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她喊的那声“师父”,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仿佛为了这两个字丧命于此,也在所不惜了。
他活了十二万年,却觉得还没有最近这十年来的漫长,世间的****便是如此?叫人手足无措,凭你再高的修为,凭你再深的智慧,一旦遇上这两个字,便和那些凡人一样,变得痴痴傻傻,纠纠结结了。
一如龙七太子璃鸢,一如狼王雪陌。
“师父……那个,那个狼王和狐王,是不是都挺厉害的?”封千紫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话题。
赫连清欢定了定神,“不错,两人在妖界是数一数二的角色。”
封千紫做恍然大悟状,“哦,我还以为妖界只有一个妖王呢,原来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王啊,那狮王虎王什么的,厉害吗?”
“青龙白虎和朱雀玄武均为上界神君,不在下界为妖,至于狮王……狮王年迈,膝下无子,只有一女。”
“哦……哎师父,你,你吃啊,你不爱吃栗子吗?”封千紫指了指小碗。
赫连清欢摇了摇头,眼中显露一丝淡淡的喜悦。
以前,都是封千紫拉着他的衣角唠叨个没完,现在,看样子他要做出一些回应才行了。
“你喜欢吃,你就吃吧。”他将小碗推到封千紫面前,聊天,好像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封千紫笑着摆手,“我吃饱了。”
说完站起身来,将桌旁的一壶四杯打开一只,倒了碗水,“师父,你不吃栗子就把白姐姐给你的丹丸吃了吧……要吃几颗?”
赫连清欢静静地看着她倒水,看着她打开小瓶子,“一颗。”
“嗯。”倒了一粒出来,用手捏起,看着他将手伸出来,便放到了他的手心里,指尖触到温热的掌心,只觉得半个胳膊都麻酥酥的,竭力控制着双手不要发抖,又将水杯递到了他的面前。
见她的帅哥很乖地喝了,想起刚才他对司空千莲的强硬态度,嘴角压抑不住地向上翘起,只好死死咬住,怕被人发现。
“师父,我以前是不是总惹你生气啊?”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子,封千紫倒是自来熟,没说几句话便觉得自在多了。
“还好。”赫连清欢答道,又觉得语气淡了,追加了几句,“你小时候,很聪明,很乖巧,很活泼,很……很胆小。”
相依相拥的那十几日,她在他怀中蜷缩着身体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嘿嘿,我怕黑。”封千紫讪讪笑着,“嗯……师父,十年前,我,我做什么坏事了?”
赫连清欢眼前突然浮现出两人坠下诛仙台的情景,滚滚卷云之中她刚刚问了句他有没有喜欢过她,随后便抛下他而去,魂飞魄散……
“负罪潜逃。”一时间变了脸色,开口便碎了一地冰凌。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封千紫打了个冷战,低下头去唯唯诺诺,“哦,我,我回去了。”
懊恼,在两个人的心中一起升起。
一夜无眠。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封千紫打着哈欠洗漱完毕,走出房间,穿过梨树林的时候,见赫连清欢负手站在一边。
“师父。”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便要下山去。
“站住。”
呃……封千紫的心一紧,不会是要为了昨天晚上那个不该提起的话题惩罚自己吧?
“师父,有……事?”
赫连清欢自觉昨晚自己的语气重了,于是早早等在这里,此刻却不知如何安慰。
“……你,你不要总是贪玩,以前丢下的课业,也该拾起来了。”
“啊?哦……”封千紫暗暗松了口气。
于是,封千紫在紫云顶上呆的时间便多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练剑,看书而已,还有不少时间下山去玩,可是不知怎的,功课越来越多,弹琴,下棋,煮茶,术法,五行,八卦……一天下来,功课被安排得满满的,最后连三餐都是山下弟子给送上来,搞得她敢怒不敢言。
不过,看她的帅哥,心情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司空千莲还是没事就往月华殿跑,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苦练毛笔字,隔着琉璃窗看见他们两人品酒煮茶,谈诗论道。
那把小竹榻明明是她给那人买的,平常总见他坐在梨树上,于是买了来叫那人舒舒服服地坐着,靠着,可如今却成了司空千莲惯坐的了。
哼!
一不留神,将墨汁甩到琉璃窗户上,于是理所当然地打开窗扇用布擦拭,貌似一心一意地擦窗户,耳朵却用力地捕捉着随风飘过来的只言片语。
什么嘛,整天叫我学这个练那个,自己却和别人你侬我侬,逍遥自在,太不公平了!
终于,有一天,她决定有必要谈一谈了。
“师父。”交了一张比较顺眼的毛笔字作业出来,看他脸色还算和善,于是仗着胆子开始讲条件了,“我想下山去玩。”
赫连清欢和颜悦色地盯着那张字画,“山下有什么好玩的。”那语气明白着就是告诉她,不行。
“不是的师父,我觉得吧,事情是这样的,我原来上学的时候,是上五天课休息两天,现在到了师父这里,也不能,不能总是学习吧?修道也要讲究劳逸结合是不是?”
赫连清欢看了看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嘴角向上牵了牵,“你来,看为师找的戒子如何?”
诶?
怎么转移话题了?
封千紫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两步,看到他在桌上放下了两枚翠绿通透的戒指,一大一小,那绿色就像阳光下耀眼的竹叶子,却又是澄澈的,隐隐好像还有一线白色的浮云飘在戒指里面,很明显是仙家之物。
这,这这……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向我求婚?
顿时心慌意乱,面红耳赤,心跳连连,眼睛眨呀眨个不停。
赫连清欢淡淡说道:“你那个戒指早就没了,前一阵子我托千莲从西昆仑帮我寻了块翠藻石,琢磨了两枚戒子。”
说着,竟然拿起了那枚小一圈的,向封千紫伸出手去。
封千紫直勾勾地盯着他,心中无比震惊,这是揍啥啊?
赫连清欢也有些许的不解,“怎么?你觉得不好看吗?”
“不是,不是……师父,你,你给我戴戒指做什么?”封千紫只觉得口干舌燥,一个劲地咽口水。
赫连清欢放下手,视线落回桌上,踟蹰道:“你不是已经认我这个师父了吗?怎么不肯带这戒指?”
“啊?”封千紫频频眨眼,也没眨出个所以然来,大脑死机了。
赫连清欢轻叹一声,“你以前跟为师讲的,你们家乡的规矩,师徒双方要戴戒指以证明身份和关系,你不会连自己家乡的风俗都忘了吧?”
“啊……哦……”封千紫拉着长声,拐着高调,大脑重新启动,刷新,CPU快速运转,“知道知道,是是,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