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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飞越疯人院

站在这间所谓的“我的”房间里,我一一扫视着这间屋子。这里,完全是我在那所房子里的卧室的翻版。还是这张床,还是这个衣橱,除了房间小了点,没了阳台,墙壁的颜色不一样,其他的,什么都没变。拉开衣橱,里面的衣服,也一如那件屋子里的。扯下一件蓬蓬袖的洋装,我轻轻地抚过衣摆处。那里,原本应该是一条浅蓝色的蕾丝花边。一次穿着这件衣服的时候,我不小心勾到了路边灌木丛的枝丫,把花边扯碎了。因为害怕会被妈妈骂,于是,我在半夜的时候偷偷的用剪刀,把整条花边拆了下来。我把手里的洋装举起来,灯光下,衣摆处密密麻麻的针脚的痕迹,清晰可见。这么说,我的房间,被整个搬到这里来了吗?胖企鹅,狗熊,趴趴狗……我一一数过,一个不缺的,被摆在了窗边的地板上。终究,我连个家,都没了吗?

门被推开,皮鞋和高跟鞋的声音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响起。“回来了?倒挺早的嘛。呐,好好看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妈妈呢?”我转过头,询问着这个我不打算再叫一声“爸爸”的男人。“喏,以后,她就是你妈妈!”男人侧过身,露出了身边这个娇小的女人。

女人个子不高,有着姣好的面容和丰满挺翘的身材。“呵呵,你就是小夜吧?以后,要叫我妈妈哦!”女人弯下腰,歪着脑袋,和我平视。没有理会她,我把头转向了那个男人:“我妈呢?”“以后她就是你妈!给我记住,那个叫柳君怡的女人和我司徒毅峰,和你司徒暗夜,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男人的声音高了许多,扔下这句话,就挽着那个娇小的女人的手臂走了出去。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我拄着特制的小拐杖,走在二楼的过道上,冬天厚重的棉衣让拄在胳肢窝的拐杖感觉没有那么不舒服了。

“铃铃铃,来来来,乖宝贝,看这边,看这边,铃铃铃。”“咦,呀,呀,呀,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好好好,给你,给你,铃铃铃,铃铃铃!”“呀,呀!”“铃铃铃”,“铃铃铃”,微敞的房门内,一家三口席地而坐,软软的毛毯上,小小的婴儿爬来爬去,依依呀呀的追着男人手里的铃铛。呵呵,小宝贝吗?多么熟悉而遥远,充满了虚幻的谎言的色彩的词啊。

“笃,笃,笃”,拐杖沉闷的声音在走道间回响,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欢腾的景象,混合着婴儿时不时的啼哭 ,充满了生机与欢乐,是那么的和乐幸福。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这样的一个家。但如今,却只能从记忆中去寻访这种幸福的味道了……

不!我不要寻访,失去的,终究找不回来了。又何必再去自欺欺人,沉浸在旧日的回忆中,用过去的欢乐麻痹现实。这种回忆,太过虚幻,太过空洞,一旦梦醒,面对着这个寂寥空荡的现实,不是会显得更为残酷吗?罢了,就这样吧,找到了四叶草的人,也不一定会幸福,何必再做什么美梦。只是,妈妈,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都不再出现……

不久之后,就是新年了,即便在这个西洋味十足的别墅区内,都充斥着浓浓的年味。但是,对我而言,这热闹喜庆的日子却提不起我半分兴致。除了三餐,我基本就待在了那个小小的卧室里。这幢房子的男主人,对我的这种行为不闻不问。被中年妇女称为“太太”的娇小女人,对我视而不见。每天,抱着她的儿子,仿佛女王巡视一般,视察着自己的领地,但是,她从来不会进到我的房间。我和我的房间,似乎成了隐形的存在,只有那个被叫做张嫂的中年妇人,会走进这个阴暗的角落。就连那个老巫婆,都不再在我面前走动。

大年三十这天,张嫂放假回家,老阿婆留守,“先生”和“太太”抱着“小少爷”,带上我这个显得有些多余的透明人,一起出门了。饭店里,男人的兄嫂,我的叔伯婶娘,堂兄弟们都已经到了。包房里,坐在上首的老太太依旧健朗,经年累月持斋礼佛的脸上是悲天悯人的慈祥和蔼的微笑,那就是男人的母亲,我的奶奶。

见到我们进门,奶奶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可以归结为惊愕与不解:“小毅,这是谁?”男人挠了挠脑袋,凑过去,说道:“妈,这是小茹,您新媳妇儿。”娇小女人摆出了笑容,躬了躬身子:“妈!”而后,炫耀般地拍着怀里的婴儿,“呐,您看,这是我和毅峰的孩子,您的孙子!”

没有被“孙子”这两个字惊喜到,老太太睁大了吃惊的双眼,逐一望向自己的儿子媳妇。那一个个孝子贤媳触及到老人的目光,都低下了头。奶奶的视线落到了我身上,我与她对视,眼底,只有深深的无力与悲哀。“小夜,来,到奶奶这儿来!”老人向我招手。我慢慢地走了过去,苍老的手心抚上了我的头顶:“小夜,你妈妈呢?”我要了奥头,自从那天在医院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

“妈,我都和她离婚了,你还问那疯女人干嘛!”男人似乎有些不乐意了。“砰!”茶杯被摔在了地上,老人举起的手指着男人,在不住地颤抖:“孽畜!当年是你把人家好好一姑娘家给拐跑了,你居然,你居然!咳咳咳……”老人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着。屋子里顿时忙成一团乱,倒茶顺背,劝说,不停地忙乎着。老人闭目坐在椅子里,喘息着,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下来,睁开了双眼:“那她现在人呢?回娘家了?”老人皱着眉看着我,似乎想不通为什么我没有跟着走。

“没,我联系过柳家了,他们不管,说柳家已经没这个人了……”男人的声音在老人越来越凌厉的视线下逐渐低了下去,“她,疯了……我给送精神病院去了……”“嘶!”老人倒吸了一口气。我目瞪口呆地盯着男人,疯了……那个记忆中温柔的身影和那夜用高跟鞋在我身上造出无数伤口的女人重叠了起来。

“好!好啊!真是老司徒家出来的好儿子啊!”老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抓住了我的手,“走,小夜,跟奶奶走!”我机械般地任由老人拽了出去。男男女女跟着走了出来,堵在了走道里,老人把他们一个个拨开,带着我走了出去。“明天!明天就把小夜她妈接出来,送到我那儿去,还有小夜的东西,都给我带来,送到了你就可以滚了!我朱菊香生不不你这么出息的儿子!”伸手拦了辆车,这个脚步依旧有些发颤的老人带我离开了这里。就这样,我和妈妈来到了乡下,和奶奶住到了一起。

早上,奶奶蹬着三轮车送我去上学。漫漫的乡间小路上,老人的背随着车子的向前一下下地前倾着,我坐在上面,一颤一颤。已经快半年了啊。这半年来,这个常年食素的老人学会了杀鸡宰鱼,学会了用三轮车蹬我上学。那宽宽的后背,永远是值得我仰视的。许久不曾得到过的温暖,在这个老人的手里,又重新散发出了光和热。

只是,妈妈的病情,依旧不曾好转,时而哭,时而笑,有时候,甚至会到处找凶器,嚷嚷着要杀人。有时候,妈妈也会清醒过来,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偶尔露出一个静美的微笑,仿佛守候在瑶池边的孤独千年的仙子,带着怜悯的神情,俯视着人世间的碌碌红尘。

“嘎吱”,奶奶的三轮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在这停满了高级轿车的名校门口,这辆仿佛是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三轮车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但我并不介意,在我看来,那些冷冰冰的外壳怎及得上奶奶后背的温度。和奶奶挥手再见,在老人慈爱的目光的注视下,我蹦蹦跳跳地去了教室。现在的我,才有了几分小孩子应有的活泼样。

升上了两年级,教室变了,但里面,依旧是这些老师,这些同学,和,这个大嗓门……“哟,班长,早啊。今天又是你奶奶送来的吧?”见我进门,陈晨首先嚷嚷了起来。我望着早早来到了学校的陈晨,不想理她。从我第一次坐奶奶的三轮车来学校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我的冷嘲热讽。

“切,人家怎么来学校要你管啊,你大小姐!你大小姐有本事找个人替你做作业啊,干嘛一大早跑来抄别人的!”许文站到我身后,搭着我的肩,和陈晨对视着,水火不容。我低头一看,果然,陈晨的课桌上,摊开着两份作业,一份,已经完成了,字迹工整,还有一份,才写了一小半,那洋洋洒洒的笔记,像极了陈晨那飞扬跋扈的个性。我拍了拍许文的手,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抽出书本,开始准备一会儿的早读。

“喂,你干什么!姓何的!”陈晨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我抬头,正巧看到何劲转过身,望了我一眼,走到我隔壁桌,将本子扔给了课桌的主人,回头对陈晨说道:“我说过,不要再让我看到有人抄作业!我身为学习委员,有这个管理的权力!”陈晨怒视着何劲,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我望着一副冷酷正直模样的何劲,忍不住笑了。

谁能想得到,不过一个学期,那个混世魔王竟然就变成了老师的左膀右臂,正直无私的学习委员。然后,我又想到了那个腼腆羞涩的女生。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她,我愿意和她做朋友。那次元旦晚会,千凌儿在表演的时候弄断了琴竹,自然,表演也搞砸了,然后,就听说她转学了。我叹了口气,又埋下头,开始看书。

生活,就这样,逐渐陷入了波澜不惊的局面。我和陈晨之间的磕磕碰碰,一直都没有断过,并且有着越来越多的趋势。不明白,弄不懂。就这样,一直,到了我十二岁那年,命运,再次和我玩起了游戏。

“喂,司徒暗夜,你昨天去疯人院了?”午休的时候,陈晨来到了我的面前,两手撑在我的课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底,带着兴奋和我弄不懂的狂热。

的确,我昨天去了精神病院。妈妈药吃完了,奶奶要留在家里照顾妈妈,于是,就只有我去了。不过,陈晨是怎么知道的?

“喂,我听说你妈疯了?”见我低着头不答话,陈晨又开始攻城掠地。我抬起了头,与她对视。我家里的情况只有班主任和其他几个老师,还有许文他们知道,陈晨又是哪里得来的消息?

“哇,不是吧!”旁边有人凑了过来,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着,“我听说疯病是会遗传的!”“天啊!真的假的?那司徒暗夜……”司徒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我暗自攥紧了手心,听着不断传进耳朵里的纷纷议论。

“司徒暗夜……”许文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看向那堆围在一起讨论不休的人,似乎正在酝酿着新一轮的河东狮吼。我拉住了她,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向他们。生活在这个八卦的世界,自从妈妈和爸爸离婚后,我身边的流言蜚语就没有少过,于是,我很早就懂得了,想要堵住别人的嘴,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真相摊在他们面前,以及,给他们更新的谈资。

坦然地面对着那个笑得一脸得意的女孩,我笑了:“是,我妈妈是病了,因为受不了和我爸离婚的打击,所以疯了。陈晨,不是每个离了婚的女人都能向你妈妈那么好命,拖着个孩子,还能再找户好人家嫁了的。所以说,我挺羡慕你的,真的!”对着这个扭曲了面孔,恨不得扑上来要我两口的女孩,我笑得一脸灿烂。

“啊!陈晨,原来你爸妈离婚了?”“天!陈晨,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亏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就是说,这种事,你怎么都没告诉过我们的?”“你们烦不烦!哪里离婚了,我妈明明已经结婚了!我干嘛要告诉你们,你们都谁啊!”“陈晨,你怎么这么讲话的!”……听着那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我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陈晨,你可以和我作对,可以给老师打小报告,可以把隔壁班男生向我表白的事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是,你不该用我妈妈,用我的家人来作为你对付我的武器。下次,下次,我不会再留情了!只是,可惜了何劲,我望着那个空位,位子的主人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讨论接下来的学习计划,毕竟,升学考,已经不远了。何劲,如果,陈晨毁在了我的手里,你这个做哥哥的,是否会恨我呢?我眯起了眼,恶念,自此滋生蔓延。

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做一个恶毒刻薄的人,或许,真的有报应这回事。在我对陈晨那一番奚落之后,报应,就真的落到了我的头上,那深重的罪恶,直直地,把我打落了十八层地狱,永不见天日。

“奶奶,我回来了!”我推开院门,朝里面喊着。我现在的心情很好。一直以来,在和陈晨的对撞中,我不是隐忍忽视,就是许文看不过眼替我出头。不是害怕,也不是顾忌什么,只是觉得这种行为太幼稚,做这种没大脑的事,实在是没有必要。可是,难得今天反击了一下,感觉,还真是不错!

我哼着歌往前院的厨房走去,奶奶没有应声出来,平常用的包也不在,看来是出去买菜去了。村里很早以前就通了公路,有了公交,出行也比以前方便多了。我每天上下学也不用奶奶接送了,奶奶也会每天坐车去镇上给我买新鲜的食材改善伙食。想到这里,我心头不禁又涌起了阵阵暖意。今天时间还早,去看看妈妈吧。平时,奶奶都不许我进妈妈的房间,所以,我一般都是站在窗外探望妈妈的。今天,趁奶奶不在,好想好好看看妈妈,再抱妈妈一下……

走到后院的小屋,我站在窗外观望了一会儿。这里,是奶奶的佛堂,以前,奶奶就住在佛堂隔壁的房间里。我和妈妈来了之后,奶奶就把这里腾了出来安置妈妈,说是要让佛堂里常年累积的灵气压住妈妈心头的邪佞。隔着窗,没有看到妈妈,也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估计是在睡觉吧,我笑了一下,看来妈妈今天的情况不错。当下,我心情大好,从裤兜里掏出后屋的钥匙,绕到前门。我刚伸手准备去开锁,却发现,原本应该挂在上面把门锁住的挂锁,此刻却掉在了地上。怎么回事?我捡起地上有着明显的撬开的痕迹的锁,手,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妈妈!我穿过被翻得一团乱的佛堂,冲进了隔壁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我一把掀开床上隆起了一块的被子,没有!怎么办,怎么办!第一次,我有了惊慌失措的感觉。妈妈,妈妈!对了,我回来的时候院门还是锁着的,那妈妈应该还在里面出不去。想明白了这点,我拔腿往前院跑,妈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厨房,暖棚,储物间,平常不上锁的地方,都没有妈妈的人影,难道去了主屋?可那里平常都是锁着的啊。站在主屋的门前,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门上的玻璃被打破了,玻璃渣散落了一地,隐约,还可以看到上面的血迹,妈妈……

门大敞着,我走了进去,前堂屋里一片静悄悄的,脚上白色软底的板鞋踩在光洁的瓷砖地板上没有任何声响。客厅,卫生间,奶奶的卧室,暗房,一楼的几个房间里都不见妈妈。我站在楼梯口,向上望去,那么,就是在两楼了吗?我握紧了双拳,迟迟不敢挪动。我记得,奶奶对我说过,楼上,曾经是……

我咬了咬牙,一脚踩在了第一级台阶上,一、二、三、四……脚,踏在水泥的楼梯上,却好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轻轻的,虚浮,无力。楼梯转角,我停了下来,隐约间,有一股血腥味冲进了鼻腔。没关系,没关系!我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哆哆嗦嗦地继续往上走。“喵”,寂静被打破,我吓了一跳,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喵”,从我的房间里,走出来一只黑猫,胡须上,脚上,身上,满满的,全是鲜血的痕迹。那只猫叫唤着,睁着那晶亮浑圆的眼睛,踏着优雅的步伐蹭到了我的脚边。“啊!”我尖叫一声,无意识地踢了那只猫一脚,冲上了楼,冲进了我的房间。

红色,红色,入眼,一片殷红。地上那一滩血迹,仿佛恶魔的毒沼,对我露出狰狞的笑脸。墙上,床帐上,橱柜上,写满了红色的大字,“司徒毅峰”,“司徒毅峰”,入眼,尽是这三个恶魔一般的字眼。我跌坐了下来,手碰到了一滩粘粘的东西,凉凉的,粘稠的,带着妖娆的红色,像开满在黄泉边的彼岸花,那样绚烂,那样妖媚,像是有生命一般,如团团烈火,在燃烧,在舞动,绯红,鲜活……

陈俊?在所里交接完工作,就急急忙忙地往家里赶。他自小就没了父母,是姑姑陈芸和姑父柳山将他抚养长大的。这次,他因为工作的原因被派往英国,在那里待了三年多才被调了回来。来不及回家,就赶去了研究所报告工作情况。方才,先自己一步回家的妻子齐卿颜突然打电话来叫他快点回家。齐卿颜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又听到姑母在旁边放声大哭的声音,陈俊?也弄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只知道似乎是表妹柳君怡出事了,连忙加快速度完成工作交接赶了回去。

坐在计程车里,陈俊?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四年前,表妹柳君怡为了一个男人和姑父闹翻了,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几年前,那边联系上了柳家,告知柳君怡发疯的消息,并说表妹已经和那个男人离婚了,让柳家把人接回去。可是,固执的姑父对此置若罔闻,任凭家里人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今天,又说柳君怡出了事,难道……陈俊?不敢再往下想,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

我跪坐在蒲团上,往铁盆里烧着冥币纸钱。“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灵堂里响起。“你,你这个畜生!你简直不是人啊!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是奶奶的声音。畜生?呵呵,是他吧?很奇怪的,在妈妈的灵前,我心里异常的平静。丝毫没有前几天的惊惶,也没有像电视里那些幼年丧母的小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事实上,整个丧礼,我没有流一滴眼泪。甚至,我很想笑,很想放声大笑。果然啊,我和那个人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冰冷,无情,带着罪孽的黑色。

“小夜,我可怜的小夜啊!”这个怀抱很熟悉,带着暖人心的温度,是奶奶。奶奶扶着我的头,望着我的眼睛,“小夜啊,你说说话吧,小夜,你这样,奶奶担心啊。小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啊!”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啊。哭?我为什么要哭?我歪着头,眨着眼睛,望向奶奶。奶奶,你为什么要哭?心里一抽,有些不舒服,我皱了皱眉,这种感觉,不好,不喜欢。我稍稍用力,挣开了奶奶的手,继续往铁盆里化着冥币。“司徒家妈,门口有个男的找,你去看看吧。”是村里来帮忙的熟人,和我没有关系。奶奶叹了口气,摸摸我的脑袋,起身离开了。我继续默默地跪着。

“小夜,来,过来。”听到奶奶的声音,我转过了头,“小夜,这是你舅舅,叫舅舅。”奶奶声音温和地推推我。我顺着视线望去。一身得体的休闲西服,挺拔修长的身材,再往上,是一张清隽俊秀的脸,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为这张脸平添了几分书卷气息。只是,我皱着眉,这张脸,这双眼,这抹笑容,好像一个人,好熟悉的感觉。是谁?我敲了敲脑袋,想不起来了。求助般的视线飘向了奶奶。奶奶又在那边抹起了眼泪,牵着我的手,对那个男人说道:“她舅,你也看到了,这孩子,自从那天之后,就……唉!”

男人的眉头拧了起来,带着恰如其分的忧愁,很好看:“小夜?我是你舅舅,跟舅舅走,我们去见你外公外婆,好吗?”走?去哪里?我的外公外婆?我再次望向了奶奶。“小夜啊,跟你舅舅走。我们司徒家对不起你妈,不能再把你也给毁了,走吧,走吧!”奶奶粗糙的手掌不停地摸着我的脸。奶奶的手很湿,弄得我满脸都是湿湿的,就连眼睛里,都起了水汽。

车子在乡间的小路上开了许久,一阵颠簸之后,停在了一座古朴厚重的院落前。下了车,我望着眼前仿佛古装剧里出来的屋子,回头望望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那辆看上去很高级的铁壳车,真的,没有走错吗?男人笑着想来摸我的脑袋,被我躲开了,依旧笑意不减,很自然地收回了手:“小夜,这里,就是你外公外婆住的地方。你妈妈,以前也是住在这里的。以后,这里,也就是你的家了!舅舅也住在这里哦,还有你舅妈,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好了,我们进去吧。”男人牵起了我的手,往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一阵凄厉的尖叫,一个散乱着一头长发的老妇人从里面冲了出来。我抱紧了手里的骨灰坛,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男人的身上。而那个老妇人,也被追出来的一个青年女子拦住了:“姑妈,别吓坏了孩子!我们进去,进去再说。俊?,搭把手,帮孩子把盒子放桌上去。”女人扶着老太太往里面走,后面的话,显然是对我身后的男人说的。“小夜,我们走。君怡,我们到家了,你回家了!”

妈妈的骨灰坛被放在了桌上,司徒遭,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卿颜,姑父呢?”老太太已经扑在了桌上,抱着那个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的盒子痛哭流涕。我静静地站在一边,仿佛是个局外人。“姑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孩子自己房间里呢,怎么都不肯出来。“姑父这又是何苦!都已经答应让小夜回柳家来了,何必再跟自己这么较劲。”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突兀的,我又想笑了。

“小夜是吧?我是你舅妈,我们现在去你的房间看看好好不好,舅妈特别给你收拾的呢。”女人弯下了腰,对我笑着,眼睛里,带着柔柔的善意。我抬头,望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男人依旧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我也对女人点了点头。“小颜,等等,让我看看。”老太太停止了啼哭,揉着眼睛,让男人搀着走到了我身边。她看上去很温和,很和善,步伐间,带着一丝柔弱。“像,真像!你外公看到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个死老头,干嘛这么倔呢!”“咳!”巨幅的屏风后,传出一声重重的咳嗽声,一个老人从后面转了出来。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平常的老人那样,眼睛是浑浊的,并且有着听天由命的坦然,而是带着犀利尖刻的。见到这个老人的一刹那,我浑身的神经紧绷了起来,下一刻,我被一个柔软温和的,带着淡淡香气的怀抱拥住了。僵硬的身子也在一点一点地软化。

半靠在女人的怀里,我和那个老人对视着。我看不透他眼里的心思,出了那抹一闪而过的惊喜和失落。真是个奇怪的老头,我心里作了结论。“笃,笃,笃”,老人拄着拐杖又转会了屏风后面。“以后,你就叫宇文辰。绿柳的柳,斯文的斯!”宇文辰?是说我吗?这个老头,真是越看越奇怪。头顶传来厚重的感觉,谁的手放在了我的脑袋上。“嘴硬心软,姑父的脾气,太倔,太固执了……”四下里,传出了几声叹息。

就这样,我在这个名为“绿柳山庄”的庄园里住了下来。那个奇怪的老头依旧甚少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不喜欢见到他。于是,每次听到那“笃笃笃”的拐杖声,我都会先行跑开去。那个总是拉着我的手让我叫她外婆的老太太,我也不喜欢。整天絮絮叨叨的,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好像轻轻一戳,就会倒下来一样。那个叫陈俊?的男人,我住到这里之后,也很少看到他了。好像他一直在忙着做什么研究工作。相比之下,我倒是很喜欢和那个该叫舅妈的女人在一起。我依旧不想说话,她的话也不多,总是笑着。并且,她总是能明白我沉默的语言,微微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这样的交流方法,真是不错。

我轻轻地吹了一下狗哨。那是舅妈给我的。我到这里之后,她就带我去认识了散布在庄园各个角落的守护犬,给了我这个哨子。只要一吹,那些狗儿们就会听到,然后会从四面八方拥过来,极为乖巧地围在你身边。听说,它们都是特别训练过的,很安全,很可靠。

午后,我静静地躺在擦得一尘不染的回廊的地板上,透过玻璃,望着屋外的院落,旁边,趴着一只小狗崽,懒洋洋的眯着眼。Sunshine……

夏日的午后,我跑到了后山的小树林里,躲在树荫下,享受着这午后难得的习习清风。“汪汪汪,汪汪汪”,伏在脚边的Lucas突然抬起了身子,叫唤起来。呵呵,这个庄子里,能让Lucas有这样反应的,只有宇文辰了。从摇椅里回头,我对身后的少年淡然一笑,宇文辰却对我皱了皱眉。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是这副阴鹜的样子。宇文辰是前不久才来的,舅妈的哥哥因为公司的事,把宇文辰托付给她照顾,于是,宇文辰便在这里住下了。

“为什么,你这么平静?”对草地上的泥土尘埃视而不见,宇文辰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一堆腐朽的枯叶上,抬头,望着从树桠的细缝间射进来的斑驳的阳光,眯起了眼,“为什么?”抬起手,宇文辰仿佛想要将阳光拦住,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阴影。为什么?我歪着头,望着他,有点莫名其妙。宇文辰盘起了腿,狠狠地盯着我:“明明,你应该恨的,恨你爸爸,恨你外公,恨所有给你带来这些不幸的人,可是,你为什么不恨!”望着宇文辰眼底那想把一切都毁灭殆尽的狂热的眼神,我拧起了眉头:“恨,什么?”许久不曾说话,我几乎都忘了怎么开口。声音,是那么呆板干涩,活像一个千年干尸吐出来的话。

“恨什么?”宇文辰突然笑了起来,嘴角勾起的那抹暧昧不明的笑容,是那么邪魅,此时的宇文辰,就像是伊甸园里撒旦化身的那条毒蛇,带着隐忍堕落的魔力,“恨这个世界!”恨这个世界?我轻轻一笑,带着一股清风,吹走了宇文辰嘴边的笑容。宇文辰不再看我,不再说话,就这样靠在树干上闭起了眼,林间,又恢复了沉寂。我望着这个拽拽的,带着一股子毁灭气息的男孩,坏笑了起来。宇文辰,我有点,讨厌你!

掏出挂在脖子里的狗哨,我用力地吹了起来。不多久,就听到林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汪汪汪,汪汪汪”,声音,越来越近了。我望着依旧闭目睡着的宇文辰,笑了,拍拍裤腿,离开了。傍晚的时候,专门负责照看这些狗的孙叔叔找到了在狗的包围下爬到了树上的宇文辰。舅妈说,大概是宇文辰到这里的日子太短了,又不肯像我一样和它们多接触,所以,就被当成了无意中闯入的入侵者。舅妈安慰着狼狈不堪却依旧阴鹜不减的宇文辰。走过我的身边,少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龇牙咧嘴的神情,让我不由得心情大好。我朝他耸了耸肩,示意他,即便告状,他也没有证据。所以,宇文辰啊,你还是大落牙齿和血吞吧!

我对宇文辰露出了女王般的胜利的笑容。我承认,此刻,我体内的阴暗分子正在不停的叫嚣着,激怒他,激怒他!呵呵,果然,我也是个不正常的疯子!出乎我的意料,这个尤带稚嫩的少年不为所动,反倒也朝我露出了笑容。楼梯拐角处,在舅妈看不见的背面,我读懂了他无声的发音:你等着!顿时,我又觉得无趣了。教训宇文辰,不过是因为他触到了我内心最深处的黑暗。可是,我不打算和他有太多牵扯。我不喜欢她!

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怨!可是,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就这样,逐渐和那些腐烂的枯枝败叶一样,在林间默默地腐朽着,抹去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宇文辰,我的黑暗,又岂是你会懂的。你,不过是面对了父母失败的婚姻,你依旧,还是有着这么多人的疼爱。即便是分开了,你的父母,依旧疼爱着你的,别人抢也抢不走的父母。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这个已无可救赎的人说恨?我,讨厌你!

“Lucas,Lucas!”我的嗓子有些哑了,可是,依旧找不到Lucas的踪影。这个庄园太大,景观多,房子多,找起来很是费力,而我又不想惊动别人,于是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在Lucas可能出现的地方搜寻者。Lucas究竟跑到哪里了?我心里一阵烦躁。“汪汪汪,汪汪汪!”是Lucas!隐约间,传来了Lucas的声音,我仔细分辨着方位,往那边靠近。

弃置的小仓库里,Lucas的声音正从那里面传来,有些闷闷的,不是很清晰的感觉。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Lucas怎么跑这边来了?我抬脚走了进去,里面蛛网缠绕,积累了厚厚的灰尘。“Lucas!”“汪汪汪!”Lucas的声音从最里面传来,估计是跑进去后被里面的东西困住了。可别受什么伤了啊,我在心里默念着,避开地上大大小小的纸箱,往里面走。“嘎吱,嘎吱,砰!”听到这不合时宜的声响,我匆忙回头,门,在我的面前缓缓合上了。

我冲了过去,想要把门打开。木质的小门哐当作响,门外,是大挂锁的碰撞声。是谁!“开门!开门!让我出去!”我叫了起来,可是,没有一点回应。许久之后,我停了下来,不会有人来开门了。这明显就是一个圈套!带走Lucas,引我来找,然后又把我关在里面。宇文辰!我和你誓不两立!我环顾着这间小仓房,门被锁上了,窗子又只在很高的地方开了几个小口。别说我爬不上去,就算爬上去了,也钻不出去。外面的光线,透过这几个小窗子,也显得昏沉了下来。从被封住的纸箱里把Lucas抱了出来,我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惊魂未定的Lucas躲在我怀里,不停地颤抖着。

“喵”,我浑身的神经霎时间绷了起来,成堆的纸箱后面,探出了一个黑漆漆的脑袋。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黄色的眼睛,沾满鲜血的黑色皮毛,红色的,粘稠的,写满了整个屋子的红色的大字。那只猫依旧在叫唤着,朝我走来,我的背靠在了墙上,无路可逃。就这样,看着它,踏着同样优雅稳健的舞步,向我逼来。

“不要!不要过来!走开!走开!”凄厉的叫声,从我喉间发出,手脚挥舞着,我把身边的纸箱朝那只猫扔去。“汪汪汪,汪汪汪”,Lucas也站在我身边嘶吼着。那只猫弓起了背,在我对面来回逡巡,最后停了下来,盘身躺下了,脑袋,依旧昂着,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冷汗,浸透了我全身。晶黄中透着点点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那细细的,黑得深邃的一条竖线,仿佛蛇的眼睛,在暗处伺机而动,好像下一秒,就要扑到你的身上。太阳渐渐西斜,昏暗的室内,视线显得更加模糊了,对面那一抹发亮的幽光,好像来自地狱的萤火,那只猫,就好像是地狱的来使,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一人,一猫,一狗,就在这个老旧的仓库里对峙着。谁,谁来救救我!

“卡啦”,伴着这仿佛天籁一般的声响,带着夕阳的橘色的光线在一瞬间涌了进来,冲刷走了室内的黑暗和恐惧。“喵!”那只猫受了惊吓,跳开去,跑走了。我怔怔的望着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腿软了,一步也迈不动了。“喂,你没这么没用吧!”这个声音,还是这么讨厌啊。下一秒,我陷入了一片黑暗。“汪汪汪,汪汪汪”,Lucas的叫声在耳边不停地响着。

红色,红色,还是红色!在这片血色的海洋中,我就像是一片即将灭顶的小舟。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什么要我来承担这一切。恨,好恨!凭什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伤害我!没有人,有这个资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千百万倍奉还!

宇文辰望着床上依旧不停渗着冷汗的宇文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她美丽娇俏的面容,而是平静淡然,带着死气的,仿佛脱离尘世的幽灵的神情。于是,在第一时刻,宇文辰就知道了,这个女孩的背后,肯定有着一个很沉重的故事。果然,在旁敲侧击之下,希望两人能够友好相处,希望宇文辰能够多照顾宇文辰一点的齐卿颜,将所有的一切对宇文辰和盘托出,并用怜惜的语气告诉宇文辰,要多关心那个看似平静的女孩。

然而,在宇文辰的心底,涌起的不是怜惜,而是兴奋!他很想知道,撕开那张淡漠的面具,底下,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愤怒?惊慌?不可抑止的,宇文辰的身体里涌起了强烈的渴望。如死水一般的面容之下,隐藏的是何等汹涌的波澜?宇文辰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然而,望着此刻躺在床上,即便陷入了昏厥都没有安稳下来的宇文辰,宇文辰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疼了起来。因为宇文辰,宇文辰被围在树上近两个小时,于是,便想法子要报复,将她在废弃的小仓库里关了一下午。不过,小孩子心性终究是带着些不安的,于是,在夜幕即将笼罩的时候,宇文辰还是将门打开了。宇文辰心想,大概,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昏黄的夕阳照到那女孩的脸上的时候,看着她眼底的迷茫脆弱,看着那含在眼里,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滑落的泪水,自己的心是何等激烈的碰撞着。

齐卿颜拧了手巾回到卧室,替宇文辰擦着面上的冷汗,看到宇文辰还站着,不禁皱了皱眉:“小晔,你去休息吧晚饭都还没吃呢吧。”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齐卿颜可以感觉到,宇文辰变成这样,和宇文辰肯定脱不了干系!当下便决定了,等宇文辰这边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一定要好好盘问宇文辰一番。所幸宇文辰这次没出什么大事,不然……齐卿颜拧着眉,一阵叹息。

没有听姑姑的话,宇文辰反倒是上千走了几步,站在宇文辰的床头,伸手,该在宇文辰的额头上,很热,很湿。“走开,走开!不要过来啊!妈妈!妈妈!不要过来,不要!不要!”宇文辰的手被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的宇文辰打开了,齐卿颜连忙上前,按住她:“斯斯,不怕,不怕,舅妈在这里,不怕,舅妈在,舅妈在。”在齐卿颜的安抚下,宇文辰又平静了下来,只是依旧喃喃的念叨着“走开,走开,妈妈”……宇文辰握紧了拳,突然,他万分地怀念宇文辰那个女王般的笑容。带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带着复仇快意的高傲,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一切,只为了,能够再看一眼,那个神采飞扬的笑容。

齐卿颜轻轻推开了房门,望着坐在床头对着窗外发呆的宇文辰,不禁叹了口气。三天前,宇文辰醒了过来,可是,神情,却比以前更呆滞了。对她说什么,都不理,只是望着窗外发呆。就连吃饭,都是喂到嘴边就不动了,就那么含着,也不咽下。在知晓了前因后果之后,宇文辰被一向温和,对孩子疼爱有加的齐卿颜狠狠地打了一顿。陈芸只是在旁边一味的哭。陈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拦下了盛怒之中的妻子,并开始着手找心理医生。柳山倒是什么也没说,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好久。

齐卿颜抹去眼角的泪水,想要把宇文辰抱去洗澡,一抬眼,却发现,原本呆坐在床头的宇文辰此刻却站在了窗前。“舅妈,谢谢!”金色的夕阳下,泪水的笑脸是那么温和,滚落而下的泪水,被晕染成了成串的金色,散发着点点光芒。“唔……”望着这有些不可思议的一幕,齐卿颜简直不敢置信,仿若置身梦境一般。“斯,斯斯?你……”齐卿颜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宇文辰,可是,又担心一切只是自己心头泡沫般的幻想,一碰,就会碎掉,于是,伸出的手又瑟缩了回去。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在齐卿颜惊喜以及不安的眼神中,宇文辰伸出了自己的手,坚定的,抓住了齐卿颜欲缩回去的手,再一次笑了。

“啊!斯斯!斯斯!”确定眼前的这一幕不是自己在做梦,齐卿颜惊叫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宇文辰,再也无法吝惜自己的泪水,就这样顺着脸颊,落到了宇文辰的肩头。齐卿颜无法生育,所以,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或许,就是因为无法拥有,所以,对于孩子的渴望,齐卿颜比任何人都来得强烈。虽然丈夫一心都扑在研究所的事情上,对孩子什么的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但齐卿颜对孩子的渴求却与日俱增着。但是,她又不愿意去领养一个和自己,和丈夫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更不愿寻求现在科学的帮助,在她看来,那是丈夫和其他女人的结合,而不是自己的。于是,她就这么渴望着,痛苦着,矛盾着,不甘着。直到,宇文辰的到来。丈夫表妹的女儿,一个叫自己舅妈的孩子,齐卿颜一下子觉得,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宣泄的渠道。然而,眼看着从打击中逐渐好转的宇文辰又变成了那副痴傻的样子,齐卿颜如何能够不心痛。现在,一切,都好了……

感受着肩头的湿意,宇文辰内心也是一阵心疼。从来到这个家,她就感受到了齐卿颜对她的疼爱,那份发自肺腑的怜惜,如何让她不感动。只是,那是的她,陷入了一片死寂,整颗心,都封闭了起来,任外界的人怎样敲打,都无法做出回应,除非,像宇文辰一样,触及自己的伤痛,然后,本能的回击。可是,温柔如斯 ,齐卿颜用水一般的温柔感化着宇文辰,如何会去触碰她的伤痛。叹息着,宇文辰轻拍着抱住自己的舅妈。

“怎么了?斯斯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陈芸在走廊上听到齐卿颜的叫声,以为宇文辰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身后跟着发现情况有异一起跑来的众人。挤进宇文辰的房门,却看到,原本应该痴傻地坐在床头的宇文辰,此时正在替齐卿颜拭去脸上的泪水,嘴角的笑容,是那么柔和宁静,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安抚了众人焦躁的内心。

被齐卿颜抚着,宇文辰顺着声音望向门口的众人,微笑不减:“外婆,舅舅,外公”,宇文辰逐一望去,最后,落在那个一脸惊异地望着自己的少年身上,“宇文辰!”嘴角,又上扬了几分,眼梢微挑,邪魅妖娆的笑容就此定格。

宇文辰,我该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不会清醒过来。所以,你一定要接受我的一番“好意”,就请你,陪我,好好的,继续这场游戏吧!

望着宇文辰眼底的魅惑与挑衅,宇文辰报以了同样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放荡不羁。两人的视线越过惊喜不已的大人们,交缠在一起,无形的火花,在房间里迸射。游戏,就此开局!

“喂,老头儿,什么叫落子无悔,你这个老先生不会不懂吧!”“就这小孩子家家玩的东西,哪用得着讲究落子无悔。再说,这哪来的落子?我不就换一个棋走么。”“你先得悔了,才有的换,你个没棋品的老头!”“反了!没大没小!”“公理面前无尊卑!”“我是你外公!”“事实面前人人平等!”“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老像是个小孩子似的,吵个没完没了。”陈芸拉开门走了进来,布置成和室的房间里,一个倔丫头,一个倔老头,正互不相让地对峙着。先前下飞行棋的图纸,早就被掀到了一边。“哼,跟这倔老头讲道理,我真是脑袋瓜子僵了。外婆,还是你陪他下吧,我先出去了,Bye……”从陈芸刚端进来的水果盘里拿了只苹果,宇文辰走了出去,苹果在手上上下抛飞着。“哼!这丫头,越来越欠管教了!”柳山气呼呼地抱着双手,盘腿坐在地上,越想越闹心,又朝被揉成一团扔在一边的棋局踹了两脚。陈芸看得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削苹果。

咬着啃了一半的苹果,宇文辰双手枕在脑后,走在廊道里。“呵,又和爷爷吵架了?”刚刚路过的走道岔口,一个人站在了那里。宇文辰回头,不是宇文辰这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家伙,又是谁。把嘴里的苹果取下,“嘎嘣”咬了一口,清甜的香味溢满唇齿之间:“怎么,不服气?”宇文辰双手揣在兜里,摇着脑袋:“呵呵,这可不好啊,淑女嘛,就该有淑女的样子,你这样,还哪有一点柳家大小姐的样子。”“淑女?那不过是在外人眼里装相罢了。对你,用得着?”宇文辰又很没有形象地翻起了白眼。宇文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而露出了坏笑:“某人自己不要形象,我是管不着。不过,我倒是担心啊,某人会不会没品到耍赖,不肯履行承诺哦!”宇文辰眨巴着眼睛,傻眼了,她都忘了!

昨天,齐卿颜带他们一起去参加了一个好友举办的宴会,宇文辰和宇文辰发现其中有几个行迹暧昧的人,于是,这两个无聊而又彼此针锋相对的人,就以此打赌,猜测对方几人彼此的关系。很不幸的,宇文辰的正确率比宇文辰低了那么一点儿,自然算是输了。至于下场嘛,就是……“呵呵,今天中午我可是看到你吃了很多红烧肉的。算了,这顿就便宜你了。今天的晚饭,可不能忘了啊,一个星期不准沾荤腥,不然,就算你耍赖了,惩罚,可是要加倍喽!”宇文辰望着宇文辰幸灾乐祸的笑脸,眯起了眼,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在宇文辰挑眉挑衅的当儿,迅速地捏住宇文辰的下颚,将手里剩下的那一小半苹果塞了进去:“那么,大少爷,您就在开始今晚的大鱼大肉之前先清清肠胃吧!”说着,甩甩手,潇洒地走了。宇文辰捏着手里的“残羹”,笑着朝反方向走了,清脆的“嘎嘣”声在走廊里响起。

晚饭桌上,齐卿颜看到宇文辰光对着面前的蘑菇伸筷子,不由得责怪道:“斯斯,吃点肉啊,今天司徒师傅做的鸡块可好吃了,来!”说着,夹了一块咖喱鸡放到了宇文辰的碗里。感受到旁边座位上传来的看好戏的视线,宇文辰笑着,将鸡块转夹给了宇文辰,对齐卿颜笑道:“舅妈,我最近在参禅,不沾荤腥,你可别诱惑我哦!”“扑哧”,陈俊?忍不住笑了:“参禅?斯斯,你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了?”宇文辰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双手合十,沉声念叨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呵呵,看来斯斯也被她奶奶给影响到了呢。”陈芸的话刚脱口而出,就感到有些不合时宜。担忧地朝宇文辰那边望去,果然,宇文辰的神情黯淡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方才夹进碗里的那块蘑菇。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咳”,陈俊?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沉闷,“那个,斯斯,小晔,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开学了,你们考虑好没有,住校还是走读?”宇文辰从碗里抬起脸来:“还是住宿吧,方便些。”“我走读!和别人住一个房间,我受不了。”宇文辰放下了碗筷,靠在了椅背上。“切,大少爷!”听到宇文辰嘲讽的嘀咕声,宇文辰本能地想要反唇相讥,但还是忍了下来。再吵下去,自己多半就会中了宇文辰的激将法,改住宿去了。这么跟自己过不去的事,他齐大少可不干。于是,干脆闭了眼,不管不顾了。见宇文辰没有还嘴,宇文辰也感到无趣了,也不啃声了。

“那,斯斯,你也走读吧?跟宇文辰住一道。”齐卿颜征询着宇文辰的意见。宇文辰皱了皱眉,依旧摇了摇头:“不要了,我还是住宿吧。没试过,挺新奇的,要是不喜欢的话,再退宿吧。”“那也行,卿颜,我们以前那套房子正好在那附近,你改天让人去收拾一下,就让小晔住那里吧。小晔,你三餐就在学校里解决吧,卫生什么的,就请个钟点工好了。怎么样?”“行!”宇文辰点了点头,他只是受不了和别人分享同一个空间而已,对别的,倒不是很在意。“笃”,柳山放下了手里的碗,用手边的手巾擦了擦手:“行了,其他的事,让他们自己忙活去吧。你们老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他们以后怎么自力更生。总是把幼鸟护在羽翼之下,他们是永远无法展翅高飞的!”“笃笃笃”,老人拄着拐杖,离开了饭厅。“哼,倔老头!自己还不是托了老战友让他多照顾这俩孩子一点!就知道装腔作势,哼!”“扑”,听到陈芸的埋怨,饭桌上的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斯斯,东西都放好了,我们出去吧,小晔估计已经等烦了。”“嗯。”报道那天,齐卿颜跟宇文辰进了寝室,帮忙收拾东西。因为是女生宿舍,宇文辰死活不肯上来,就等在了楼下。不过,他显然没有想到,他这样一个带着满脸冷漠的帅哥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在那些带着女儿前来报道的爸爸妈妈们的眼里,是多么招摇的存在。宇文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先前已经在学校里晃了一圈,因为把手机落在了公寓里,所以担心宇文辰她们一会儿下来了会找不见人,于是就又回到楼下等着。可是,她们也太慢了一些吧。唉,女人啊!

“嗨,帅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宇文辰转身,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身火辣装扮的少女。露脐的吊带短衫,将美好的腰线展露无疑的低腰热裤。这一身装扮,和对方这个人一样,散发着热辣的气息。宇文辰挑了挑眉,从小就倍受欢迎的他,对这种自动前来搭讪的女孩子,向来是敬谢不敏的。先比之下……宇文辰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和站在楼梯口,双手抱胸,带着一脸戏谑表情的少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小晔,斯斯,上车。”齐卿颜将车开了过来,招呼着两人。宇文辰从热辣少女身边擦肩走过,坐进了车里。宇文辰打开车门,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正盯着这边的女孩,感觉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呆愣间,被宇文辰一把拖进了车里,凑过来关上了车门。少女盯着扬长而去的汽车,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吃过饭,齐卿颜驱车回了山庄。宇文辰和宇文辰去了公寓,在那儿打了会儿游戏之后,宇文辰就回学校去了。临走,宇文辰将备份的钥匙丢给了宇文辰。“我又不住这儿,给我干吗?”“姑姑让给你的。我要是忘带钥匙什么的,也好问你要啊。”宇文辰头也不抬,继续关注着手边的游戏。“哦。”没有多想,宇文辰带着钥匙走了。

站在寝室门口,宇文辰在包里翻找着寝室的钥匙。无意间抬头,看到门上贴着的名单,之前来的时候是齐卿颜开的门,宇文辰都没有注意到。“苏筱晗……”宇文辰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旋即自嘲一笑。大概只是名字一样吧。以筱晗家的情况,又怎么可能来这所费用高昂的私立学校呢。算了吧,宇文辰,别做梦了!宇文辰这样告诫自己,打开门,走了进去。

下午的时候,宇文辰爬到了上铺的床上,靠在床头翻起了杂志。学校里的床事上面卧铺下面书桌的样式,这让一向喜欢窝在床上看书的宇文辰觉得极为麻烦,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搬到公寓里去住。不过,一想到住进去之后要和宇文辰“朝夕相对”,宇文辰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宇文辰那人,偶尔和他斗智斗趣一番倒是无妨。可若是真的时时刻刻都处在一起,只怕又要相看两生厌,到时候又要上演全武行了吧。更何况,自己是以体验群体生活的名义选择住宿的,要是刚开始就打起了退堂鼓,肯定免不了会被宇文辰嘲笑一番。所以,还是算了吧。宇文辰打消了念头,手里的杂志又翻了一页。“卡啦”,寝室的门开了,又有人进来了。

思贤私立中学的宿舍是四人一间的,宇文辰来的最早,收拾完东西就出去了,等到她回来的时候,那个贴着“毕智敏”的铭牌的床位上已经收拾好了,不过人并不在,看来也是出去了。剩下的两个床位,都还没有人来报道。“妈,东西放这就行了,我自己收拾吧。都说了你不用来的,我自己一个人也行的。”即便是嗔怪的语气,也依旧是那么温柔。宇文辰心底的弦被触动了,做起身子,透过帐子往下瞧,只看到两个后脑勺。想了一下,宇文辰决定还是下床去。不管是不是,毕竟以后都是室友了,不去打个招呼也显得有些不太礼貌。

“这么一大包东西,我要是不来,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真是的,就爱逞强。你妈我还没老呢。”孙艺楠驳斥着女儿的话,把行李往苏筱晗的床位搬去。正在这时,突然看到一个床位的上铺下来了一个女孩子。“小,小夜?!”苏筱晗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望着那张熟悉而又遥远的面孔,叫出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名字。只是,不敢置信的苏筱晗慌乱四顾中,看到床铺的铭牌上写着“宇文辰”,立马觉得自己认错了人,毕竟,这里,是另外一个城市,司徒暗夜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心里有些失望,苏筱晗又觉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道歉:“啊,抱歉,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筱晗!”宇文辰站在记忆中的那抹阳光面前,百感交集。想哭,却发现自己一点泪水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只是唤出那个在心底徘徊了千百次的名字,然后静静地微笑着。

“怎么样,好吃吧!”“小夜,你要多笑嘛。”“小夜,你真是水做的呢,来,让我掐掐,看能挤出水来不。”“小夜,……”……呵呵,眼睛怎么湿了?不是哭不出来么?不是告诉过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流泪了吗?宇文辰在心里说着,自己,还真是个笨蛋啊!“小,小夜!真的是你?”虽然不知道问什么名字不一样了,但面前的这个人,真真切切的,是童年时代的挚友。苏筱晗兴奋地跳了起来,抱住了宇文辰,“小夜,小夜!我好想你啊!哈哈!唔!”仿佛变戏法一样,苏筱晗感觉自己的嘴巴里被宇文辰塞进了什么东西,甜甜的,软软的。“嘻嘻,好吃吧!”望着眼前笑得一脸灿烂的好友,记忆中那张忧伤怯懦的稚嫩的脸庞,仿佛也在远去。苏筱晗笑弯了眉眼,能够这样相遇,真好!

第二天,宇文辰和苏筱晗,以及后来的毕智敏、吴茜一起,去教室里参加新生动员广播大会。刚到一班门口,就听到教室里传出阵阵笑闹声,还有拍桌子吹口哨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新来的学生,怎么会这么熟络的样子?推开门,教室里吵闹的人群都朝门口望了过来。宇文辰一眼就看到了教室中央,那个坐在桌子上,两腿优雅地交叠着的女生,是她!“嗨,帅哥!”突兀的,女生朝宇文辰这边打了个招呼。帅哥?宇文辰嘴角抽……搐了一下,回过头,果然,门口,那个被自己几个人挡在门外的家伙正抱着双手,用那双一副拽样的吊梢眼望着自己。

回头看看一张扑克脸的宇文辰,再瞅瞅那边正满脸兴奋地晃荡着双腿的美少女,宇文辰心里又升起了看好戏的冲动。将苏筱晗她们几个女生拉到一边,宇文辰靠在了墙上:“请吧,王子殿下,美少女正在虎狼环伺之下等着您去解救呢。”伴着一阵起哄声,宇文辰一个优雅的欠身,恍若故事里高贵的王子,而宇文辰,却是那个被邀请一起舞蹈的美丽的公主。冷哼一声,宇文辰朝宇文辰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走过那群兴奋尖叫的新同学,找了个冷清的角落坐下,从包里掏出PSP,打起了游戏。“切,这家伙!”学着宇文辰的样子,朝他翻了个白眼,宇文辰放下手,也准备去找个位子坐下。

“嗨,司徒暗夜!见到老同学也不打声招呼,怎么,不是不认得我了吧?”看看摆明了生人勿近的态度的宇文辰,美少女将视线转向了宇文辰。宇文辰望着面前的热辣少女。的确,这张脸,在记忆中,确实是有着模糊的印象,只是,究竟是谁?在哪里见过?“千凌儿,我是千凌儿啊!”见宇文辰还在苦苦思索,少女一甩长发,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张,宜雯?”宇文辰打量着面前这个装扮前卫,先前和新同学们谈笑风生,又那么大胆地同宇文辰搭讪的女生,这个人,是千凌儿?“呵呵,也难怪你会认不出了。大概,在大班长的眼里,我应该还是以前那个胆小鬼吧?”千凌儿耸了耸肩,丝毫不介意肩上的吊带有可能滑落的危险。

宇文辰眯起了眼,从千凌儿的话语里,她已经敏感地嗅出了不善的信号。只是,她和千凌儿有仇吗?最多,也就是没有理睬她的那张纸条吧?不过,就这点,有记仇的必要吗?有什么仇好记的吗?可是,既然对方显然是来者不善了,那自己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了。宇文辰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现在的她,就是一只刺猬,任何想要攻击的人,都要小心被反噬!就是这样!望着宇文辰嘴边那抹邪魅危险的笑容,宇文辰的双眼眯了起来,就是这样的,在暗夜中散发着魅惑气息的妖女!

“是啊,没想到呢,我们都没有什么接触,你就转学了,而且,变化,也太大了。”“呵呵,没办法,才上学没多久,就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那么大的丑,我可是没那个脸面再待下去了。”“哦,是那次吧?小孩子嘛,学艺不精,出岔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必介怀。可惜了朱老师,对那次表演,可是抱了很大的希望呢。”“是啊,不过,应该是对班长你抱着很大的希望吧?我不过是顶替你上去凑数的罢了。说到这个,班长你的腿没事了吧?我走得早,不知道你后来怎么样了,可是担心了好久呢,要是瘸了,废了,那多可惜啊。”千凌儿的眼底,是深深的怨恨。那一次的耻辱,让她如何能忘!老师同学失望,责备的眼神,父母大骂“丢人”的话语,让她如何忘记!若不是司徒暗夜,她又怎么会上台,怎么会背负那样的耻辱、是她!是她!都是她!司徒暗夜!指甲刺进了掌心的嫩肉,千凌儿盯着宇文辰,原本漂亮清丽的脸蛋,此刻瞧来,却有了些扭曲。对千凌儿眼底的恨意视而不见,宇文辰背着双手,脑袋微微的歪着,表情时那么纯真无辜:“不要紧了,早就好了呢,真想不到千凌儿你还惦记着,呵呵。”

耳朵里塞着耳机,宇文辰冷笑着,好戏,就要开始了呢。宇文辰那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明显就是迎战的信号。这家伙,还真是阴险啊,明明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却偏偏喜欢给自己套上天使的外壳。呵呵,未来的日子,还真是让人期待呢!宇文辰舔了舔嘴唇,眼底,是深深的嗜血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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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幻月,被人改造后,有神一样力量的天使,因一次意外的爆炸,来到了异世,当起了异世的神,在这个只有文明停留在部落的时代,幻月以神之名意引领文明传承,从助人统一到自立为王统治,建神墓,当百年无意为王,后的长眠之地。千百年后,一个野蛮的不良少年无意间闯入了神墓的核心神宫。片段一:幻月:不要~,快出来了~,啊~。雷凯:大半夜不睡,干嘛躲在我床底看鬼片啊!幻月:有人在看片会有安全感。雷凯:快点睡觉~。片段二:雷凯:妈见我内裤吗?月梦:儿子你衣柜大乱,你奶奶把衣服全拿去洗了。幻月:有情提杜蕾丝女士内裤和特大号婴儿尿不温,亲,你选哪个。雷凯:滚~。幻月:你走路时不觉的下面瓦凉瓦凉的不习惯感嘛?雷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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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照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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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中华传统美德百字经·贞:坚贞不移

    中华传统美德百字经·贞:坚贞不移

    《巅峰阅读文库·中华传统美德百字经:贞·坚贞不移》通过中华传统美德教育,弘扬、传承中华传统美德,使青少年增强辨别真善美与假恶丑的能力,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人生观,增强社会责任感。《贞·坚贞不移》在每一篇故事后面给出了“故事感悟”,旨在令故事更加结合现代社会,结合我们自身的道德发展,以帮助读者获得更加全面的道德认知,并因此引发读者进一步的思考。同时,为丰富读者的知识面,我们还在故事后面设置了“史海撷英”、“文苑拾萃”等板块,让读者在深受美德教育、提升道德品质的同时,汲取更多的历史文化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