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粟,苏粟……”
苏粟被电话里这个无比聒噪的声音惊醒,赶紧拿起手机。
“我……在看。”如果细心,会发现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但此刻电话那头的明珠比她还激动,“呀,太好了,是约你购物了吧?好好!不枉我一直看好他!等我,我马上过去。”
苏粟挂了电话抿嘴一笑,这个明珠,现在又说看好凌风?前两天不知是谁骂那人混蛋来着!
不过,这样骂他的人……似乎不止明珠一个……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苏粟叹口气喃喃着,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凌风。
“叮咚—”门铃在响。
苏粟知道可能是明珠来了,但还是从猫眼里看了半天,在确定之后才慢慢把门打开。
“哎!开个门怎么这么磨叽?跟老年痴呆了一样!”明珠抱怨着她的拖拉。
苏粟心道,真要是老年痴呆反倒解脱了,她这不是有心里阴影了嘛。
“走走走,去商场。”明珠拉起苏粟的手就往外奔。
“都几点了,你还疯?”苏粟不想动。
“哪是我疯啊,是帮你去买衣服呢,明天可是第一次正式约会,很关键懂不懂!”
“第一次……”
这个词让苏粟身上飞快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很惊悚很好笑。这哪里是他们的……第一次……
苏粟的脸一红,咬了咬唇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瞪向明珠,“为了明天去买衣服而买衣服?这也太离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病呢。
“哎哎哎,别忘了你的任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明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之前已经搞砸了,难道你还想一砸到底?不再替宇宇着想了?”
宇宇就是苏粟的紧箍咒,为了他,她还真的马虎不得,想了想也只好勉为其难的跑一趟了。
就在苏粟因着这个约会而筋疲力尽的跑了大半夜的时候,另一边,凌风也没闲着。
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此刻的凌风正紧盯着面前的电视屏幕,按着播放键,反复观察着从医院里调出的监控录像。
图像的颗粒很粗,画面里的人也十分模糊。凌风拧着眉来回重放着,反复辨认着那个弯腰往厕所门缝塞东西的背影,将这个男子的轮廓刻进脑中。而后,又调出几份卷宗仔细对比。
画面上的男子,已经确定就是给李钢送手术刀的人,并且已经查明身份,正是李钢的弟弟——李铁。几年前,这人曾因聚众斗殴误伤人命,被判入狱,一年前刚刚刑满释放。李钢一死,李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这几天袁博他们的排查工作陷入了僵局,一直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凌风翻开手边的一份卷宗,抽出一个外表十分普通的白色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沉吟片刻,慢慢打开。
血债血偿!
四个扭曲丑陋的红褐色血字再次映入眼中。
这封信,到底是“邪狼”给他下的挑战书,还是李铁想为哥哥报仇送来的恐吓信……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一整天。为了避免被动,延误战机,凌风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上报了领导,制订了“引蛇出洞”的行动方案。而且,通过电视的大力宣传,恐怕那些“有心人”已经知道了他要去购物的消息。
只是,这一方案的实施,不可避免的会将苏粟牵扯进来,
凌风的眼中布满血丝,缓缓闭上眼揉了揉。
不管怎样,明天,诱饵抛出,无论如何他都要先保证苏粟的安全!
就在凌风揉着太阳穴再次回顾行动方案有无疏漏的时候,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他以为是袁博来了,呼出一口气继续翻看手里的卷宗,问了声,“怎么还没走?”
半晌,身后无人回应,但桌上却多了一杯热热的咖啡,顿时满室生香。
肩头一沉,一件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凌风回头一看,见是林洁,眉头微微一皱,“还没回去?”
林洁将咖啡往他手边推了推,看着画面里定格着的模糊人影说道,“凌队,如果不放心,明天还是我陪你去把。”
“你?”凌风转头看向她。
林洁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掩去万般心绪,重重点了点头。
“无论是反应力、应变力还是自保能力,我肯定都比她强。明天乔装成她的样子,万一有什么……”
“没有万一!”凌风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得去,做好自己的工作,在楼下接应!”说完,凌风将目光转向屏幕,再次回放着录像。
“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
“……凌队,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林洁咬着唇倔强的看着他。她完全可以乔装成苏粟的样子,和他一起涉险做诱饵,而且,她毕竟受过专业训练,虽然做不到保护他,但自保毫无问题,肯定不会给他添乱扯后腿,但苏粟就难说了,为什么他那么固执的不肯?
“这是命令。”凌风的语气严厉起来。
凌风担心的是,如果这恐吓信真的是出自“邪狼”之手,那么苏粟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
“邪狼”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对他使绊子、妨碍了他的人!虽然他已经安排了人去保护她,但这个“邪狼”终究是个极大的隐患,一天不除,就一天不让人放心。要想不被动,只能主动出击。因此,他和苏粟应该都是“邪狼”恨之入骨的人,是最合适不过的诱饵。
而如果这信是李铁寄来的,那么针对的就是自己,事情一旦明朗,他会让苏粟尽快撤离。但不管怎样,都不能打草惊蛇。必须一击中的,一网打尽。
如果让林洁乔装改扮,万一露出马脚被歹徒识破,迎来的会是更疯狂的报复,敌暗我明,场面将更加难以控制,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不会同意林洁的做法。
办公室里十分安静,只听到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响。
林洁倔强的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着,可是,过了很久都不见凌风松口。
她凝视着眼前这个严肃冷凝的男人,看着他弯刀一样冷峭的侧脸,胸口不停的起伏着。其实想要弄清楚苏粟与他的关系很简单,给在户籍管理科的同学打个电话,不过几句话的事,前后一共没用五分钟。只是,在确认苏粟就是他的前妻时,她还是愣住了,半天反应不过来。难怪苏粟晕倒时他会那么焦急慌张,而动作却是那么熟练……林洁的心中又酸又痛。人说:女追男隔层纱,但这话搁她这儿却毫不适用,对她来说,他们相隔着的岂止是千山万水!林洁注视着他挺直的背脊,感觉到那种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觉得很累,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心累。
这次行动,她原本是不想参与的,只要一想到苏粟挽着凌风的胳膊,两人笑语晏晏的一起逛商场,她就觉的象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的心狠狠的揪紧揉捏着,不能呼吸。可是,她还是放心不下,他的腿还有伤,而苏粟又不了解情况、毫无经验,万一因为苏粟的失误造成整个行动失败,那么……他……
但现在看起来,他还真的是生就一副铁石心肠,连前妻也能利用!“眼镜蛇”,果然名不虚传!
既然人家不领情,那么她也没必要在这儿继续丢人现眼了。
林洁一咬牙,扭头跑了出去。
“咚”的一声,随着林洁的甩门而去,留下一声愤然长叹。那个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了顿,却又很快继续拖动画面专心的看了起来。
桌上的咖啡兀自散发着淡淡苦涩的香气,升腾的热气寂寞的袅袅直上,再慢慢散开……逐渐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