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的话如同黑夜中的闪电，劈开了我对往事的探寻，炸出了程方霖隐忍的火焰。
我紧紧拉住要去跟庄严拼命地程方霖，而庄严，却从容的在地上站起来，随意擦掉被程方霖打出的鼻血，只静静地，如同过去二十几年一样的温和、宠溺的看着我。
“洛阳，我回来了。”
我知道自己不该哭的，因为程方霖，因为跟庄严的一切都过去了。但对庄严那中刻在灵魂深处，不论经过多少次轮回转世都不能消除的爱，却诚实的做出了回应。
程方霖皱着眉，漆黑的眸子里的伤痛跟愤怒，看得我心碎欲裂。
起风了，夏晚来风吹扬起我的碎发，程方霖压抑着所有的情绪，静静看着我，伸手把我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在耳后。
我看着他，想起就在昨天，在我们的家里，我伏在他宽阔温暖的胸前，祈盼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而庄严……
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可为什么今天才遇到你，哪怕早一天，我的人，我的心还可以选择，为何偏偏等到今天才遇到，为什么就不能早些找我，告诉我你回来了？
“老板！”急促的声音打断我的怨恨纠缠，一天没见影的保镖摘了墨镜，露出眼角的於痕对程方霖作者汇报：
“程小姐已经救出来，没有大碍了。跟她一起的那位先生受了点伤，我们要送他去医院，但他坚持自己就是医生，不肯去，也不肯把小姐交给我们。您看……”
程方霖摆摆手，示意他噤声。
“洛阳，我们走吧。”他搂住我的腰，要我转过身离开。
但面对着庄严那双满含着相思、哀痛、期待的眼睛，我要如何才能转身离开？
“洛阳，我回来了，等我带你走。”
“庄严！”程方霖咬牙切齿地挤出他的名字，用我从未见过的愤怒怨恨直直瞪着庄严。
“我再说一遍，她是我太太，离她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而庄严只是深深的看着我，珍惜到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样一直望着我。可是为什么？我爱了二十几年的人，在我婚后三年，在我忘了所有的因果之后再次出现，告诉我，他要带我走，我丈夫骗了他。
程方霖放在我腰间的手臂渐渐发力，强迫着我随他离开；庄严隔着八年的岁月，带着一连串的谜题站在我面前，对我轻扬起唇角，要我随他走。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哭着对庄严大吼，庄严的笑凄然的凝固在伤痕累累的脸上，嘲讽怨恨的目光越过我，落在我身边，程方霖身上。
“为什么？洛阳，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我随着庄严的目光，缓缓转过头，看向程方霖。他小麦色的皮肤已经在夜色中黑的快要隐身，一双眼睛明明怒气腾腾，却在庄严的目光中透出胜利者的优越，嘲笑。
“为什么？”他不屑的扬起唇角，抬起我的左手。那枚蒂凡尼的钻戒，在月色中格外的刺目。
“这就是答案。庄严，你跟洛阳是青梅竹马不假，但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她爱上了我，嫁给了我，这就是为什么。”
我的心，仿佛被程方霖的话一字一句，在心口剜出一个洞，血肉模糊的，甚至麻木到忘了疼。我会背叛庄严吗？我怔怔看着骄傲的睥睨着庄严的，我的丈夫，心底莫名的涌出一片哀痛，一阵厌恶。
“洛阳，我们该走了。琳琳跟爸还在等着咱们。”程方霖仿佛在炫耀他的胜利，竟然当着庄严的面，轻咬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呢喃。
我很想推开他，却已经没了力气。我所有的不满反抗，在庄严面前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程方霖说的对，我背叛了庄严，嫁给了他，这就是原因。已然如此不堪，还装什么恋恋不舍？
何况，程爸爸慈爱宠你的笑浮现在眼前，我所有的软肋程方霖都知道。他明白我即使咬碎牙齿，也不可能做出对不起程爸爸的事。
生活还真是狗血，而更狗血的，是我竟毫无招架之力，甚至连多看一眼庄严，多跟他讲一句话的权利都没有！
琳琳那儿，钟毅鼻青脸肿的陪在她身边，直到我跟程方霖走过去，才见他重重吐了口气。这是个好人，庄严的同事，朋友吗？
想到庄严，心口又是一阵心窒的痛。
我的一切程方霖都看在了眼里，他沉默地望着我，却一字不发。
“琳琳，这次你过分了。”程方霖一字一句，生硬冰冷的对琳琳说。
“过分？其实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全都知道！我把牟家的人约在这见面你都没提反对意见，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切，让我死心是不是？程方霖，你真狠！”
琳琳愤恨的情绪毫不掩饰的爆发着，程方霖只淡然地看了眼保镖，那一腔的愤怒，便化在了扑腾反抗的双腿中，被两个保镖架着抬上了车。
我讶异的，眼睁睁的看着程方霖做着这一切，心里一片冰冷。是啊，这么多天如影随形跟着我的保镖竟然都没出现，任我们在酒吧被那么多人围住，都没有出现的保镖，怎么会在关键时刻救出琳琳跟钟毅？
程方霖又怎么会跟庄严说那些话？他们早就认识？可程方霖告诉过我，我跟庄严分开，是庄严留在美国，不要我了。
程方霖板着脸，不言语，不笑不恼的样子，第一次让我害怕。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离开庄严，郑重选择的他，怎么会算计到一切，精明冷血的让我陌生骇然？！
“谢谢你对舍妹的仗义相救，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程方霖客套的递给钟毅一张名片，我分明看到钟毅看到程方霖名片时，那种僵直愕然的表情。
那种表情似乎是震惊于眼前的人就是程方霖，震惊于程方霖身后，苍白无力的我。
“你，是洛阳？”
钟毅皱着眉，不可置信的吐出这几个字。
“很抱歉，我太太受到惊吓，需要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我被程方霖揽着，一步步离开这场让我心惊的闹剧，离开夜色中皱着眉目送我们的钟毅，以及不远处，那个寂寥瘦削的身影。
车上，死一样的寂静。琳琳被程方霖安排着送回了程家半山的别墅，而我，冰冷的靠在车角，心乱如麻。
终于一声叹息，程方霖温热的手掌传来温度，夜色中他皱着眉，责备的看着我。
“这么凉，洛阳，你想折磨死我吗？”
泪水簌簌的落了下来，程方霖叹息着把我拉进怀里，我挣扎着推开他，眼前全是方才庄严哀伤的表情。
程方霖皱眉，口吻中的责备多了几分生硬冰冷的味道：“洛阳，不要忘了，你是我妻子。”
“妻子”两个字，仿佛开水一般，浇在我纷乱如麻的情绪中，我所有的反抗，所有的不满，都被这两个字烫的体无完肤，只能顺从的靠在他熟悉又陌生的怀里。
家，还是早晨离开时的那个家。甚至之前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的细节，在尴尬的沉默中，都变得格外显眼。
舒适的真皮沙发简单大方的设计，分明是我的喜好；洁净的落地窗，窗前铺着乳黄色的毯子；窗外那间白色的木制小花房，静静地矗立在院子里。
就在今天早晨，他们还是我欣喜雀跃的幸福理由。而今看到，除了心疼，就是困惑。
程方霖在身后紧紧抱住我，不给我一丁点挣脱的机会。
“洛阳，洛阳……”他低低的唤着我的名字，迷醉的吻已经深深浅浅的印在了我的颈间。
“程方霖，你先放开我。”
我的反抗结果，却是程方霖就地把我压在地板上，不顾一切的解开我的衣服扣子，迫切的亲吻我每一寸裸露的皮肤。
“程方霖……”
“洛阳……”
四目相对，竟是同样的泪眼朦胧。我顺从在程方霖的吻下，任泪水擦拭着他的面颊。
“哎……”他终于还是叹息着，把我拉了起来，横抱起我坐在沙发上，头抵在我的颈间，沉默不语。
如今的我们，是怎么了？猜疑、埋怨、不舍、贪恋、离别的气氛将我们吞噬，我抚摸着程方霖有些扎手的头发，满脑子都是昨夜里他的温柔，他的狂野，他魅惑的笑，他流转的桃花眼。
“程方霖，我们谈谈，好吗？”
“嗯”，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他的一声回应。
程方霖放下我，倒了杯酒，自斟自饮的与我遥遥相望。那一瞬间他眉宇间的惆怅，让我心疼的几乎要放弃询问他的事。但幸好，只是几乎。
“今天的事，是你算计好，让琳琳看到真相死心的？”斟酌再三，还是选定了这么一个不太敏感的话题做开场。
程方霖紧皱的眉头果然微微舒展开，嘲弄的笑了一下。“琳琳总是自作聪明，她的事，瞒得了谁？洛阳，别怪我狠，这是对她最痛快最小伤害的方式。”
我默然，他说的没错，但这么残酷冷静地程方霖，还是让我心惊。
“那，庄严呢？”我小心的看着他的表情，紧张的几乎忘了呼吸。程方霖犀利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只一眼，我的心事似乎已经一览无余。我惭愧的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你们会遇到他，我真的没想到。洛阳，我是人，不是神。而且我只是想琳琳趁着还没有太认真的时候看清楚事实，而不是算计着要害她，害你们。”
“可庄严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你们早就认识是不是？他说你骗了他六年，程方霖，之前你跟我说的不是这样子，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