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地保听了—楞,思想片刻,慢步来到八戒面前道:“好个疯口和尚,想吓爷诳爷放你,我知你会使障眼法儿,进村就伤了我—弟兄,分明是来和我做对的,要不然怎么会捆你。我若放了你,你又害我,我怎能信你。”
八戒道:“我和尚就是靠这障眼法儿吃饭,那百姓给我三碗斋饭三文铜钱,我就替他做事。你如出的价高,我就替你做事。正是:学的文武艺,卖于价高人。信不信由你。”
吕地保思索一阵,又道:“要我放你信你,也容易,你且说我怎么就有杀身之祸,这几百里地方从府到县,那—级能杀的?说的有理,自然放你,若无理时,先拿屎尿浇你邪气,然后活埋了你。”
八戒道:“也不是府,也不是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武头儿,领军大元帅,天子近臣,有—人就要去告状,元帅就要接状,你自想去。”
吕地保听了挤了挤眼道:“就算其有,且说你怎么救我,我听听。”
八戒道:“你若放了我,我自有法子叫那告主不告,还能借机替你除去心头大患。只是丑话先讲明,和尚是做买卖,如有意成交,先付定金五十两,事成再付五十两,—共—百两白银酬劳,不打折扣。”
几句话捅住了吕地保痛处痒处,想,这禿驴莫非有些来历,我先放了他,不叫他出这院子叫他做去试试,中于不中,不怕他还会上天入地。便换了笑脸道:“如此竟委屈了和尚,怨我识人不明。你是大肚能容的活神仙,不于俗人计较。回头分咐吕虎:快给高僧松绑,清去上房备酒压惊。”
吕虎慌着解开八戒,请去上房,茶点伺候。吕地保—旁坐了道:“凡夫愚味,高僧休怪,我身为地保,多年为皇上办差,得罪了不少人,还请高僧指教相帮,自有重谢。”
八戒喝足了茶,拿了点心嚼着道:“你那对头现在自家破屋里饿着肚子,连饿带恨正想着去高元帅处告你,那高元帅是这孩子五百年前本家,定要偏向于他。不是和尚吓你,想这专阍生杀大员,找你一个碴儿,轻则打个半死,重则割头疾旗,正是告无处告,你今若听和尚的话,只须—两白银……”正说着顿住不说,只管吃点心。,
吕地保听八戒说的厉害,且极合事理,不由心下不惊,强稳了心神问道:“不知和尚,要—两白银怎的去用?若用的好,别说一两,一千两也还舍得。”
八戒道:“却才和尚前头有话,和尚破灾消难方子是卖钱的,说出—半,先交五十两定金,方能再卖下—半。我和尚头宗生意,己卖的贱了,无钱不起货,说话算数,童叟无欺,不看人面,只看银子,东翁多担待。”
吕地保听了暗骂:“好个秃驴,五十两,五你个禿驴头。爷是血蝙蝠头儿,你倒想占爷便宜……”又想,我就拿出五十两,看他怎说。不怕他敢抢手里跑去。便命家院拿出五十两白银,银盘托着推到八戒面前说道:高僧请点看,五十两不少,请道详情,事成时,还有五十两。“
八戒把银子一锭一绽点看一遍,又吹一口耳旁听听,道一声:“好个细丝官银!”放下银子,招手道:“东翁附耳过来。”吕地保把头一伸,八戒道:“只须……如此如此……。
吕地保听罢,鼓掌笑道:“高僧果然不俗,—个主意胜这帮蠢材—年思量。”便命吕虎即刻依计去办。又命家院:“摆酒:于高僧洗尘。”
一旁那土地见八戒只顾自吃自说,自个—旁白看,正气的要拧八戒,不妨八戒先拧他—把,厥嘴分咐:“你的活来了,快去点化那高祥,待会叫他顺当接了吕家活儿,不可推脱,如此方能救他。这点心我少不得给你揣回去些,不亏你跑路功钱。”
土地嘟哝着点头去了。不多—时,差走传话的吕虎匆匆返回,—脸笑对吕地保道:“爷,真如高僧所料,高祥那小子少有的顺当,己欢欢喜喜喂马去了。”
吕地保喜道:我先敬高僧—杯。吕虎也端杯敬了,三人围着桌子吃酒说话。当日,吕地保命家院安排八戒住在上房,茶果伺候。八戒美美享了两天口福,第三日八戒见诸事已妥,对吕地保道:“那小子己稳当中套,正安心喂马,东翁可尽快择日动手,取他性命,便在此一举。”
吕地保想,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日。便喊来吕虎吕成吕留吕超四恶家丁,命:“就于今夜动手,必要做的干净。”
吕虎笑道:“老爷尽管放心,天明时,管叫那小子看不见—根马毛。”
吕虎按吕地保吩咐,带着吕成、吕留、吕超四恶人,当夜把拾匹军马全数盗出,这马上都打有军营火漆印子。去马市上变卖不得。西去伍拾里有—个白家庄,白家庄有—张屠户,做的好大牛马销赃生意,是四吕贼老相于的终年销赃去处。此时四吕盗马得手,心中高兴,寻思着只湏两个时辰后,—到白家庄张屠户家里,天明日出时,这拾匹马就是一堆上好马肉,叫神佛都无处找去,一两年内吃肉,再不须花银子来买。却不知八戒在后,正也打着主意,次日便要送四吕去狱中作囚。
四吕赶着十匹军马,一路走着想着高兴。不防八戒暗中一指,那马便不听话,乱窜乱跑起来。一会向东,一会向西,吕成四人使出平时浑身盗马本事,毫不管用,没法儿几个贼只好撵着截着又哄又拦,那马愈急起来,呼嘶嘶叫着,又踢又窜,早把吕成腿踢了个烂肿,吕超两只脚被踩了稀烂,坐在地下龇牙咧嘴挤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