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莫忘了,”霓裳并不去看李毅,只瞥了林贵妃一眼,淡淡道,“在皇上正式接掌安平宫之前,本宫才是这里的主人。本宫无意冒犯皇上,只是这宫中一草一木都是宫人仔细照料的,况它们生的好好的,断没有没无理伤害之理。再者,这芙蓉殿原是皇兄钟爱之地,给了你本宫心有不舍。如此……福禄!”
福禄躲在李毅的身后听着这两位娘娘明暗交锋,心中正是忐忑,忽听皇后叫他,忙出来听吩咐。
“福禄,宫里安排的册子不是在你那里么,你看看,宫中还有哪出空闲?”
听到这里,林贵妃总算是明白了,这是要给自己换地儿!不由得又气又怒,狠狠的跺了跺脚,“皇上!”
霓裳此举并未给李毅面子,然而霓裳所言句句在理,实在是林贵妃挑衅在前,李毅心中不悦,这林依袖怎么越来越无理取闹起来了?他不明白,往日的大家闺秀如何变成了面前泼妇一般。
福禄已查阅完毕,道,“回皇后娘娘,奴才查过了,还剩下靠北的紫菱殿、靠西的若幽殿和坤宁宫附近的映雪殿。”
不等霓裳开口,李毅道,“就依皇后所言,将西苑的若幽殿赐予贵妃。据朕所知,那里青竹亭亭,是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妙处。贵妃这就着人搬过去吧,这牌匾也不必换了,倒省了工匠一番辛苦。”说着,打发侍卫去帮林贵妃搬家。
林贵妃没想到皇上竟这般袒护皇后,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委屈,红了眼眶儿看了李毅一眼,进殿收拾东西去了。
“皇后此来究竟所为何事?”一阵折腾,李毅心中厌烦,对霓裳,态度也没有往日温柔了些。
霓裳眼神黯了黯,道,“李毅,你怪我么?”
李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道,“没有,却是贵妃有失仪之处……”
霓裳不听他说下去,强行打断,道,“那牌匾,是我皇兄亲手所提。”说着,红了眼眶,李毅顿住。他没想到。
他没想到那牌匾竟是韩皇亲手所提,初时贵妃挑衅,她还一再的忍让。那时,他只当是她秉持皇后尊仪,现在想来,贵妃的那一番话,简直就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韩皇的死,是这个从未曾经受风霜的公主心里最大的痛,这痛,甚至连亡国也比不上。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失去了最亲的哥哥,兄长的尸身还未下葬,便被人如此侮辱,她心中,该是委屈极了难受极了的吧。方才他还觉着,她这样未免有些过了头,可是现在,他却从未有过的厌恶起贵妃的不知好歹来。
正想着,霓裳神色平静,神态疏离,道,“我来是想和你商量,我想要小曦去住含凉殿,想问问你的看法。我回到长安已有一日了,总该去看看皇兄了。你忙吧,我走了。”说到后来,几乎泫然欲泣,看了一眼殿内来来往往忙碌的宫人侍卫,转身走了。
李毅突然感动巨大的失落。
她方才那般难过,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扑在自己怀里哭泣,而是强忍着眼泪离去。想到她刚才的疏离……呵,李毅想起答应过她再不会如此待她。可话还没忘,他又一次伤到了她。
霓裳让下人们自行离去,自己来到了北宫的寒冰阁。
韩皇的灵柩就放在寒冰阁中间巨大的寒冰床上,整个寒冰阁都冒着浓浓的寒气。霓裳走到灵柩旁边,缓缓低下身子靠在棺木上,低低道,“皇兄,霓裳来看你了……霓裳回来了……”
眼泪早已不受控制的流下来,霓裳也不去管,伸手抱住皇兄的棺木,就如同两个人还紧紧的靠在一起一般,“皇兄,你冷不冷?”想起皇兄是在火里烧死的,霓裳泪流的更凶。寒冰阁里气温低,平常人在里面待一会儿就受不了,更何况霓裳天生体质偏寒,不一会儿,就已经冻得脸色煞白,嘴唇发青。
可她浑然不觉,抱着棺木,闭着眼睛流着眼泪,道,“皇兄,我好想你好想你,你不在了,霓裳很冷,皇兄,我舍不得你……”
门口的侍卫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霓裳出来,渐渐的等不下去了,要知道这寒冰阁里可都是千年寒冰,不说时间长了能冻死人,就是待一会儿,也会阴气入体啊!这皇后娘娘进去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除了什么事情?
一侍卫往寒冰阁内又看了一次,还是没有看到皇后出来,不安道,“皇后怎么还没有出来,这可怎么办?要不要通知皇上?”
另一人道思忖了一会儿,道,“皇后娘娘与先皇兄妹情深,想必是伤心不已忘了时辰。我在这守着,你快去通知皇上,若是皇后娘娘有个什么好歹,你我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霓裳!”李毅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心胆俱裂。
张太医可怜一把老骨头,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呢,一阵头昏眼花就被仍在了皇后床前的矮凳上。
“哎哟!”张太医忙不迭的坐直身体,扶正了头上摇摇欲坠的帽子。知道皇上是为皇后担忧,当下也不多言,伸手为霓裳把脉。
正在这时,有个小太监跑进来,见屋子里气氛凝重,不敢喧哗,悄悄的凑到云岫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快速退下去了。
太医把完了脉,对着李毅施了一礼,道,“皇后娘娘只是受冻过度,有些寒气入体,昏倒了。并无大碍。等会准备些热水让娘娘沐浴,热水可以舒筋活络,让娘娘尽快血脉畅通,暖和起来的快些,臣这就去准备些养身子的药,等娘娘醒了服下驱除了寒气,也就没事了。”
李毅听太医这般说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云岫道,“皇上,热水已经备好了,只是如今娘娘尚未醒来,奴婢们这就伺候娘娘入浴。”
李毅想了想,霓裳如今行动不得,他实在是不放心,这群丫头虽说做惯了这等活儿,但毕竟没那么大的力气,肯定无法将霓裳抱起来,难不成要抬着她?再者说了,就算是她们能抱的动,皇后贵体,怎么由得她们抱来抱去!因此道,“去准备好浴室,朕来帮皇后洗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