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清走后没多会，庄严来了。见我沉默不语，庄严终于沉不住气，拉着我语重心长的劝我放弃这的一切，跟他一起走。
“走了，就能真的解脱这一切吗？”我看着他，困在混沌的迷雾中找不到方向。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洛阳，你现在的状况我真的很担心。你……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你患了轻度的抑郁症跟狂躁症。你需要放松，需要调整心态。”
抑郁症跟狂躁症？我眨眨眼，疲惫的不想有任何反驳。
“洛阳，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跟我走？我会照顾好你，难道你不相信我吗？”他蹲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满目疼惜。
我摇摇头：“我走了，就能消除这一切吗？就能不再恨顾风华，妈妈就能活过来，快快乐乐的生活吗？”
我迎上庄严心痛的目光，眼底一片迷茫：“庄严，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顾晓晓是不是真的要杀我，不知道把她送进监狱是不是在冤枉她害她，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被我拖垮的程氏，不知道程爸爸跟琳琳今后应该怎么办，不知道我报复了顾风华是不是就能心安快乐，不知道妈妈是不是高兴看到这一切。
庄严，你能告诉我吗？董清说她这些年并不幸福，顾晓晓说她心底永远有一片阴霾，顾风华说他从没有一刻忘记妈妈跟我。可我该怎么办？
应该听他们的话，不再仇恨追究，还是狠下心来，不再犹豫彷徨，握紧仇恨让所有欠妈妈的人得到报应？”
庄严咬着牙沉痛的看着我，伸手把我揽在怀里。“洛阳，谁对谁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每报复一次，每走一步你都在承受双倍的痛苦。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报复？
洛阿姨那么疼你爱你，她宁肯一个人背负起所有也不让你生活在半点仇恨的阴影中，难道你不懂，她根本不想你去报复，只想你快乐安宁？”
我茫然的品味着庄严的话。快乐安宁？董清说钱财、名望对她来讲统统不重要了，她只要她的女儿幸福平安，她只要她能在监狱里出来，重新站在阳光下。
我闭起眼睛想要回忆妈妈温暖的笑，却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
琳琳的小公寓外，我猫在角落里站了很久。很多问题我想不通，可心底想要见程爸爸跟琳琳的呼声却异常的清晰。
我没有脸见他们，所以即便想念，也只能躲在角落里暗暗看着他们。董清说顾风华经常给我们打电话却不敢出声，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想念，却不敢面对。
终于程爸爸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他穿着居家的衣服一派怡然自得额样子，悠然的在楼下散步。琳琳急匆匆的在外面回来，跟程爸爸说了什么，程爸爸笑着被她拉回去，一起消失在我眼底。
我随着他们的背影慢慢挪着步子，一点点走出角落。当眼光照射在身上时，我仰望着琳琳的屋子，沉默一会，转身离开。却听到程爸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洛洛？来了怎么不上去？”
小区凉亭里，我低着头不敢面对程爸爸。程爸爸笑着叹口气，递给我一把钥匙。“这儿也是你的家。”
“爸……”我喉咙发紧，眼前不自觉朦胧起来，程爸爸怜爱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还认我，这就够了。”
“对不起……”我哽咽着说出这三个字，却在说出之后，意外地感觉压在心底那块沉重的石头，减轻了很多。
“傻孩子，一家人，有什么对不起的。程氏会有今天是必然的，跟你没关系，别自责。”
我想过很多次程爸爸会对我说什么，我不怕他骂我怪我，唯独不能抗拒他的宽容。“爸，我不懂，真的想不明白，我该怎么办……”
***
“梁默然律师事务所”里，我约了董清的律师在这办手续。
鼎鼎大名的梁律师很高效的把一堆文件跟董清的律师核对后，递给我一支笔。“签了吧，都没问题了。”
“再等等。”我放下笔，看着梁律师，“程芳琳还没有到。”
梁律师挑挑眉，英俊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一双凌厉清亮的眼睛半眯着瞧向我，身子靠在老板椅上一只手灵活熟练地转着笔，好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我皱皱眉，真不明白程家怎么会找这么冷血怪异的人做律师。
五分钟后琳琳急匆匆的推开门，看到我愣了愣，疑惑的走到我面前。“洛阳？”
我把梁律师给我的文件推给琳琳，“这些，签字吧。”
“这是什么？”琳琳皱着眉开始翻阅文件，看到一半的时候已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是顾氏的财产转移！洛阳，你拿到了顾氏的全部资产！”
“这是前半部分，琳琳，接着看吧。”
琳琳满脸疑惑讶异的看了我一眼，继续看着材料，却只翻了几页，就把材料扔在桌上。“你什么意思？”
“就是文件里的意思。”我把刚刚梁律师给我的笔递给琳琳。“签了这些，程氏就有救了。”
琳琳愕然的站在那看着我，好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让我心神不安。我终于还是拗不过她，颓然叹了口气，向她解释：
“签了这些我就去警局撤诉，顾晓晓会平安出来。这是我跟顾风华和董清的协议。”
“你用自己卖身的钱救程氏？洛阳，你觉得我会签字吗？”琳琳气鼓鼓地瞪着我，经过程氏的败落，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孩，已经隐隐有了担当的样子。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琳琳，程氏会有今天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或许你们都已经看得很开，把程氏的存亡已经不放在心上。但我做不到。程氏是被我害垮的，我希望它能重新活过来。”
“无聊。”琳琳拿起手包就要走，我一把拉住她。
“琳琳，顾晓晓很可能是无辜的，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的清白。我们，都被人陷害了。顾氏是我讹诈来的不假，可我希望你能在程氏渡过难关后把他们的还给他们。可以吗？”
这下不止琳琳愣住了，连董清的律师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梁默然更是撇撇嘴，一副我不负众望给了他一出好戏的样子。
“洛阳你要做什么？”半晌，琳琳匪夷所思的看着我。
“我想明白了。我要报复的人是顾风华，我恨的人也是他。顾晓晓跟董清都是无辜的，不论顾晓晓有没有参与到对我的谋杀，我拿走了她一切骄傲的资本，已经够了。”
“洛阳……”琳琳拉住我的手，心疼的看着我。
“我没事，真的。这段日子我发了疯一样，觉得这世界上的人都是坏人，都欠我的。我不分青红皂白没有原则的报复，是伤了我恨的人，可也伤了我爱的人。琳琳，签字吧，就当替我赎罪，我没办法去跟董清和顾晓晓说任何话，麻烦你，替我把我多要的还给她们。”
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我跟琳琳一起签完了所有的文件，完成了法律手续上的，顾氏资产的交接。
签完字，好像整个人都释然放松了很多。我抬起头，梁律师正似笑非笑的玩味的看着我。真是个讨厌的人。我皱皱眉，把目光从他脸上抽离，琳琳也签完字，撇撇嘴看着我。
“下面，你要怎么办？”
我没避讳在场的人，横竖顾家跟程家的这点事已经是全民娱乐的材料。“我想雇私家侦探继续调查这个案子。不管顾晓晓是不是在监狱里，我总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警察都查不到的线索，你找私家侦探能查得到吗？”
“试试吧，人生漫漫，总该给自己找点事做。”
琳琳看着我，嘴唇翕动了两下刚要说什么，却被一直在看戏的梁默然打断。“嗯，两位女士，我能插句话吗？”
“梁律师请讲。”琳琳对梁默然很尊敬的说。
梁默然点点头，戏谑的表情略略收敛：“刚才程太太说要请私家侦探去查这个案子。对程太太的案子，我也略有耳闻。程太太，假设顾晓晓真的是被人陷害，那天她派去送你去医院的司机是凶手，那你觉得司机现在在哪里？”
我跟琳琳对视一眼，均是一脸沉重。“最好的结果是在国外潜逃，最坏的……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梁默然满意的点点头，“程太太，既然你都知道，还要用私家侦探去调查，是不是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
我咬着嘴唇瞪一眼梁默然，程家的人喜欢用他，八成是因为他足够坦白，眼光够毒辣。他跟程方霖应该可以处得很好，一样的毒舌讨人厌。
“程太太，梁某不才，如果你真想不计责任后果追查凶手的话，梁某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个人。”
“谁？”琳琳抢在我前面急急问他。
梁默然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眼中却是柔和的亲切：“一群，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