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指横琴轻弹,袅袅瑟音入云。只见山林篝火,少年把酒行歌。:“故乡之酒在梅州,故乡之人在梅林。一匹瘦马还乡来,相思十载复梅州。”
一曲终了。有风轻抚少年额前的刘海,那少年脸上隐现痛苦之色,似是沉溺于记忆之中,无法自拔。记忆仿若一轮太阳,终日煎熬着他,又好似一弯新月,在无数个夜晚,慢慢的划开他的梦境,躲进梦中提醒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那是十四年前的夏天,他降生于世。一个生命的诞生,这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可对于整个叶家村的人来说却是一场不幸。那日的午后,阳光炙烤着大地。炎热的天气多少让人有些烦躁,但叶家村的村民却心情颇爽充满愉悦。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叶家村村长家的儿媳妇要生孩子了。这对于朴实的村民来说是个喜事,村民们自发的到村长家里帮忙,准备着几日后的酒席庆祝。这是他们这里的传统。无论是谁家生孩子,村里的人都会相继的去帮忙。因为他们是同祖同宗,整个叶家村是一家人。
然而欢快的气氛并未维持太久。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辟出一道惊雷闪电。太阳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彩里,整个天空暗了下来。乌黑的云朵仿若嵌在空中的高山,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叶家村的村民并未因此慌张,以为只是一场突来的暴雨。这种天气本就是夏天的特色,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不同寻常的只是没有风,一丝也没有,那云也低的吓人,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村长叶玄连忙招呼众人回到屋中,打算躲避这场还未倾盆的暴雨。众人在屋中依然欢声笑语,谈论着这突来的天气,以及那将要降生的孩童。
乌云压得更低了。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那道电光照亮了人们的视野。村长叶玄和一些更老一辈的村们脸上流露着深深凝重和恐惧。
“这鬼天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孩子要降生的的时候来,来就来吧,还只打雷,不刮风又不下雨的,真是奇怪!”年轻的村民当中不知是谁嘟囔着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天神之怒!叶玄老弟,此子选择这个时候出生,恐为不详之兆,不如,趁其还未出生......。”不知是谁,在屋中又吼这么一句。
一语惊醒梦中人,屋里静的可怕,只有外面的雷电在天空中张牙舞爪的咆哮着,似乎在宣泄着上天的愤怒!村长,不能让这孩子出生。否则会给村里带来不幸的。一个声音的响起,带着同村人的心愿,回荡在这空旷的房间里。
这是一个信奉天神的民族。每个孩子在出生之时,上天便赋予了他的使命。一些不凡的孩子出生时,便伴有一些霞光异象,是谓吉兆。而与之相反的电闪雷鸣,乌云蔽日便是凶兆,正如今天这般。只是他们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残忍,一个将要出生的婴孩被杀死腹中是多么一件不幸的事。
叶玄紧锁着眉头,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自己的孙儿。难道,真的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孙儿。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信仰。有一天当现实与信仰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会选择现实还是继续坚持你的信仰呢?
叶玄选择了现实。不,或者说是一时冲动而选择了现实。是的,他选择了孩子。他要保住这个孩子,因为这是他的孙儿。于是,一场悲剧或者灾难就此降临。
作为一个深藏不漏的武学高手,叶玄抬起的长剑,一起一落间,就结果了众人的性命。
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婴。他的出生预示着叶家村所有村民的死亡。这是一个凶兆,这是一个天意。所以,父母为他取名一个天字!叶天,夜天。这是个没有阳光日子。
乌云散了,天气晴了。阳光已经变得柔和了许多。叶玄疯了!他杀光了所有的村民,而后不知所踪。他的儿子儿媳,将众人掩埋,筑起一座高大的坟墓,刻上一座座伟岸的丰碑。
......
......
四年后的一天,那个孩童遇到了一个老人。那老人说:‘你跟我走吧。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会因你而死。
那孩童茫然道:“为什么?难道我的出生是个错误?
那老人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命。而我是能改变你命运的人。你的父母因为你爷爷的过失而自杀谢罪。而你爷爷的过失却是因你而起。他们都是因你而死。而你,难道还想看到更多的悲剧么?
那孩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的出生就是一个悲剧,而你是能改变这个悲剧的人。那么,请你教我。
那老人看着远方平静的说道:‘跟我走吧,我带你修行....。
舍我之时,昨日之事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少年站起身来,拭干脸上的泪痕说道:“今日我叶天改命成功特意回乡祭祖,以告慰叶家先祖亡灵。
整理好心情,叶天骑着瘦马向梅林郡千叶林叶家村走去。瘦马驰骋在小道之上,眼前的景色一幕幕似乎被裁剪而过,拼凑着凋零的记忆。千叶林已过,叶家村据此向北不过三十余里了。
驾,驾。叶天快马加鞭向北疾驰而去。三十里很快便到了。只是昔日的叶家村早已不在了。映入眼帘是一条宽阔的官道,官道之上只有一家客栈还在冒着炊烟。
这,这叶家村的那些房子都去哪啦?看到眼前的景象,叶天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这是他的家乡啊,如今时过境迁,变成了开阔的马路,曾经的一砖一瓦都不复存在了。在他的心中,那个关于家的地方,又平添了一丝多余的痛楚。
家没有了。世间的寒冷便多了那么一分。天空中正在飞翔的雀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俯视之下,那白马上的青衣少年,那突来的寒冷,可是由你带来的么?
怒了!是的叶天有些怒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仿若心爱的东西被人偷走了一样,让他害怕,有些不知所措。他快步走到客栈,无视了那个面带微笑一脸殷勤来牵马的客栈伙计。他走进客栈,偶尔有三二个投来的目光,被他那一脸的冰冷的刺的低下头去。他踱步走到柜台前问道:”掌柜的,这里以前可是叶家村?
那掌柜的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眼睛滴漏漏的一转说道:“这里是不是叶家村我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一片没有人居住的村落,后来朝廷改了官道了。这位公子为何有此一问那?
叶天闻言心道是了!不觉身上怒意又增一分,猛然拍着桌子问道:”距离此处不远有一片千碑林,如今可还在?
那掌柜的被这一掌吓得一阵哆嗦答道:“我不知道什么千碑林,我只是听说修路的时候,在那边挖出了很多死尸,里面有一些陪葬品都被修路的官兵收走了。
那掌柜所指的方向可不正是千碑林所在的方向么!:“真是该死,快说。是哪路官兵负责修缮此路的?”叶天一把把掌柜的从柜台揪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丝杀气。
那掌柜的大惊失色连忙跪地讨饶:“少侠饶命,这条官道乃是梅林郡郡守陈平命人修缮的。此条官道直接连通梅郡与南郡之地。是往来经商的要道。
哼!你说的最好是实话,否则本少叫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叶天没有杀过人,他不知道杀人的滋味如何。他没有尝试过,他也不敢尝试,因为很多人已经因他而死。
叶天怀着一脸悲愤离开了那家客栈径直来到了千碑林。千碑林世世代代葬着的都是叶家村的人,这里是他们的发源地,这里有他们的祖坟。如今千碑林仿若被清洗一般,凸起的坟堆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远处的地方,偶尔还能找到一些石碑的碎片,想来那些大的石碑都被当成的地基,铺在了官道之上。叶天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些祭祀用品。焚香祷告做了一番祭祀。他抚着琴,流着眼泪。坟墓里的悲歌飘荡在这悠长的官道上,偶尔路过的商人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那个悲苦的青衣少年。这是一个孤儿么?为何他的琴音那么孤独悲切,仿若被世间遗忘的孩子,诉说着人间的悲凉。那一滴青涩泪水,足以掀起历史的洪流。他悲泣着的可是命运的愚弄与无奈。
许久之后,叶天拭干脸上的泪水,抬头望着梅城的方向,目中杀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