂。
两人说些什么,仍是听不清楚,杨小乱干脆溜下墙来,猿猴般跳到窗子下面,用手捅破窗纸,向里看去。
只听得曾怀亮说道:“几年不见,爹爹原来也苍老了许多,又闻听母亲也已经去逝,实在让孩儿痛心不已。”说完又掉下几点眼泪。
“孩儿啊,原以为再也无法见到你,想不到还有今天,是老天见我可怜,善待于我吗?”说完,也掩面而泣。
此时从旁边走出一个人来,刚才杨小乱站在墙头,因为视线被挡的缘故,并未看见此人,此人身穿长褂,是个干瘦老头,他在曾庆堂耳边低语了几句,曾庆堂止住了泪水,向曾怀亮问道:“儿啊,爹爹有一事不明,当日你被天青道的人送回,虽然全身青绿,面目不清,但爹爹还是认得你的。爹爹分明将你葬在了后山,你怎得又活了过来?”
曾怀亮摇头说道:“我只记得当日我被天青道的毒虫咬中,立即不省人事,待到我清醒时,已经是五年以后了,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那干瘦老头沉吟片刻,又对曾庆堂耳语。曾庆堂道:“儿啊,为父有些事情要问你,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爹爹,是何事情?”曾怀亮问道。
“怀亮,你十岁那年,你母亲亲手为你缝制了一只枕头,你甚为喜爱,一只枕到十三岁,你还记不记得,枕头上绣得是什么?”
“爹爹,是绿头黄身的老虎。”
“我再来问你,为父的脚底有二颗黑痣,你还记不记得哪只脚?”
“这个孩儿当然记得,是右脚,爹爹。”
曾庆堂突然抱住曾怀亮又痛哭起来,“孩儿啊,我的好孩儿。让爹想得好苦。”
哭过之后,又听到那干瘦老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委实是奇事一桩,当日我们都亲眼看见公子下葬,今日又重新见到公子,真是让人又惊又喜。”
曾庆堂道:“陈管家你休要再多疑了,那女人手段极多,救了我儿也并不稀奇,今天我儿回来是大喜事一桩,不要搅和了气氛。”
那陈管家听了,便站在一旁,不再出声,只是看得出,这人的脑筋并未停下,一双眼睛不时瞟向曾怀亮。
曾怀亮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爹爹,孩儿还有一个请求。”
“孩儿,能见到你,已经是天降洪福,你有什么要说得,尽管说给爹爹听。”曾庆堂说着,将曾怀亮拉了起来。
“爹爹,叶倩已经被我带了回来,就在门外,她对我情深意重,又救了我的性命,我想将她留在家中。”曾怀亮低着头说道。
此言一出,曾庆堂先是黑着脸沉默了半晌,又突得声音如同打雷一般:“若不是她,你又如何会遭此劫难?你的母亲又如何会去逝?此女子是祸水,断断不可留在家里。”
“爹爹,念在叶倩救了我的性命,又对我深情一片,就将她留下,孩儿会好好看管她,不教她惹事生非。”曾怀亮悲声说道。
曾庆堂将身子别过去,怒道:“当初如果不是她搅和了你与陆知府千金的好事,你如今也混个一官半职,家里的产业也能做得更大些,全是这女人坏了好事。再说她是修仙之人,日后定要拉着你一同修行,那修行之事岂是这般容易?如果容易,岂不是每个人都成了仙人,我看只会落个仙人未做成,钱财已成空。这种女人,你要她作什么?”
曾怀亮又在苦苦哀求。曾庆堂更加生气:“这女子会些邪门法术,你哪能降得住她?她要一味修行,强拉上你,你又有何办法,只怕会坏了我们家的根基,这种女人,不要也罢,你要是要想她,便滚出我这个家门,你这种没出息的儿子,我不要也罢。”
曾怀亮低头垂泪,却唯唯诺诺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杨小乱在外面看得几乎把肺都要气炸了,他猛地跳将起来,一步跨进房内,指着丁怀亮大骂起来:“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叶倩姐姐对你这般好,你却要负她,真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众人见到他,又听到他一阵叫骂,都惊呆了,曾庆堂最先反应过来,大声斥喝道:“你是何人,敢在这里撒野?”
杨小乱哈哈一笑,高声道:“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杨小乱是也,我叶姐姐冰清玉洁,慧质兰心,甘愿委身到你们这帮乌合之众的家中,你们却对她百般侮辱,是什么道理?哈哈,杨小乱就撒野给你们看。”说完,抡起拳头,就冲曾庆堂去了。
曾庆堂一面向后逃窜,一面高声喊道:“来人哪,来人哪!”两个仆人从一侧冲过来,被杨小乱三拳两脚打趴在地,杨小乱追上曾庆堂,揪住他的衣领,举拳就要打,却听到一声,“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