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珠那里,苏粟已是身心俱疲。
靠在门上喘了口气,一把捂住明珠待要出口的话,转身钻进了浴室。
隔着哗哗的水声,她还是听到了明珠急不可耐的询问。
“粟粟,那人是谁?”
是谁呢?
苏粟闭着眼,任水喷洒到脸上倾泻而下。
对于穆泽宇,她不过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开着公司有几个钱。他到底是什么人?她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这个人与她甚至算不上朋友。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明珠见她总算舍得出来了,继续穷追不舍。
苏粟一边吹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白了一眼紧随身后不停发问的明珠,反问道,“你觉的呢?”
“我觉得是……”明珠偷偷看她一眼,一张脸拉得象马皇后,谁还敢说什么!
于是腹诽着撇了撇嘴,“我觉得就是:去年一滴相思泪,今年始流到嘴边。”说完自己先讨好的嘿嘿傻笑了两声。
苏粟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对付精力过剩的方法有很多,你却选择了最无聊的一种。”
其实也不怪苏粟觉得闹心,当她回到家已是凌晨,洗了澡去了去晦气已经疲累不堪,哪里还有心情跟明珠说三道四?
可不可以睡觉先!
但等了她一夜的明珠,此刻正兴奋异常的两眼放光,显然是在兴头上,哪里肯轻易放过她。
“累了?”
明珠见她依旧板着小脸,急忙狗腿的上前帮她整理好枕头。
手下拂过枕套上的玫瑰花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激动起来,“哎,我刚上网查了查,这个月你会大交桃花运哦~”
“桃花运?”
坐在床边的苏粟无视她的挤眉弄眼,直挺挺的将自己摔到床上长叹一声“不被烂树枝戳破脑袋就万幸了!”
明珠趴在她身旁,狭促的戳戳她的脸,“还不承认?喏,今晚不就兑现了?”
见苏粟毫无反应,明珠立刻进一步诱导。
“你看,前夫、火狐、情人,不是来了个大集合?不是桃花运是什么!”明珠巴拉着手指,说的很认真。
火狐?
什么乱七八糟!苏粟抬手将她的面饼脸推去一边,恹恹的说,“哪来的情人?少乱说,去去,别影响我睡觉。”
“哎,怎么是乱说?一听到车声我可就趴在窗台上看来着,人家都苦苦等了你一夜了,这心里跟猫抓一样,你就赶紧真相个嘛!”明珠哀怨的用胳膊肘捅着苏粟,眉毛一扬忽然笑起来,“你说,交了桃花运的小米,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粟懒得理她。
“哈哈,爆米花啊!”明珠自己先乐的前仰后合。
爆米花!亏她想的出来!苏粟牵了牵嘴角暗暗摇头。
明珠见苏粟依旧不为所动,恼哼哼的撅起了嘴。
“你这人啊,实在是讨厌,真是无趣!”
说完瞅她一眼,摇着苏粟的胳膊说道,“不跟你说笑了,还是说正事吧,今晚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晚回来?”
苏粟不堪其扰的闭上眼,后悔之前没把劫持的事跟她说清楚,否则吓也会吓的她没了声。
“哎,那些不说也行,你就说说刚才送你回来的漂亮帅哥好了,到底是谁呀?怎么勾搭上的?”明珠彻底服了她,这个前警嫂真是被某人给熏陶出来了,从她嘴里抠点东西真难!
苏粟翻了个身,没好气的对这个八卦入魔的人说道,“请自行YY吧,我困了。”
见再次遭到拒绝,明珠并不死心,眼珠一转改变策略,猛地扑过来将手探进苏粟的胳肢窝。
“快!还不老实交代?”
苏粟最怕呵痒,喘着气笑着在床上滚做一团无奈的告饶,“好好,怕了你,我说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明珠以为她真的只是出了个车祸,并没想太多。不过是见那男人开着如此华丽的跑车,担心她被骗受伤害这才急着打听。
此刻见她投降,顾忌到她腿上的伤,立刻见好就收。
“我才回江城没多久,但凡身边出现个把男人那也是相亲与被相亲的关系,还能是谁?”
“哦哦,原来这人就是之前那个极品相亲男——火狐啊!”这倒是听她说起过,原来那男人不止多金还很有型!不过,她今晚不是去勾引前夫的么,那么……
明珠的嘴张的大大的,脑子里想象着这样一副画面:前夫与相亲男的对抗,旧爱和新欢的碰撞!嗷嗷嗷~绝对JQ四射!这样说来,今晚的事还真象苏粟自己所说的——让桃花枝给戳到了哦!
“狐什么狐!糊的是我,真正外焦里嫩!”苏粟咬牙切齿。
也是,明珠看着她气恼的样子,再瞅瞅她一身的伤,心底的小火苗渐渐熄灭,到嘴边的话换成了一声叹息。
“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看来桃花太多也是个麻烦。”
怎么回事?
苏粟自己也想知道。
奉旨勾引的前夫把她扣到了警察局。
穷凶极恶的劫匪声嘶力竭的威胁“被记下了”。
而偶遇的相亲男却让人有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寒意。
难不成今天真是犯了太岁?
“哎,苏苏,你也别那么武断,我觉得火狐不过招摇了点,但也不至于说人家变态嘛!”
明珠对苏粟的判断表示怀疑。
“男人,向来都是表里不一的动物。”比如凌风……
苏粟轻蔑的一笑,“人们总是拒绝接受真相!”
她的身子一动,掌心蹭到被子又疼了起来,翻了个身,将那头“倔驴”摒弃到脑后继续对明珠说道,“你是没见,那个穆泽宇的肚脐……”。
“怎么了?快说快说!”明珠好奇的靠过来。
“那里……扣着一枚钻戒。”
“钻戒?戴在肚脐上?”明珠讶然,“这个……是比较奇怪,他怎么弄上去的?不过穿鼻环、牙齿镶满了钻的也不是没见过嘛。”
“象他这种要貌有貌要型有型要钱有钱的成功男人,居然会等一个拒绝了他的一无所有的离婚女人,真的是因为爱情?你觉得可能吗?而且喝咖啡吃冰激凌还弄到拉肚子,他是三岁小孩?这点常识都没有,不是变态是什么?”
苏粟越说越烦躁,她有自知之明,因此下决心要尽快跟他断绝往来。
“这个穆泽宇……或许真是自尊心受挫不甘心……”明珠仰面躺下蹂躏着手里的海绵宝宝”帮她分析着,“不过,虽然有点不靠谱但当个备胎也不错啊,万一搞不定凌风就用他充数!”
“把人家当傻瓜啊!”
苏粟啐她一口,将她的宝贝“海绵”抢过来枕在脑后。
“喂,这么柔软的绒绒会被你枕坏的!”明珠急着扑来想要拯救她的布偶小宠。
“至于吗,枕坏了正好可以试炼你家那位的真心。对了,你跟小欧也谈了半年了,究竟什么时候昏啊?”
“我巴不得现在昏过去,但是人家压根不提,我总不能硬逼吧?”一提这事明珠就一脑门官司,纠结的不行,
叹口气看着向苏粟,“你还是说说你跟凌风现在到底算怎么一种关系吧。”
跟凌风还能是什么关系?
“自然是鱼和渔夫的关系!”苏粟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哦——这样。”明珠作恍然状,“那么,鱼上钩了吗?”
上钩?一想到因为勾引男人晚上发生的这一摊子烂事,苏粟更加心烦起来。
“渔夫已死,有事请烧香!”
“噗——”明珠哈哈大笑乐不可支,拉拉她的头发,说道,“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是比死了还难看!我可是听明白了,你呀,根本就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苏粟侧过身哼了一声闭上眼不去看她的得瑟。
“你别不信,我问你啊,今晚外出的目的是什么?”
“……完任务。”三个字说的苏粟痛心疾首。
“你的任务是什么?”
苏粟有些不耐,“勾引男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故问!”
“我当然是知道,但问题是当事人看来还不太清楚。”明珠也不恼,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她。
“不清楚我至于瞎折腾一夜吗?”
“说的就是,你这一夜还真是瞎折腾!哎哎,看过来,看着我!”明珠伸手撑开苏粟的眼皮,手指滑上她的脸颊在下巴上一勾,挤挤眼诡异一笑,“我美么~~”
“你——去shi!”苏粟着恼的推了她一把,“人家那是叫放电,你这就是在杀人!”
明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原来你也知道啊!人家娇呼一声那叫勾引,你呢,无影脚一出,人鬼精怪哪个还敢近身?甚至还用咬的,你是食人族啊?”
明珠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无奈摇头,“野蛮!”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被气疯了失去理智。
“姐姐诶,你是有任务在身的,能不能摆正您的位置暂时将高傲的身段放下?”
苏粟垮下双肩,“高傲什么的,那东西早八辈子在我这里就不存在了。”
明珠撇撇嘴不以为然,见苏粟又要变脸,立刻投降,“好好,不存在就不存在,我们继续说勾引。请问,你会被一个僵尸勾引还是会被一个屠夫勾引?”
苏粟回过味来,瞪她一眼再不理睬。
“哎哎-”明珠忍住笑摇摇苏粟的肩头,“我这都给你留了面子呢。”说着趴到她身上狭促的眨眨眼,“来来来,小米子,给本王捏捏肩,伺候舒服了就教你个一招半式,保管你受用!”
“呸!”苏粟一拍掉她探出来的爪子,用白眼球将她上下刷了一遍。
“就你?你要会个半式也不至于耽搁到今天还没搞定!”
明珠揉了揉一头乱发,“说真的,改天带你去见识一下我拍的那些小明星。人家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啊,睫毛一抖都是风情,真正是梨花带雨杜鹃含笑!”
听她这一说,苏粟忽然失了说话的兴致。
“困了,睡觉!”
被晾在一边的明珠看着躺着的人那削瘦凸起的肩胛骨,无奈的叹了口气,都已经皮包骨头瘦的咯人了,某人啊,自己任务没完成却被人家勾了魂去还不自知!
“你真的悬了,没勾到人却将自己搭了进去!”
真的已经这么明显?
苏粟缩在被子里,牙咬的更紧,不是这样!她明明是对他不屑一顾甚至恶言相向更甚至凶悍粗暴的!现在,他的身子上应该还留着她的牙印,他的腿上还……
一想这些,她的心更乱了。
头上的被子猛地被掀开,明珠轻拍她的脸颊安慰道,“别瞎想了,即便是心里有他也无所谓。还是你妈英明,逼你应下那三个月内跟他完婚的协议,没准真的可以破镜重圆呢!现在,最要紧你得趁热打铁才行!”
“打什么铁?”苏粟在被子里憋了半天脑子有些缺氧,没反应过来。
“一早不就说了吗?要‘立刻马上毫不犹豫的坚决——扑倒!’才行!”
苏粟看她一眼点点头,“的确是倒了!可惜摔着的是我自己!”随即眼一瞪,“这都是拜你的高招所赐!”气恼的抬起伤痕累累的腿作势欲踢。
她这一抬腿,明珠突然看到那掀起的睡裙下面的一大片淤青。愣了一会儿,指着她大腿外侧的伤问道,“这可不像摔得,怎么回事?”
“没什么。”苏粟扫了一眼,抿紧了唇。
明珠伸手一比划,眯起了眼,“不会是……你自己拧的!”
“你以为呢?”
“嚯,真够狠的,居然还拧了两次!”明珠无奈的摇头,“也就你能下得去手!”
说着恨恨的爬起来,甩开毛毯起身去拿红花油。
“你这人真是……越亲近的,你就对人家越狠,对自己更是狠上加狠。”明珠气恼的瞪着她。
“嗳,别用那种看乞丐的眼神对着我,”苏粟一转身夺过红花油放在桌上,“这味太刺激,一会儿更别想睡着了,过两天就好,别折腾了。“
说着转了个身找了个舒服姿势,淡淡加了句,“自己人我用得着虚伪吗?在意那些不相干的做什么?白白浪费感情和精力,爱咋咋地,随她去就是。”
“是,你不想浪费感情,因此就让柳妍可着劲儿的折腾,最后自己灰溜溜的拎着包儿滚蛋,多伟大!”
这话明珠一直憋在心里,没想到却在此刻突然脱口而出。
看到苏粟面容一窒,她立刻悔的恨不得用针缝起自己的嘴。
苏粟端起床头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淡淡一笑,眼中那一闪即逝的伤痛也只有熟知她的人才能捕捉到。
凉凉的水缓缓滑进喉中,冷意沁人。
“现在不也挺好?”
你就嘴硬吧!瘦的跟竹竿似得,还挺好?!明珠嘴唇动了动终是将这句话咽下不忍心再刺激她。
低下头,刚摸上的辣辣的红花油的味道激的明珠一下子泪眼朦胧,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句,“凌风……这混蛋!”
说起来,也只有凌风那可恶的家伙才能每次都让苏粟“伤”的这么重了,虽然她明白离婚的事十一哥巴掌拍不响,两人肯定都有问题,但看着苏粟被折磨的下巴尖尖、眼底泛青,还是无奈的叹息起来。
这样的瓜子脸倒是圆了她大学时的减肥梦了,可是,现在的她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圆润一些才是吧?
有些东西总是在得到之后才发现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然后也才明白,那些自己曾经苦苦追求的其实并不是真正想要的。
哪里有圆满,人都是贪婪的得陇望蜀的动物!甚至,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按揉的手掌放的更轻,抬起眼,明珠看着灯光下那张倔强的忍着痛的苍白面孔叹息着。
感情的事,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必须自己走出来。
只是,她,还能走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