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寒风起,将门扇打的夸夸作响,荷年从发呆中醒来,将西城扶到椅上坐下,而后赶忙将门关上。
“渴了吧?”荷年笑笑,习惯性地提起桌上的茶壶,仍是刻着极浅花瓣的瓷器。茶壶的重量让荷年动作一顿。
走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有水?
眼睛无端一酸,她连忙道:“你等等,我去烧水。”
袖子被人轻轻扯住,荷年一愣,看向他。
薄薄的嘴唇、白净的脸庞、无神的双眼仍展露着无尽的温柔,他微微一笑,轻道:“荷年,留下来。”
荷年微微一颔首,顺势坐在他身边的椅上:“好,我不走。夜已深,你总该歇息了吧?”
见西城脸色有些异样。
荷年继续逗趣:“赶了这么久的路,你肯定也累了,睡吧。我睡了好久了,现在精神好得很,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西城眉头皱的更深。
见他莹彻的脸颊涌上薄薄的红晕,荷年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开玩笑罢了,我出去就是。”一番话说罢,她站起身欲走。
“荷年……”西城忽然叫住她,声音微不可闻,然而精力高度集中的荷年还是听见了,复低身坐下,认真看着他无神的眼:“恩?”
“你……我们都别睡吧……”西城有些别扭地说出这样一番话,脸上红晕更胜。
这让荷年着实一愣,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不说话,就表示宛然拒绝,西城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的失落.
荷年连忙道:“好好好,我本担心你不允呢!如今你这样说了,我肯定不会走的!”
他的眼睛看不清东西,她明明知道在这一点。但在这一刻,她觉得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灼灼光华。
于是,在这个冬夜里,两人说了一晚的话,就像是久未相逢的知己,不断说着各自的心事。
天边渐渐出现一丝青白,荷年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皮不停打架。恍惚间,她听见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话。
“西城,有你这样一个知己真是三生有幸。”
而后脑袋再支撑不住猛烈袭来的困意,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屋子又陷入了寂静。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西城轻轻地笑了,暮色中两只眼睛冰凉。
渴望过许多次,这样与她不分彼此地交谈,而今一夜过去,心底竟是凄凉。
多么冷,肺腑一寸一寸被冻成寒冰。
隐在长袖中手一点点失去温度,冰冷的握紧。
如若当时放下执念,不去燕容……
你爱的……会不会是我?
这样的话,一旦出口,就是错,不可挽回,无以救赎。
他当着她的面,生生把自己打入十九层地狱。
再也回不了头,所以干脆断绝后路。
他闭上眼睛。
……
荷年醒来之时,阳光已映入室内,桌椅上笼罩着柔和的光。
眼睛还有些酸胀,荷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切景物清晰地入了眼。
心跳顿时加快。
西城呢?
他去哪儿了?
她连忙推开门跑出去,林中白茫茫一片,根本没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