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婚姻无论好坏,都是一场笑剧。唯一不同的是,美满婚姻让自己笑,不美满的婚姻让别人笑。
苏粟知道,自己早已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尤其是在她的同学柳妍眼中更是被视为了白痴。
说实话,柳妍是难得几个她最不想见的人之一。
但偏偏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偶尔那么不经意的一瞥,居然就看到了那人。
这么多年柳妍居然一点也没变,依旧穿着经典的柳氏吊带裙,肩头松松裹着时尚的皮草,慵懒而又性感十足。
此刻的她,正半倚在喷着抽象画的墙边,手里夹着细长的烟卷,与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男子热络的寒暄着,黑色的指甲不断地扬起落下,拍在男人的胳膊上,看的苏粟眼角一抽,皱眉呼出一口气,立刻转身走开。
但世事就是如此,常常事与愿违。不过是吃顿饭,还是会狭路相逢,想躲都躲不掉。
“苏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离包间的门只有两步远的苏粟,迈出的步子顿时僵住。
避无可避,只得回身微笑着迎上那抹探究的目光。
“柳妍?真巧。”
“还真是你呢!”
精致的眉尾轻轻一挑,柳妍上下打量着她,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戏谑的笑从嘴角慢慢滑出,“呵,居然舍得回来了!不会——又是来跟我抢男人的吧?”
听着她故意拖长的腔调,苏粟嘴角一抿斜睨过去,“那……最好给你家男人打上物品专属标签,否则……可就难说了……”
“呵呵,还是那么牙尖嘴利!”两人一起笑起来,却涩涩的夹着疏离,毫无老同学久别重逢的喜悦感。
笑声中,柳妍那浓密而又撩人的长睫毛羽扇般的抖了抖,红艳的唇微微张开,优雅的吸一口烟,歪着头半眯起眼看着她吐出一个烟圈悠悠说道,“想当年……我没争过你,你们那情比金坚的爱,让我嫉妒的要死要活的,呵,到头来……”她的脸上挂着一个讥讽的笑意,语调轻慢,“多傻,竟信了这世上还有真情这种可笑的玩意儿!”
大大的烟圈掺杂在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肆意笑声中,徐徐荡开。
苏粟只是噙着笑静静的看着她。
她变了不少,少了一份高傲,多了几分愤世嫉俗。
苏粟低下头沉吟片刻,而后看着她认真说道,“我从没觉得自己傻,更没觉得有什么可笑,也从不后悔跟凌风结婚,从没有!”
说完淡然一笑冲她挥挥手,“现在还有事,改天在约个时间好好聊一聊。”说完,不待柳妍回答便立刻转身离去。
烟雾缭绕中,一个带着讥讽笑意的面庞映在柳妍的眼中久久不散。
狠狠吸了一口烟,柳妍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是啊,苏粟不后悔,怎么可能后悔?毕竟是拥有过那个男人!
柳妍闭上眼,身子一软重重跌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手中夹着的烟,因为无法抑制的颤抖而掉落在地,红红的烟头在突然一亮之后随即暗淡了下去,最后的一缕青烟袅袅而上,寂寞的散在了迷离的夜里。
究竟这颗爱情的种子是在什么时候悄悄扎根的,柳妍并不清楚。
或许是在老乡联谊会上他递来矿泉水的一刻,又或许是走廊外,他只身以一抵十救她与水火的一刻……之后,那颗不经意埋下的种子就这么不为人知的在某个角落里无声的成长,并快的不可思议。在她瞒着苏粟自己偷偷联系他时,在她每时每刻的回忆着他的音容笑貌之际……毫无预兆的骤然间长成一棵大树,让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也包括她自己。
自此,那些漫长而又煎熬的夜,因为有所期待,因为有所思念,而从此变得无比瑰丽。
可是,她的这些心思却都不能说,只因为他深爱的那个人,爱着的人却是苏粟。
凌风呵,爱着的是苏粟呢。
柳妍无声的笑着,这笑里的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都说这世上万事有因果循环,感情的事也是如此,你曾经伤过多少人的心,那么终有一天也会被人伤回来。
在参加了老乡联谊会之后的某天,当柳妍看着苏粟拿着凌风的信激动的跑出去的一刻,她知道,她的报应来了。
她的确是知道凌风的电话,而且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给忘掉,而是小心的记了下来。
她给他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第二次却是他的室友接的,告诉她凌风在训练时受了点伤,无法接电话。
可是,这个连电话都不能接的人,却给苏粟写了信!
没有人知道看着苏粟兴奋的跑远时,那个抓着鼠标面色惨白的人心里在翻涌着怎样的痛和恨,也没有人知道那个拿鼠标的食指已经抠断了那层厚厚的塑料外壳,再抽出来时,已是鲜血长流。
从这天起,这个失去自我的人,便从此成为囚禁于密网中心的蚕茧,丝丝缕缕缠绕在周围的都是苦痛与酸楚。
即便如此,她还是像扑火的飞蛾,虽然明明知道这么做是错的,却也要去坚持,只因为不甘心!
起初,她只是想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就好,因为她知道如果一旦被拒绝,那么以后就再也不会允许靠近,再也无法见到,因此就这样默默的卑微的爱着。 可是后来,她做不到了。
看着苏粟飞扬的唇角、甜蜜的笑容,想到那双棱角分明的唇会在眼前这女人的唇齿间流连缱绻,她就嫉妒的发疯,她想要的更多!
于是,一个风轻云淡的午后,她还是忍不住向他坦露了心声。
人说唇型饱满、线条分明的人最是深情,而她却觉得并不尽然,至少凌风就不是这样,他对她太过刻薄。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对不起,我爱的是苏粟,从头到尾都是!”
“请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
那么俊朗的面容,对着她时却象罩着寒霜,而从那棱角分明的唇间吐出的话语更是让周围的空气瞬间结冰。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她爱他,不顾一切。
意料中的拒绝她没放在心上,即便那双唇间吐出的是刀子,她也觉得有着别样的温柔的痛楚,她甘之如饴。
她只是一眨不眨的贪婪的凝视着他,将他的丝丝缕缕一分一毫都深深刻进脑海,小心珍藏。以便在疯狂想念的夜里,在早已荒芜的心底,将那冷凝的目光、冰寒的话语一点一点拿出来交给时间细细的打磨,从而找出那么一微微的柔情。
可是后来,他连她远远的爱都拒绝了,他不再来学校,他和苏粟新的约会地点她也不再知情。而苏粟大约也知道了什么,竟开始躲避她!
她的生活彻底失去了希望,于是,她愤怒了,开始散播流言,并在校内论坛上疯狂发泄……
终于,他来了。
她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他。
在校门口的大槐树下,有一张长椅。那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只因为在那里她才可以跟她爱的人说上只言片语,或许有时连一个字也没有,不过是个淡然的眼神或一个颌首的招呼,即便这样,她的心就已经很满足很快乐了,这种幸福的感觉可以让她一整天都面带微笑,脚步轻快。
她知道凌风会来,但她猜中了开头却没料到结局,她错得可笑。
本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没人能查的出来,而他来,不过是询问了解情况,那么她便可以趁机多说几句话,多跟他并肩坐一会。甚至,她还想着如何巧妙的给他提供一点点线索,然后就可以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继续详谈,更甚至她幻想他看清了那个招蜂引蝶勾三搭四的女人,知道了自己才是那个真正对他好的人,是来接受她的。
于是,葱郁的树荫下,她坐在长椅上,看着她深爱的人慢慢走近,放下手中的书含笑凝视着他。
这一次,凌风说了很多话,那是自两人认识以来最多的一次,也是最让她绝望的一次。
“你应该知道:恣意诽谤诋毁别人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希望你立刻停手,不要自毁前程,害人害己!”
灿烂的阳光斜斜打在凌风的脸上,高挺的鼻梁旁隐着一道淡淡的暗影,更衬得他眉高目深、英俊刚毅……
她转过头迎上刺目的阳光,微闭了眼,眼底是一片血红。
虽然阳光很烈,柳妍却觉得冷。她还在笑,却比哭更难看。
她那么虔诚的种下了相思,到头来却收获了无奈…….
初恋,就在那个阳光明丽的下午结束了。
或许,这连初恋都不能算,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的暗恋罢了。
她捏紧了五指,那里伤痕累累,密密的针孔诉说着一直一来默默的付出。自从知道他每日训练时手都要去一层皮,她便悄悄去拜师学习织手套,尖细的针戳的手指全是伤。不过,她的心里却是甜蜜的。学会之后,去买来最细的开司米毛线,用最细的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织成一副手套。因为这,一向学习不错的她挂了两科。
她想问他:苏粟有我这么爱你吗?有我这么全心全意的付出吗?你,为什么就看不见……
可是,他脸上厌恶的神情却让她无法出声。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校门口的大树下有一个女孩拿着一本书靠在长椅上,默默看着街对面的小区健身场。
那里,有两个孩子正高兴的玩着旋转木马,快乐的笑着、追逐着。
她的眼泪忽然溢出眼角,这是一项多么残忍的游戏,后者看似是在紧紧追逐着前者,而其实,他们却有着永恒不变的距离!
风过,书页“哗哗”翻动,卷走了夹在书中的一张男子画像,刚毅的面孔冷冷的眼神。
她的目光带着留恋和不舍紧紧追逐着纸片飞去的方向,直到彻底湮灭在尘世的喧嚣中——
再也无处找寻。
那一刻,她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