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臻刚出帐篷,就与人撞在一起,险些跌倒在地。
“该死的,哪个不怕死的敢撞本郡主!”
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云臻低头一看,便见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的南宫琉璃。皇甫宇陵所在的地方,必不会少了她南宫琉璃,云臻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南宫琉璃见云臻出现在这儿,脸旋即沉了下来,双手一叉腰,龇牙咧嘴的像极了母老虎。
“好你个云臻,本郡主应该说过不准动皇甫宇陵,你还敢勾搭他!”
云臻挑眉,见她的大嗓门引起士兵的侧目,赶紧拉着她钻进草窟窿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到士兵离开,南宫琉璃一把拨开云臻的手,挪动脚步,与云臻拉开距离,眼神嫌恶的看向云臻:“别跟本郡主靠这么近,本郡主跟你不熟!”
云臻有种想笑的冲动,觉得南宫琉璃嘟着嘴巴的别扭样特别可爱,不想与她计较,见黑毛从帐篷里钻出来之后,起身朝马儿所在的方向走去。
南宫琉璃见人不搭理自己,别扭劲儿上来了,屁颠屁颠跟了上去,俨然忘了刚刚是她自个说跟人家不熟的!
“喂,云臻,你去哪里啊?”南宫琉璃追问道。
云臻翻身上马,低头对上南宫琉璃的眼:“小郡主,这里是边关,不好玩,你还是回家吧!”
一个小字儿戳到南宫琉璃的痛楚,龇牙咧嘴像只小野猫。
“云臻,如果本郡主没记错,你比本郡主大不了多少吧!”
云臻不想跟她纠结大小问题:“我先走了,郡主自便!”云臻一夹马腹,飞奔而出,任由南宫琉璃在身后叫唤,一律无视。
夜风凄冷,云臻在风霜中奔波一夜,她并没有去西凉城,而是绕过西凉城去了西沧军队的营地。云臻到达西沧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窝在树林中看着前方兵马云集的军营,她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木架上被绑着的尸体,烈日炎炎尸体早已不成人形,云臻分不清那人是不是皇甫战铭,只是死死盯着那身乌金战袍。
护国寺的那一夜,他就是穿着这身战袍陪她坐了一夜。云臻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伸手一摸,面上已经被泪水打湿,她逼着自己不去相信他的死讯,可真当她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云臻觉得自己就像是跌落十八层地狱一般,那颗脆弱的心被油煎,被鞭抽,痛的她恨不得死去。
“原来你喜欢的是皇甫战铭啊,可惜了!”哀婉的叹息从耳边响起,云臻侧过头,正对上南宫琉璃同情的眼。南宫琉璃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云臻拂开她的手,目光死死的盯着烈日曝晒下的那人。
“可怜啊,死了就算了,还被这么对待,连鞋袜都不给穿。我听人说,死了之后不穿鞋,下辈子投胎投不到好人家!”南宫琉璃还在一旁絮絮叨叨,云臻突然抹去面上的泪花,起身离开。
“喂,你等等我啊!”南宫琉璃说着说着,一回头,见云臻已经走了老远,赶紧跳了起来,拔腿就追。
云臻去了附近的城镇,镇上来来往往都是西沧的士兵,她找了家客栈,填饱了肚子,洗了澡,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晚上,南宫琉璃一直跟在她身边,乌溜溜的眼珠子就没从她身上移开。吃饭洗澡睡觉,每一个举动都非常正常,可是用在如今的云臻身上就有些不正常了,之前在敌军军营外,她还哭的死去活来,这会儿却冷静的出奇。
傍晚的时候,云臻睡醒了,领着黑毛大摇大摆的下楼吃饭,南宫琉璃坐在她对面,眼珠子像是黏在她脸上似的。周边的桌子有人开始闲聊。
“哎,这战得打到什么时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一白衣公子哥唉声叹气道。
“他打他的,咱们过咱们的逍遥日子,不冲突!”另一个青衣男子说道。
白衣公子怒了:“怎么不冲突,小爷我昨儿个去凤飞楼找相好的,结果你知道怎么了吗?那些个该死的东西,你打仗就打仗呗,抢粮食抢银子还不够,连女人也抢,居然把城里楼子都给封了,说什么充公,我呸,别以为小爷不知道,有个熟人在楼子里跑堂,他告诉我啊,这些日子每天晚上军队里都会来人,领着一群人姑娘们过来,折腾一日之后再送回来!”
青衣男子听的新奇:“还有这事!”
听着两人的对话,云臻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笑意,又吃了些东西,云臻便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一连三日云臻都是起早贪黑,像是谋划什么,南宫琉璃很想跟过去看看,无奈这条黑不溜秋的死狗将她看的严严实实。
这日,云臻回来,并没有像以往一般倒头就睡,而是关上门,与黑毛进行了短暂的会谈,一出来,南宫琉璃就凑了上来,嘟着小嘴,哀怨的瞅着云臻:“我说,云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怎么能将我关在门外呢?”
云臻皱着眉头看向南宫琉璃,随后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南宫琉璃只觉胸口被人捶了一拳,捂着胸口瞅着云臻:“云臻,你好狠啊!”她这么大活人天天在云臻面前晃悠,到来头人家根本没认真看她,这让一向骄傲自负的小郡主如何释然?
云臻越过她朝楼下走去,临走前不忘提醒她一句:“小郡主,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回去吧!”
南宫琉璃跨步挡着云臻的去处,执拗的瞅着她:“我不,你能在这里,为什么本郡主不能?你应该知道本郡主缠人的功夫,别想甩开本郡主,你去哪儿,本郡主也要哪儿!”
云臻没想到这个南宫小郡主这么难缠,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向她:“如果我说我要去杀人放火呢?”
南宫琉璃眼前一亮,嬉笑着凑了上来,一拍胸脯:“这个好,杀人,本郡主给你递刀;放火,本郡主给你拿火把!”
云臻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移开视线,迈步走出:“不怕的话就跟上来吧!”
两人进了城里最大的青楼凤飞楼,屋子里,南宫琉璃铁青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轻衣薄衫,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香雪肌肤若隐若现,面上桃花妆,峨眉淡扫,额间的桃花为她增添的妩媚,颇有几分青楼艳姬的风范。
抬头看向桌边安静喝茶的云臻,后者亦是一身轻衣薄衫,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额间一点朱砂,如鲜血般透亮,清冷孤傲的面颊上流光溢彩,她的媚不在形,而在神,南宫琉璃觉得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就连自己都差点被她勾去了三魂六魄!
不过很显然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南宫琉璃坐到云臻对面,一把夺过她手里杯子,指着自己这身装扮,质问道:“云臻,这就是你说的杀人放火?”
云臻重新给自己倒杯茶,不温不火的说道:“你大可现在离开!”
南宫琉璃怄死,可是又非常好奇云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气鼓鼓的瞪着云臻,坐在凳子上不说话。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催促了,云臻放下杯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走吧!”
“等等,去哪里?”南宫琉璃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
云臻绝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飘渺的笑容,看着那笑,南宫琉璃只觉浑身冷的发颤。
“自然是去……杀人放火!”云臻的声音很轻,伴随着似有若无的清风,丝丝缕缕的飘进南宫琉璃的耳朵里。
两人出了凤飞楼,上了马车,直到西沧军营出现在眼前,南宫琉璃才恍然大悟。
“这是……”南宫琉璃指着外面的帐篷,脸上写满了惊讶。
云臻神情淡然,看着马车进了西沧军营,低声说道:“记住,你的任务是放火烧了西沧的粮草,具体怎么做,跟着黑毛!”
南宫琉璃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面前的女子,她自认胆大包天,从小到大,大祸小祸闯个不停,可是跟云臻比起来,自己明显矮了一截,若是平日,打死她也不会想着去战场上烧敌人的粮草。
“那你呢?”
云臻冷哼:“当然是去杀人喽!”
此刻南宫琉璃的脸上再没有玩闹的神情,无比认真的看着云臻,直接马车停止,来到最中央的大帐前。
两人下了车,云臻被人领着进了大帐,南宫琉璃则和其他姑娘被人带到另一边,临走前云臻在她耳边提醒道:“待会儿找机会趁机溜走,别让人发现,放完火之后,直接离开!”
南宫琉璃很想问:那你怎么办?可惜时间不够,一眨眼已经有士兵走了过来。
大帐的帘布被揭开,里面的****之态落入云臻眼中,云臻目光一扫,将场内的情势收归眼下,这显然是军队高层会晤,云臻的目光停留在首位端坐的男子,头戴一顶熟铜狮子盔,身披一副铁叶攒成的铠甲,腰系一条镀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两把大斧置于案桌两边,身材健硕,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一看便知道是草原上养出来的汉子,大口吃着肉,大口喝着酒,一左一右皆有美人伺候。
此人就是穆桑!就是把皇甫战铭逼入绝境的男人!
云臻的目光陡然一沉,如冰似箭,很想立即取了他的狗命,可是目光一扫,在座的不少虎背熊腰的汉子,自己稍有动作,小命不保,为今之计,唯有忍,然后创造时机!
云臻今天的身份是个舞女,大帐中央的台子正是她今天的舞台,那上面已经有八个女子,皆轻衣薄衫,长袖翩翩。云臻轻笑着,脱去绣花鞋,缓缓走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