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吗？我愣愣的看着程方霖，脑中一片混乱。
跟庄严在一起时关于我们一家三口安逸融洽的画面在脑中浮现；决定跟程方霖离婚时，海阔天空更的舒展愉悦交替而出；就在几天前，我站在厨房里给程方霖做饭时，心底安之若素的坦然宁静叠加在无数的关于未来的幻想中。
究竟哪个是我想要的？哪个，是我能要的？
“我不知道。”我颓然地回答他。“是真的不知道。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我还没闹清哪些情绪才是我真正的意思。我……很混乱。”
程方霖点点头，起身把我抱在怀里。我反抗，结果被抱得更紧。“我知道，今天在医院你一醒来，我就知道了。所以我走了，留给你时间。”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依然是熟悉的味道，让我不自觉的眷恋依赖，放弃了抵抗。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清楚。”我依偎在程方霖怀里，温顺乖巧的像只受伤的猫咪。这让我有点难堪，但更难堪的，是失忆后，我做过更丢脸的事。
而程方霖，明显受用得很，他情不自禁的抚摸着我的后背，失忆后那些暧昧旖旎的画面回荡在脑中，我尴尬的推开他。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不自在，精明的又想捉弄我。
“想到些事。”
我佯作镇定，他步步为营：“什么事？”
“关于……我……受伤的事。”我艰难的转换了话题，程方霖的狭促坏笑陡然间僵在脸上。
“你记起什么了？害人你的人，你想起来了？”他试探性的问我，眼底掩饰不住的忐忑。
“程方霖……你有事瞒着我，是吗？”在一起那么久，加上我已经恢复记忆，所以可以很容易判断出他的心事。
他不做声，我的心仿佛被揪住，提了起来。“那天在你办公室，有人寄了个带血的水晶给我。你说要拿去化验，现在有结果了吗？”
他看着我，漆黑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好，你不说，就听我说吧。”我吸口气，郑重看着程方霖，说出了那天的事。
当日我拿到离婚协议书，迫不及待想去律师那，把协议书给他。所以我冒雨开车出去，却在准备给律师打电话的时候，接到了顾晓晓的电话。
她说有我感兴趣的重要事情要告诉我，要我立刻去她那。那会我满心满意都是赶紧离婚，怎么可能有功夫跟她斗嘴，所以不客气的告诉她没兴趣，没空。却在挂电话之前听到她喊庄严的名字。
她说，庄严跟我分手是有原因的，是程方霖跟她联合搞的鬼。还说庄严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如果我想知道庄严现在在哪，有什么麻烦，就立刻去找她。
我抵不住诱惑，即便知道是个骗局，也毫不犹豫的调转方向，去了顾晓晓家。
毫无意外，她叫我去，不过是要我赶紧跟程方霖离婚。她不停地说她有多爱程方霖，我有多么不配他，程氏跟顾氏的合作如今多么万众瞩目，我如果识相，就快点走人。
可笑如果她早知道我兜里装的是什么，恐怕就不会叫我来了。但既然来了，我也没打算白来，一定要气气她才好。
所以我说，我很享受做程太太的感觉，有钱，有名誉地位，还能顺带手的气她，简直是天堂一样的美好。
顾晓晓被我气得脸色铁青，我便再接再厉，告诉她，其实那么多年来，真正再利用她的人是程方霖，他亲口告诉我，顾氏对程氏很重要。
而他只把顾晓晓当妹妹，琳琳一样的亲妹妹，所以即便我已经签字跟程方霖离婚，程家的女主人，也不可能是她。
眼见着顾晓晓气的快要炸开，我乐滋滋的转身离开，却在几步之后，被飞来的重物砸中头，昏倒前我看到，是块碎裂的水晶，上面沾着我的血。
我朦朦胧胧感觉被人抬上车，又抬下车，拖着我走在雨里，丢在地上。有人在说话，商量着是不是要弄死我，拿钱走人。
我很想喊，却睁不开眼睛，直到被顾晓晓砸伤的位置再次挨了一击，我彻底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程方霖脸色惨白的听我说完这些，期间我们每人都喝了好几口酒压惊。我捧着酒杯看着程方霖，他晦暗不明的脸上，明显纠结、矛盾着。
“程方霖，要杀我的人，是顾晓晓。”
他肩膀陡然抖了一下，皱着眉看着我。
“我知道现在程氏跟顾氏正在合作的最紧要关头，所以我把这些告诉你。你认为，我应该报警吗？”
他咬咬嘴唇，昂首灌了一大口酒。漆黑的眼睛带着隐忍、纠结、彷徨、愧疚的复杂情绪看着我。
“如果我求你，别去呢？”
我哑然，不是没有心理预期的，可真正听他说出来，心里，竟会这么疼。
“原因？”
“我欠她太多。我利用她维系跟顾氏的关系，利用她挑拨你跟庄严分手，我害她虚掷了三十年的青春。洛阳，就当替我还债，你别去警局，可以吗？”
我觉得冷，骇人的冷，从心底发出来，蔓延至全身，连带着说话时都微微的颤抖着：“那块水晶，你销毁了是吗？”
程方霖把目光从我身上抽离，投放在角落里，默认了。
有滚烫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程方霖几次三番信誓旦旦说绝不放过任何伤害我的人的话犹在耳畔，而誓言，却是这么的尖锐，狠狠刺中我的心。
“顾氏突然宣布跟程氏合作，是你用这个威胁顾风华的吗？爸阻止的，也是你出卖我，换取公司平安的交易，对吗？”
程方霖重新看向我，眼眸中燃着碎裂的疼痛，他皱着眉，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辩解。
明白了，全明白了。
我仰着头使劲把眼泪吞回去，起身要走。程方霖的声音却在我背后传来，听上去那么虚弱哀痛。
“程氏是我妈妈用命换来的，是琳琳从小没有母爱，爸一个人抚养我们兄妹俩长大为代价经营起来的，它不能垮。
洛阳，如果是要我离开你，换取它的平安，我肯定不会做。但晓晓说她没有要伤害你，那是个意外，你走的时候还有气息，她是要人把你送去医院而不是杀了你……”
“住口！”我转过身向他大吼着，泪水再也憋不住，汹涌的落出眼眶。
“程方霖你什么都知道！”我的心很疼，疼到几乎没办法呼吸。
原来被心爱的人辜负被他出卖是这样的感觉，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日就这么死了。至少不会醒来经过他给的那些甜蜜，站在云端，再被他狠狠推入地狱。
“你什么都知道，怎么可以瞒着我，怎么可以出卖我！程方霖你太狠了，竟然可以一边说爱我，一边用我的的性命去换取你自己的心安理得……”
他看着我，两行清泪在眼眶中流出，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他肩上让他摇摇欲坠一样的疲惫。
他说，“洛阳，对不起。但念在你也曾经认为顾晓晓很可怜的份上，原谅她吧。或许伤你的真的另有其人。”
我无力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他，拿着钥匙去了车库。
我去了程爸爸那，那个半山的别墅，是我最后的依靠。那里住的人，是我的亲人。如果他们也同样认为顾晓晓可以饶恕，我如何还有理由违背他们？
妈妈总说，人不能太任性，有时即便你知道是对的，但如果伤害了身边的人，也不一定就会心安。
程方霖卖了我，求的是一份心安。如果程爸爸跟琳琳也同样要卖了我换取心安，那便如此吧。我会跟庄严走，走的远远地，永远不回来。
程爸爸见到我开车来，睿智如他，已然明白我记起了全部的事。他毫不犹豫的带我去了书房，开门见山就问我，是不是跟程方霖吵架了。
我不想哭的，结婚之后，我都没了眼泪的。可不知为什么，自从恢复到20岁的心智，人也连带着脆弱了很多，当着程爸爸的面，就哭得像个孩子。
程爸爸心痛的听我说完所有的事，沉默的在保险柜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那块水晶的鉴定报告。程方霖比对了上面的血迹跟顾晓晓的指纹，证明这就是当日她伤害你的凶器。我在程方霖毁了他之前拿到了。
现在我把它给你，洛洛，程氏是琳琳妈妈用命换来的不假，可死人，总不如活人珍贵。我再糊涂，也不至于黑了心。”
“爸……”我拿着报告，泣不成声。“可是琳琳……琳琳会同意吗？”
程爸爸点点头，灯光下，他花白的头发异样刺眼，什么时候他多了那么多白头发？前些日子还能开导我，带我爬山散步的那个健壮开朗的程爸爸，怎么突然之间苍老了这么多？
“那次把你们支出去，琳琳回来后我就跟她说了。琳琳对我的决定完全赞同。洛洛，你可以拿它去警局，指正顾晓晓。”
他平稳的语气中有隐隐的心疼跟举棋不定，我疑惑的看着他，明白他还有顾及。
“可是洛洛，爸想提醒你，这份报告可能带来的，不仅仅一个法律的审判。恐怕，还会牵扯到别的。爸不想跟你说太多，但你考虑清楚，关于你的人生，能不能承受得起一次颠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