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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舞台精灵

楚阿姨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自那天后再没回过建业森林半岛。

贝玺理所当然和郁可菲待在一起。

郁可菲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趁父子俩通话的时候告诉了凌长风这个消息。

凌长风听后沉默了几秒:“只要贝玺安全就行,其他的我回去后会处理。郁小姐,还要再麻烦你两天,我后天晚上才能回国。”

听后郁可菲苦笑,难怪贝玺不似其他同年龄小朋友那么泼皮。爸爸凌长风过于忙碌,而家里照看的阿姨毫无责任心可言,使得小家伙敏感又没有安全感。

“凌先生放心,我挺喜欢贝玺这孩子。”郁可菲说的是实话。

有了这个小家伙,郁可菲生活正常许多,工作上除应付一下日常事务外,应酬则全部推掉,其余时间都陪着贝玺。去马拉湾游泳,去海底世界看鱼,等等。更出乎郁可菲意料的是晚上她不再失眠。自贝玺到她家那晚起,晚上九点之前她陪着贝玺玩,九点时贝玺会准时上床睡觉,通常是她哄小家伙睡着之后,自己的两眼皮也开始掐架。

凌长风仍是简洁地说了声:“谢谢。”

开会是郁可菲的一项重要工作。

这天,月度例会结束后,王副总单独留下了郁可菲。

王副总四十开外,平日里安排工作时干净利落。今天却有些异样,似是要说的话不太好出唇。

郁可菲脸上现出人前惯常带着的微笑:“王总,有话不妨直说。”

王副总啜了口茶水后轻咳一声: “可菲,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如果有事,不妨请两天假,处理好了再上班。”

言外之意很明显,一个单身少女带着个小孩子上班确实不怎么正常。况且,这个单身少女在公司本来就特别引人注目。

经王副总一点,郁可菲也觉得很不恰当:“是我的疏忽。”

王副总含笑点头:“自我进公司从来没见你休息过,近期人事上没有什么变化,业务上购粮跟人事也没多大关联,趁机休息几天也好。”

在公司,郁可菲的性格可用孤僻来形容。可是,她不止工作能力强,另外她没有私人的事夹杂在工作中。因此,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深得王副总的赏识。因此,与郁可菲交谈时,他既不把她当做下属也不把她当做老板,他与她的谈话就像朋友间的闲聊一样。

郁可菲很明白这是王副总对她工作肯定的表现形式,她对这位雷厉风行的领导同样充满敬意。但秉性天生,有些客套话她压根说不出口,因此,她走到会议室门口时只说了句:“如果有事让朱广红联系我。”

自进公司起从没休过假的郁可菲休假了。

休假的第一天,她换下常穿的正装,穿上邵杰夫为她设计的单款单件。

邵杰夫的设计走极端,要么素淡,要么妖艳。郁可菲挑了身简约淡洁的,上身淡粉T恤,下身宝石蓝绒面长裤,配上简单的夹脚凉拖。

站在镜前,她心中有一刹那的恍惚,镜中女子仿佛清晨荷花初开,清爽娇艳自自然然糅合一起。是自己吗?多少年没这么打扮过了?久远得竟然想不起具体时间。

贝玺则拍掌雀跃,大嚷:“可儿,你真PP。比爸爸公司的杨乐乐姐姐还PP。”

思绪被打断,郁可菲笑了:“贝玺,真的PP?”

小家伙拼命点头:“真的真的。”

郁可菲心里突然一阵轻松:“走。我们去商场。”

她昨晚给小家伙洗澡时发现这孩子的脚磨出一个小泡,她准备给小家伙买双凉鞋。

取完车子,小家伙却改变了主意,“可儿,我家中有好多鞋子,我们不要去商场了。我要回家荡秋千。”

楚阿姨莫名失踪,而凌长风尚未回来,小家伙虽也是主人之一,可毕竟只是个孩子。郁可菲并不想出入他们的家。

可是,小家伙却执意回家玩。

看孩子满脸期望,郁可菲只得放回车子。然后向小区后面的独立别墅区走去。

建业森林半岛分为两部分。

临近小区出口的那部分是八幢复式别墅,郁可菲所居正是这八幢之中的C幢。而小区最里面环境幽静、茂林环立的绝佳位置则是数十幢独立的别墅。凌家居于独立别墅区。

贝玺打开凌家院门,满眼绿色立灌满目。顿时,郁可菲觉得神清气爽。

欢快的贝玺冲到房门前打开密码锁,在衣帽间踢掉鞋子便拉着郁可菲的手上了二楼。

凌家父子共用一个衣橱间。

果如贝玺所说,他的衣服鞋子很多。只是鞋子虽多,但令人觉得有趣的是几乎都是同一品牌的不同号码。

贝玺拿起一双穿在脚上:“爸爸说了,鞋子挤脚时,就顺着这个顺序穿。”

郁可菲失笑,果真是繁忙的男人,连为孩子准备衣物也这么省事。

换好鞋子下楼时,郁可菲扫了眼房屋摆设。亚白实木地板,窗帘纱幔也是类似颜色。原木色家具,类似色沙发。入目处,房中装饰大气有余,温馨不足。若没有随处可见的玩具,不像家,更像是富丽堂皇的豪华宾馆。

贝玺双眼滴溜溜地转着:“可儿,以后我可以随时找你玩吗?”

郁可菲点头:“当然可以。”

贝玺蹦跳着下楼梯:“可儿如果不忙时也要来找我玩啊?”

郁可菲口是心非:“好啊。”

凌家后花园没有花。

小区内本来就林木繁多,林荫蔽日。凌家院中植了草坪。因此,后花园仍可谓满眼绿色。

左有青石茶桌,配有两椅。右侧即是秋千。

已坐在秋千上的欢快拍拍身边空着的位置:“可儿,我们俩一起荡。”

“不行。我们两人一起太重了,不安全。”

小家伙笑得很鬼:“才不重呢。我和爸爸常常荡。可儿肯定是胆小。”

郁可菲哭笑不得,现在的孩子真是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就知道用激将法。为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郁可菲坐在小家伙身边:“摔着了我可不负责。”

“那当然。”

两人笑如银铃,飘荡在半空。

处理完新回坡的事,凌长风第一时间回国。

回到Z市中他先去了C幢,摁了很长时间门铃。见无人前来开门,他先拨电话给儿子,无人接听,再拨给郁可菲,同样无人接听。虽然放心不下,却毫无办法。

于是,凌长风回家了。

打开院门,欢快的笑声听得凌长风心神一震。儿子多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大概有半年之久了吧。循着笑声,他走到出入后花园的玻璃门边。

眼前的女孩可能是因为个子高挑,显得纤细了些。淡粉上衣宝石蓝长裤,很少见又很别致的搭配,可见她审美品位俱佳。另外,一头短发衬得笑脸越发明亮。

平静的湖面被人投入一粒小石子,莫名的,凌长风心底漾出丝缕柔情。

秋千上的两人显然没有发觉被人窥探。

这时候,郁可菲凉拖已掉落在地。

贝玺见了,两只脚互蹬,两只小脚丫子也解放出来:“可儿,你看看我。”

郁可菲以脚拍了下小家伙的脚:“干吗学我?”

“就学。”小家伙用脚反击了一下。

两个人四只脚高高跷着,相视一眼后又发出一阵开怀大笑。

凌长风的目光由郁可菲身上再次移到那双雪足上,他有点不相信,眼前清丽的女人就是郁可菲。

儿子在他心中最重要。因此,从知道这个名字起,在国外的他托同学孙宁用尽一切办法打听到了她。但调查的结果却让他瞠目结舌:郁可菲,现年二十六岁。父亲是省内闻名的粮食界大亨。母亲温婉恬静,家庭主妇。唯一的哥哥是建业地产总裁。她在其父公司上班,虽然十分年轻,但她工作决断十分出色,令工作多年的人都望尘莫及。

这样的女强人在凌长风脑海中模样是老成持重的,是不苟言笑的。他没有想到模样竟这么娇俏,笑容竟这么清新。

十几分钟后,目光一直追随着郁可菲的凌长风忽然间意识到他想太多了。这种家庭容貌俱佳的女孩子已和他没什么关系。可是,漂亮的女人每个男人都想多看两眼是事实,于是,他再次向秋千上的两人望去。

不知两人正悄悄说着什么,郁可菲唇边蕴笑,而儿子小贝玺明亮双眼忽闪忽闪的,脸上带着捉弄人时才会露出的坏笑。

这场景看得凌长风心里软乎乎的。

他知道他不能再站下去,再站下去他会怦然心动。因此,他并没有走出玻璃门和郁可菲打招呼,他想,还是郑重些跟她道谢吧。毕竟,这种忙没几个人愿意帮。

其实,他也有些不忍打扰,他私心地希望儿子贝玺开心的笑容多持续一些时间。

连日奔波,外加心怀忧虑,他确实累了。

日渐西沉,玩累了的贝玺嚷饿。

郁可菲笑牵着贝玺的手离开凌家。

两人不知道凌长风已经回来,现正在卧室补眠。

晚上,贝玺已经熟睡。郁可菲窝在沙发上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打。

一周的正常作息,很容易调整了她的生物钟,原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今天是凌长风回来的日子。郁可菲只有忍着困顿继续等待。

电视屏幕上方的时间提示已近零点。

郁可菲揉揉眼,把晚上两人吃剩下的虾饺放进微波炉,又顺带做了碗玉米羹。

刚把吃食端到茶几上,门铃便有节奏地响起来。恐扰了贝玺睡觉,郁可菲冲到门前开了门,太过焦急,竟忘记了挂上防盗链。

眼前的男人黑发极短,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是微卷着的。眼睛不算大,但光亮奕奕,极有精神。鼻唇轮廓分明。淡紫T恤,米白工装裤。稳重成熟中透着丝帅气优雅。

他看起来太潮太年轻,跟想象中的凌长风差距太大。郁可菲确定不了他的身份。

“我是凌长风。”仿佛知道她心中疑惑,他简短地介绍了自己。然后自自然然进门褪下鞋子,光脚走到客厅中央站定后回头看了眼郁可菲,“哪个房间?”

小家伙极力要求最后一个晚上睡在郁可菲的房间。把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领到自己房间,郁可菲心中还是有些犹豫的。

凌长风很容易识破她的窘境:“请帮我抱出来吧。”

凌长风的坦坦荡荡令前去抱贝玺的郁可菲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熟睡中的小家伙居然很用力揪着枕头一角,郁可菲试了几试都未能如愿拽出来。更有趣的是稍一用劲,贝玺竟又拉得紧了些,口中咕哝不清说:“可儿,不许走哦……”

“我来。”走来站到卧室门口的凌长风过来,结果依旧。凌长风停下手中动作,略感为难看向郁可菲,“今晚……”

郁可菲很自然地把身子倾到床边感受一下空调温度:“今晚让贝玺睡这吧,明早我送他回家。”

凌长风默盯着她的举动。

两人离开卧室,凌长风一如前几日说话仍异常简洁:“打扰了。”

郁可菲含笑摇头,示意他不必这么客气。

两人面对面站着,郁可菲发现凌长风笑容和煦,风仪静好。她觉得自己的心莫名急跳起来,掩饰地看向电视方向,这时候她才意识房内灯光太过暗淡,刚才太着急开门,忘记开来人时应开的水晶吊灯,而是自己独处时才开的浅紫灯光小灯。快速走过去打开水晶灯。

光线顿时明亮。凌长风笑容依旧,貌似不经意中打量了眼房中装饰。目光投到茶几上的饺子时,顿了下,看向郁可菲,笑容未作改变:“郁小姐,能搭个伙吃一顿晚餐吗?我家冰箱里没有现成的菜。”

楚阿姨已经一周没有露面,他家冰箱当然没有现成的菜。

只是,莫非男人都是这么直接,想什么说什么。

邵杰夫是,眼前的凌长风同样是。

可又一细想,刚认识邵杰夫时,他并不是这样,熟稔至极后才是。眼前这男人处事风格不同于邵杰夫,也不同于哥哥郁建业,更不同于集团里那些说话含含糊糊的男员工。

郁可菲神游时凌长风唇微抿,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是我过于唐突了,郁小姐莫怪。”

郁可菲顿时回神,领他走向厨房:“叫我可菲吧。我这里没有方便食品,我和贝玺晚上吃的虾饺还剩了点馅,面皮也是现成的,不如你将就一下,吃这个。”

“可菲,谢了。”

郁可菲笑摇了下头:“不用客气。”

应酬极多的郁可菲更喜欢吃家里做的饭,因此,诸如饺子米面等家常饭菜,她还是比较拿手的。只是,没有想到凌长风居然也捏得似模似样。

“你……”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笑了起来。

郁可菲发现她在凌家父子俩面前很容易暴露出真实的想法,真实的情感。而且,这一周她笑的次数很多。

凌长风笑说:“女士优先。你先说。”

郁可菲正要开口,却觉似是额前短发掉进眼睛里,顿时酸痒难忍。手上全是面粉,用手背擦了几下,没能揉出来,相反,感觉更痒一些。

凌长风急忙放下手中饺子,伸手冲洗掉面粉:“可菲,抬起头对着灯光。”

郁可菲有丝犹豫,外表淡漠的她其实是羞涩的,只是她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而已。但凌长风是遇事直接的人,不由分说抬高郁可菲的下巴,动作轻柔捏出那根短发扔进垃圾桶里。

郁可菲心急跳,熟稔如邵杰夫也没有和她如此接近过。而眼前的凌长风似乎轻易地接近了她,近得可以用嗅觉感受到他的存在,那是种清爽的香皂味。

她有些窘,同时,暗中责怪她自己,一贯的淡然去哪了?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态呢?她掩饰低下头专心致志包饺子,然后专心致志煮饺子,直到饺子煮好她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凌长风已离开厨房。

一回头,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出现在她眼前。

小男人贝玺站在她身边很专注地盯着刚盛出锅的饺子。

大男人凌长风倚着房门专心地盯着他们两个。

“可儿,我能先吃一个吗?”贝玺没等郁可菲答应,他已拿起筷子扎了一个,举着朝客厅走去。

常在梦中听到的童稚声音突然间出现,郁可菲如雷击一般愣在原地。

“可菲,你怎么了?”一直若有所思的凌长风发现了郁可菲的异常。

郁可菲抬起头,发现在明亮灯花照射下,眉微皱的凌长风面部线条异常分明,淡紫上衣工装裤……

郁可菲有点失神,难道这就是潜意识里不拒绝他,让他轻易接近自己的原因?眼前这个男人的脸透出丝焦虑,郁可菲思绪一下回来:“没什么,凌先生。”

凌长风没有接话,他细细打量着郁可菲眉间神色。

对郁可菲来说,快速隐匿情绪已是家常便饭。因此,意识到正放任一个男人接近她的郁可菲无比迅速关闭了刚刚开启的心扉,但没忘记脸上挂着笑:“不能再让贝玺吃饺子了。晚上他吃了不少,再吃恐怕会积食。”

凌长风的脸色也不着痕迹舒缓下来,笑着轻摇头:“以前这孩子吃饭得追着喂,可菲,你真有办法。对了,别称我凌先生,叫我长风或阿风都行。”

叫长风有点过分亲昵,但叫阿风,似乎两人还没有熟稔到那个程度。因此,郁可菲浅浅一笑:“我还是叫你凌长风吧。”

听着忽然间转冷的口吻,凌长风虽感诧异,但仍含着笑:“也行,只要不是凌先生就成。”

郁可菲心里有丝恐惧升起,爱情札记的内容也适时闪进脑海。

这么一来,席地围坐在茶几周围的两个大人沉默下来。只有不谙世事的小贝玺搅动着玉米羹,欢快地向爸爸诉说着可儿有多疼他,他这几日过得有多开心。

凌长风笑吟吟听着,不时插嘴问一句,逗得小贝玺更是情绪高涨。不时笑倒在郁可菲怀里。

郁可菲心有所想,脸上虽笑着,但神思不属已是事实。

凌长风观察入微,吃过饺子后抱着不愿离去的贝玺下了楼。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郁可菲的伪装一下褪去。熄了水晶灯,换上妖媚的浅紫小灯。把茶几上的碗碟收到厨房,然后拿出酒柜里的红酒,放一张悲情的碟片,边慢慢啜酒边不断问她自己:是该相信直觉,勇敢地去尝试,还是保持原来心态拒绝一切或许受伤的诱因。如果去尝试,结果会像哥哥、像爸爸的司机那种结局吗?如果真如此,值得吗?

一杯接着一杯喝,可头脑却越发清醒。郁可菲暗自失笑,想醉倒也是件困难的事。

走出C幢,凌长风抬头望向十五楼。灯光已由明亮转换为淡紫。

真是古怪的女孩子,凌长风暗想。

花季少女哪有这么喜欢淘气的孩子的,可是,郁可菲的言谈举止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在她探身为儿子试空调温度的刹那,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觉得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晴晴。以至于,他再看她时总想和晴晴作比较。

郁可菲饺子包得很好,很巧合的,晴晴也爱饺子这类带馅的食品。

凌长风觉得他的心无法平静。他会不由自主想起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孩子。

“爸爸,我很喜欢可儿。”贝玺也顺着凌长风的目光看向十五楼。

凌长风抱着儿子往家走去:“你为什么叫可菲阿姨可儿啊?”再于

“我喜欢这么叫。”

“哦。”

“爸爸,她比杨姐姐好。”

“呃?”凌长风有些愣,小家伙竟然把这两个女人放在一起作比较,出乎他的意料。

“杨姐姐总领我去外面吃饭,可儿却总是做饭给我吃。可儿说,那些方便食品不利于小朋友成长。杨姐姐总让我听话让我乖乖的,可儿却总让我多玩,可儿说,小朋友本来就是玩乐中学习,不玩怎么学习呢……”

凌长风默默听着儿子说。

回到家,躺到床上,小家伙仍没有住口:“爸爸,可儿带我去马拉湾游泳了……”

贝玺熟睡后,凌长风进了书房。

书桌上一角有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很清秀。凌长风默盯着照片出神。

很久后,他说:“晴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这个家庭再有女主人,可是,我又不能把儿子时时带在身边。这次请的楚阿姨比上次的还要恶劣。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子,我都不敢想象会出什么事。”

当然,照片中的女人无法给他答案。

凌长风盯着照片近一小时后,起身整理出差所用行李包。

碟子连续放了无数次。午夜时分,手机振动。

“可儿,上线。”是邵杰夫。

“不想敲字。”

“那就用手机聊。你这几天忙什么?找你总推说很忙,你们家的企业,能忙什么呀?”

“什么事?再废话我挂了。”

“可资正式进驻Z市,周日上午开业,到时候你一定要去。呃,对了,上次去你家时顺带带去几套衣服,在你衣橱间,记得穿那件纯黑的。”

“知道了。看情况吧,若公司没什么安排,我就去。”

“可儿,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困了。”郁可菲直接挂断电话。

酒瓶很快见底,但郁可菲起伏难压的心绪仍难平复。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郁可菲站起来走向衣橱间。

左侧那排属平常不常穿的衣服。郁可菲挑了件墨绿的短裙,大开的领口、紧束的腰身,这是邵杰夫口中魔幻鬼女装,据听说极受香港女孩子的追捧。受不受追捧,郁可菲不知道,但她清楚今晚的她需要这副行头去疯狂,她要摔掉心底涌出的那丝温暖,她要恢复以往的状态。

配双漆皮黑色圆头平底鞋,郁可菲出了门。

车子一路狂飙,到达农业路西部酒城用时不过十几分钟。

郁可菲在拥挤的酒台群里穿行时,引来无数的注目礼及惊艳口哨声。她浑然不觉,径往旋转舞台走去。

午夜的迪吧气氛已臻白炽化,扭动的头颅,甩动的长发,摆动的腰肢刺激着她的感官。只是,她不该穿这身衣服。刚一入舞池,她就后悔了。

年轻“帅虫”们的脸庞在她眼前晃动。

只是几分钟时间,舞台已成了以她为中心的圈子。

“帅虫”们蜂拥而至,互相拥着挤着,争相舞动到她面前演示自己的舞姿。

墨绿裙子在灯光下成了黑色,而郁可菲的皮肤又白如皎雪。黑白交映,成了舞台上一道别样的风景。这种场合,男孩子的过分关注自然会引来嫉恨,几个妖艳的浓装女孩子不经意间“碰”了她几下。

郁可菲暗中叹气,看来今晚的选择是个错误,这种场合真不适合她。还是去清幽的纯酒吧吧。

她正准备挤出去,忽地被人从后面揽腰举起来。心中大惊的郁可菲出于自卫,下意识用手肘捣向那人。

那人在她耳边大喊:“是我,邵杰夫。”

她停下动作,乖乖地任由他把她举到领舞区的高台子上。

舞台上,倜傥的邵杰夫举止神态颓废十足,很快,几个女孩子围了上去。邵杰夫一副玩世不恭态,和几个女孩舞得挺欢实。

郁可菲收回目光,忘我舞动。累到崩溃,再被邵杰夫抱离领舞区。拉着她径自出去,打开车门把她塞到后座。

郁可菲挣扎着:“你开你的车回去,我能自己开。”

邵杰夫没有开口,而是推回她。然后快速打开驾驶门坐下后发动车子:“可儿,你平日即使心情不爽,也只是闷在家喝酒,今天怎么了?要说就说实话,不想说就睡死过去,不要敷衍我。”

郁可菲直接摔倒下来,闭上了眼。

邵杰夫似是捶了下方向盘,刺耳的车鸣声顿时响彻夜空。

邵杰夫站在卧室门口盯着床上熟睡的郁可菲。

他猜不出她怎么了?这几年郁可菲一直对外界冷冷淡淡,不刻意亲近人。而郁家郁建业与杨晓曦的离婚,郁可菲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难过。

可是,今晚她的状态说明她肯定有事。

这一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意识到他肯定漏掉了什么事。

回头看一眼书房门,他知道她的本本在里面。他内心有一种冲动,他想去看看她的日记,他很急切地想知道她到底为何这样。可是,他知道不到非常时期他是不能打开的。即使必须要打开,也必须避着郁可菲。他异常清楚,如果郁可菲为此发怒会是什么后果,也许他将永远不能再踏进她的家门。

在心中重重叹口气,他决定还是慢慢观察吧。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第二天清晨,郁可菲在手机振动声中醒来。

她手下员工朱广红告诉她,王副总让她旁听省里的扩大会议。并告诉她,她不在期间人力资源部没什么特殊事件。

允许旁听,一般是跟企业有关的扩大会议,或者是跟粮食有关。这些,平常都是郁达明参加。王副总会有这样的安排,她很奇怪。但是,王副总这么安排必会有自己的道理。因此,郁可菲没有多问。

快速起床走出卧室,她发现邵杰夫仍似平时留宿时一样,有客房不住,偏爱睡沙发上。

洗漱梳洗后,她往茶几上放杯矿泉水后出了门。

走到地下停车场口,意外发现凌长风倚在车门边。只是,他还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他一直低着头,看样子想事想得很投入。

郁可菲下意识地控制脚步声音,她希望趁他不注意快速走过去。内心里,她抗拒再和他有任何接触,直觉中,这个男人很危险,具备让她受伤的一切条件。

其实,她忽略掉了一层,她之所以认为他有危险,那是她和他单独相对时她的心已不再平静,那是她的原因。她没有料到,那个梦境对她的影响如此巨大。

可是,天不遂人愿。郁可菲的希望只是她自己的希望而已。

“可菲。”

郁可菲很无奈地停步转身,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凌先生,有事吗?”

凌长风快速打量一眼她的装扮后心中暗想,这个女人穿着打扮还真是风格多变,前几天是青春亮丽,今天居然是中规中矩。明天,会是什么样?他心中隐约有些期待。

“哦,出差时给同事准备小礼物时顺带给你准备了一份。昨晚忘带给你,所以在这里等你。”凌长风说得相当随意。

听到顺带两字,郁可菲心底竟然隐约有些失望。她脸上浅笑未变,低头看了眼腕表:“凌先生有心了。”

她冷淡的态度惹得凌长风心底有些不痛快,他眉梢稍拧,但笑容还在:“你赶时间?”

“九点有个会,如果路上不堵,时间还富余。如果堵车,估计会迟到。”为何会撒这个谎,当时的郁可菲觉得是急于逃开凌长风,但是,事隔几天再回想起这件事时,她认为其实并不仅仅如此,更多的原因是她在防备她自己。

凌长风打开车门,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郁可菲。

盒子异常精致,郁可菲有些迟疑。

凌长风笑笑:“女孩子应该喜欢这个。”

刻意拒绝只会让人觉得在意,郁可菲试图安慰自己的同时心里抗拒并没有完全消失:“希望不是名贵的礼物,如果是,我会退给你。”

沐浴在初升太阳光芒中的凌长风笑容异常灿烂:“只是一个好玩的娃娃,不名贵,你大可放心。”

郁可菲笑挥一下手中礼物:“谢谢。”

凌长风含笑说:“你客气了。”

郁可菲不知道凌长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一直默盯着她的背影。他不明白她所说的会议是真实存在,还是为了马上离开而搪塞他的理由。这个疑问他无法证实。

再想想她今天的穿着及刚刚的冷漠口吻,凌长风有些迷惑。儿子口中所描绘的和昨天亲眼见到与刚才眼前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她不止穿着打扮呈两极分化状态,神情举止同样走极端。他不明白,这种像是完全不搭边的两种性格,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么年轻的女孩子一个人身上呢?!

显然,儿子并没有说谎,他确定他也没有看错,到底是为什么?

想了许久,直到驱车前往单位的路上,他突然间想起郁可菲煮完饺子后有一瞬间的走神,之后她的态度忽然大变,是为什么?他哪方面做得出格?又或是哪句话说错了吗?可是,似乎这两样他都把握得很好啊。

他好奇,他也不理解,郁可菲两张面孔的变换,对她来说好似刮风下雨一样平常。就连她的笑也有多种,秋千架下明净的笑容,刚才的招牌假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竟然像谜一样。让人不由自主想解开这个谜。

而他,竟然这么在意才刚刚认识两天的女孩子。

凌长风感觉很不可思议。

到达省委大院时,腕表指针才到九点半。

看到对面黑色奥迪下来的人时,郁可菲后悔不已。早知这样,还不如开得再慢一点,在路上多磨蹭会。

但是,这个人,她不能视而不见。

郁达明站在车边,默看着渐近的小女儿。无意中听王副总提起在不同楼层工作的小女儿身边带着个孩子,他有些担忧,不会是女秉母性,这丫头也爱上了有妇之夫吧?

这个想法折磨了他一周。

但他不能在公司问,更不能把她叫回家直接问。孩子大了,有些事不能擅问,否则会弄巧成拙,况且这个女儿从没有亲近过他。想找个时机随口问问吧,女儿不在家住,他找不到适当的时机。于是,趁着开会,他终于有了今天的时机。

“爸,你来了还让我也参加?”在郁达明面前郁可菲总是很不自在。

“我不是过来开会的,我找你李叔叔谈点事。菲儿,抽空见你嫂子一面,劝劝她。尽可能让他们复婚。”劝郁建业与杨晓曦复婚是郁达明见小女儿的目的之二,他知道小女儿和哥嫂的关系挺好,“你先开会,会后到你李叔叔办公室来一趟。”

郁可菲答应后走向人大楼。

老爸今日神情有丝古怪,会议中的郁可菲一直暗自猜度,究竟会是什么事?

直到旁边的人陆续离开,她才醒过神。

政府楼是老楼,虽说大气十足,但省委位置正处于高楼环立的市中心,一比对,略显陈旧。从各个办公室走进走出的办公人员也如这楼一般,“陈旧”无比,男人们百分之八十衬衣西装裤,百分之二十T恤西装裤。而女同胞们和她一样,正装衣裙。

郁可菲看似平静,心里其实七上八下。

老爸口中的李叔叔是分管粮食的市长秘书,公务相当繁忙。工作时间要她前去见他们,究竟是什么事?难道是为让她走向仕途而铺的路?想到这一层,她心里惊恐万分。她知道郁建业从事建筑业并把事业搞得风生水起后,老爸郁达明就把所有希望寄托到她身上,这个认知曾让她难受过很长一阵子,但是,还好的是这几年郁达明并没有提起过。她侥幸地以为,或许郁达明放弃了,毕竟金谷集团也是他一手创立的。

可是今天……

但是,她知道,无论郁达明怎么安排,她都不会也不能拒绝。自她知道身世的那天起,她就没办法拒绝区家任何人的任何要求。在她心里,她把自己定位成了郁家的罪人。她现在做的一切,是在赎罪。

敲门,进门。

郁可菲表面仍是冷静无比。

郁达明和李秘书谈笑风声。

寒暄过后,李秘书笑指了下对面的沙发,示意郁可菲坐下。

不知为何,郁可菲心中不安更甚刚才。

李秘书笑看郁可菲一眼,赞道:“老郁,你的俩孩子都上进,建业的公司红红火火。可菲工作责任心很强,能力又好,是个好苗子。接你的班没有问题。”

“老李,建业就不说了。可菲这孩子做事沉稳,是比建业成器。”李秘书的夸赞郁达明似是极为受用。

李秘书放下手中茶杯,叹口气:“我那两丫头,大的在美国结了婚生了子,摸不到够不着喽。小的,大学毕业后在北京一家电视台做了剪辑,死活不愿回来。你说说,剪辑算什么工作。唉。”

郁达明眉眼之间蕴着开怀之意:“建业整天不着家,可菲自己单过,咱们都一样。”

郁可菲如坐针毡,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不离自家孩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

果不其然,李秘书笑吟吟看她一眼,继而目光转向郁达明:“老郁,小李毕业多年,去年才自国外回来。高才生,相貌堂堂,工作能力又强,以后的发展不可估量。他父亲又是咱们原来的老朋友。”

郁达明笑意迭起:“李国强走马上任前曾戏言,一定要可菲做他儿媳妇。”

李国强自Z市调出,现已是S市市委书记。郁可菲知道这个人。

郁可菲头一蒙,两人似正合计着给她介绍对象,或许本来就是郁达明的意思,让李秘书为她挑选根红苗正的夫婿。而且这个对象小李同志是他们俩的老战友兼老搭档的儿子。她似乎已被套牢,突破口却不在眼前言谈甚欢的两个人身上,而在未见面的“小李”身上。只是,希望这个男人心思和她一样。

省委旁边有家上岛咖啡,很幽静,适合谈心。

郁可菲脑子急转,但手上的动作却仍不慌不忙,慢腾腾搅着咖啡:“出国多年,理应对男女婚恋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你似乎不该答应相亲,也不该对相亲对象寄予厚望。”

她的开门见山令对面的李文泽耳目一新。

这个女人太特别了。连拒绝人的手段也这么有技术含量。李文泽啜口咖啡:“津巴布韦的女人不适合我。”

李文泽的话成功让郁可菲脸上掠过丝惊慌。

郁可菲很努力压下心底那丝慌张:“津巴布韦?很少有人去那里,靠近南非了吧?”

李文泽心里暗中喝声彩,对面这个面若朝华的女孩子很机智。

“是的,接近南非。郁小姐,你不用拘束,我只会把结果告诉李秘书,至于过程,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这才是郁可菲最担心的,她担心此事如果处理不恰当,会传到老爸郁达明耳中。李文泽这番话说得她心里一松:“这也是我的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实话说,我没有成家的打算,不是对你,而是对所有人。咖啡费AA,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李文泽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郁可菲会这么干净利落地拒绝。他在心里又喝声彩,但是,心底有丝不舒服也是事实,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么不把他当回事,因此,他心中有个主意:“说自尊心没有受挫是假的,幸好原因不是我不够格。不过,我认为今日就结束是为不智。”

已疾走两步的郁可菲停步:“为什么?”

李文泽嘴角升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果今日结束,接下来的相亲会让我们应接不暇,不如……”

他话没有说完,但郁可菲心里却有了数,她笑着点头:“拿我当幌子?”

李文泽耸耸肩:“和你谈话有压力,你反应太快。不是你当我的幌子,而是,我们彼此当对方的幌子。婚姻这事,我认为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才好。”

郁可菲微笑:“谢谢。”

李文泽笑举了下咖啡:“如果没有急事,不妨坐下喝杯咖啡。我想,我还不至于惹人讨厌。”

郁可菲有些窘,她也觉得刚才有些“嚣张”。于是,她再次坐下。

“文泽。”

闻声抬头望向郁可菲身后的李文泽笑扬了下手:“长风。这么巧。”

郁可菲正怀疑自己听错了,听到李文泽的叫声,她不由得心中叫苦。这座城市还真小,早晨才见过,现在又遇到他。没想到第一次相亲就能碰到熟人。

凌长风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站着一位姑娘。

这个女孩子肤如金麦,美目流转。衣着线条明快,极少点缀。看得出其思想敏锐。他们有相似的气质。这是郁可菲所下结论。这个结论令她心头有丝不舒服,也可以说心底有些失落。

很显然的,凌长风也愣了:“可菲?”

郁可菲仍是微笑着:“真巧。”

李文泽看看郁可菲又看看凌长风,说了句客套话:“还真是巧。不过,既然这么巧,就一起坐吧。”

谁知,凌长风却毫不推托直接坐下。他的举止令金麦美女有丝不痛快,但她没说什么便坐在凌长风身边。

郁可菲很无奈地坐到李文泽身边。

李文泽很自然地把郁可菲的咖啡移到她面前,“长风,你们怎么认识?”

“我们……”郁可菲正要解释说他们住在一个小区,凌长风已截口笑说:“我和可菲是朋友。”

闻言,金麦美女快速从上到下打量郁可菲一眼,然后,脸上不屑神情一闪而逝。

李文泽不满意凌长风的说辞,但这种场合显然不能再问。因此,他笑着调侃凌长风:“你小子还是这么有女人缘。怎么,还不介绍介绍?!”

凌长风笑容未变:“酒店同事。约人在这谈事。我们来得早了些。”

连名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酒店同事这么简单,这通介绍根本没有介绍出金麦美女的身份。众人听来,这个解释只是说明他为什么和金麦美女出现在这里。金麦美女脸色剧变。凌长风却仿佛不知,他跳开这个话题转而笑对郁可菲说:“昨晚回家后贝玺还埋怨我,说我吃的饺子太多,他吃得太少了。”

郁可菲愣了,凌长风这时候这个话题显然不合时宜,容易让人误会。虽然,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妥,昨晚她和他们父子确实在她家吃了饺子。

金麦美女呆了,她开始重新审视郁可菲。她不明白这种古董货色怎么会入得了凌长风的眼。以她对凌长风的了解,她确信,凌长风对郁可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文泽也微愣,本是朋友间调侃的球踢回来力量这么巨大。作为男人,他心中有丝不舒服:“国际饭店就是美女多。”

凌长风笑着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多谢夸赞。”

一男一女变成两男两女,气氛比起两人时更显沉闷、尴尬。

凌长风虽然不清楚郁可菲李文泽两人的关系,但想插一杠子是明面上的事。

而李文泽同样闹不清楚凌长风与郁可菲的关系。男女之间一起用餐很平常,但是,放在郁可菲身上就有些特别,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很显然的,他可以看出郁可菲并不是好相处的女孩子。另外,他的调笑被凌长风巧加利用,现在的他不知道如何继续话题。

其实,郁可菲心中也不满意凌长风刚才的话题,但她本来就习惯对任何事都不辩解不解释,也习惯在热闹中沉默。因此,她比其他三人更沉默。

金麦美女冷冷的目光只顾在凌长风与郁可菲两人身上游离了。

郁可菲正感烦闷,包内手机忽然振动。她心中直乐,暗中感激这通及时的电话。

“可儿。”邵杰夫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在哪呢?”

“省委旁边的上岛咖啡。”

邵杰夫却没了下文,估计还没有完全清醒。郁可菲心有不耐,她决定要走,正准备挂断电话时,居然传来QQ信息的提示音。

昨晚邵杰夫并没有带他的手提去她家。很显然的,他用的是她的本本。

郁可菲暗中咬牙:“不要动我的文件。”

所谓文件,不过是爱情札记。

其实,提示音一响,邵杰夫就知道坏了。但是,这次打开她的电脑,他确实只打开了QQ而已,至于爱情札记,他还没来得及打开。听郁可菲特意压低的声音,他可判断出她身边有人,她说话不方便,这是他补救的绝佳时机。

于是,他说:“谁会对你那札记有兴趣,比起小说来,它少了跌宕起伏的剧情。比起娱乐杂志,它少了靓丽的美女MM。猪不吃狗不啃的东西,谁爱谁瞧去,反正我是没兴趣看。我登录QQ是因为朋友给我发过来一个小样,焦急让我帮忙修改。”

上次警告后他确实没再用过,邵杰夫优点不多,但是,其中一个优点便是不说谎。郁可菲决定相信他。同时,她心里暗想,这家伙常来借宿,看来,以后还真得再准备一个本本。

“总之,现在立刻马上关掉。”

“切。小气。关上就关上。你不是开会去了吗?怎会出现在那种场合?你家除了酒就是矿泉水,冷藏箱里更是连根菜毛都没有,你平常不做饭的啊。到现在我还没有吃早餐。我现在去接你,我们去‘BT烤肉’给行者捧捧场,都开业一个月了,拼族成员可就咱俩没去了。”

拼吃拼喝拼快乐,被成员简称拼族。是由聊友行者建的单身贵族群。在这个组织里没有地位、名利之分,有的只是吃喝玩乐中找快乐。不知是生活节奏快,还是因为现代人空虚,近两年拼族成员暴增。去年年初参加拼族组织的活动时竟发现了两张熟面孔,之后,郁可菲很少参与。

“我……”郁可菲想拒绝。

“我什么我,如果不想下次见面时行者拿刀砍人,你就老老实实等着我接你。”邵杰夫轻易猜出她的意图,直截了当截断她的话头。

“改……”郁可菲想说改天去,今天上午的会议精神要上传下达。可刚说一个字又被邵杰夫截断,“改什么改,刚才行者发了信息。今天如果不去,就不是朋友了啊。”

行者今年三十有六,是拼族成员老大哥,一直高唱独身主义者好。可听说最近有结婚的苗头,逢已进围城的前辈就问,结婚后啥样?模样倍儿可爱。以前郁可菲参加活动时,总是沉默寡言,引起了拼族首领行者的注意。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朋友。行者什么话都愿给郁可菲说,可郁可菲只听不说。行者开始很不爽,习惯后笑说“你就一西游记里的金口袋,别人什么话你都能接着,可谁要想知道你点儿啥,巨难。”

行者执意让今天去,估计是宣布好消息。

“可菲。”凌长风成功打断郁可菲的神游,“有事吗?要不要我送你?”

李秘书为促成这件事,特意嘱咐李文泽开车载郁可菲。因此,李文泽终于找到了反击之机:“她的车在省委院里,你的车进不去。不太方便。我们一起来的也一起走吧。长风,不妨碍你了。”

郁可菲有些不耐烦:“我朋友来接,以后有需要再联系。”

有需要的意思李文泽懂:“好的。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凌长风却不明白,但是,他一直留意着郁可菲的神情举止,从两人打哑谜般的交谈中他觉得郁可菲似乎有求于李文泽。这点让他心里很不痛快。这时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对她有很强的占用欲。

邵杰夫速度很快,二十分钟后就到了。郁可菲衣橱间有邵杰夫的备用衣物,因此,现在的他已不是昨晚的穿着,看起来阴柔味少了许多。

他走到吧台边便不再往前走。

郁可菲向桌边三人告别。

凌长风一直留意着邵杰夫,如果说李文泽让他感觉危险的话,眼前这男人绝对可称得上是劲敌。他眼里的邵杰夫绝对是谦谦帅君子,况且俊秀绝伦的程度可媲美美到至极的韩星标准。

李文泽同样吃惊,他发现这个男人目光一直裹在郁可菲身上,仿佛这里就这个男人和郁可菲两个人一样。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男人和郁可菲是一类人。

走过去的郁可菲十分霸道地对邵杰夫说:“上午会议的文件精神必须今天传达,所以下午四点必须得赶到公司。我的车在省委大院,今天你做我的司机。”

“是,郁部长,今天小邵司机我会光荣完成任务的。” 邵杰夫向来都是我行我素,以自己的喜好为中心过日子。对他胃口的人,他会掏心窝子对待。不对胃口的就对不起了,只当你是透明人,无论你是什么身份。

“行者真要结婚了?”

“应该是。”

“不知道是哪个了不起的女孩子能降住这人。”

“不知道将来哪个女人能降住我。估计,这辈子除了你没人有这种本领了。”

“那就很对不起了。我对同志没什么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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