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目露凶光
漆黑的小巷里，丈夫雷子光走在前面，苏文秀紧紧拉着丈夫的手，本能的知道不能看周围的黑暗，那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恐怖。狭窄的巷子中她连转身都难。一股冰冷的呼吸吹到脖子上，那可怕的东西追上来了。她不敢出声，捏了一下丈夫的手。但丈夫继续机械的向前走着。苏文秀急了，用力掐了一下，丈夫仍然毫无反应。那东西贴得更近了，发出阴笑声。苏文秀想跑，丈夫却正好挡住她，她猛然转头看着身后，一张脸几乎贴在她脸上，那正是她丈夫的脸！她忽然发现拉着的手冰凉冰凉的，她回过身来，正看到自己拉着的人，脸上惨白一片，唯一看清的是眼睛，那眼睛里有两对瞳孔，目露凶光！
苏文秀从噩梦中惊醒，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柔软的床垫安慰着她，她诅咒着噩梦，缓缓睁开双眼。天还没亮，苏文秀觉得自己看见了什么，慢慢的，她看清楚了，虚空中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目露凶光！苏文秀惨叫一声猛的按向床头的开关。
节能灯发出惨白的光芒，那眼睛不是虚空中的了。雷子光被她的惨叫和灯光惊醒了，正懵懂的看着她。
天亮后雷子光上班去了，他毕业后留校任教，短短六年已成副教授，可谓前途无量。惊魂未定的苏文秀却无法平静。快一个月了，苏文秀醒来时总看见丈夫坐在床上瞪着自己。雷子光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但苏文秀却无法忘记他眼里的凶光，太恐怖了。自己一定被吓得精神衰弱了，否则也不会做噩梦。苏文秀查了很多资料，她觉得雷子光是梦游。
苏文秀今天休息，她翻出一堆脏衣服准备扔进洗衣机，习惯性的把衣服口袋翻一遍，却意外的在丈夫口袋里发现了一张诊疗单，上面写着“危险阶段，每周三下午一点复诊”，落款是“光明心理诊所”和地址。
今天就是周三啊，苏文秀看看钟，已经十一点了。她拿出一件大衣，这是她出差新买的，丈夫还没见过。她戴上墨镜，把头发散开，像换了个人一样。她找到光明心理诊所，坐在对面星巴克临街的位置，观察马路对面。
雷子光裹着风衣走过来，在光明心理诊所前停下来，四处看了看。苏文秀本能的举起咖啡杯挡住脸。雷子光没有发现异常，匆匆走进了诊所大门。
二 罕见病症
苏文秀等了两个小时，才看见雷子光离开诊所。苏文秀等他走远，也走进了那家心理诊所。
诊所里别有洞天。每面墙上都按一定的角度贴上了镜面，不同角度的镜面让整个屋子显得很空旷，门厅中间还有一个三棱形的镜面柱子，各种颜色的射灯和周围的镜面相互反射，感觉离奇。
柱子旁一个长相俊秀的女孩微笑着：“有什么能帮您的吗？”苏文秀说：“我有个朋友在你这里治疗，我很关心他，但他自尊心很强，希望你们不要说我来过。”女孩说：“很多人都会瞒着家人和朋友来咨询，我可以帮你保密。”
苏文秀说：“刚才出去的那个男人，他得了什么病。”女孩说：“他有严重的梦游症，是狂躁型的。”苏文秀脱口而出：“可他只是坐着，并不狂躁啊。”女孩吃惊的说：“你怎么知道这个？”苏文秀诚恳的说：“其实我就是他妻子。我很关心他，希望你帮帮我。”女孩的大眼睛里充满同情：“我能明白您的感受。他的梦游症是很罕见的种类，一般梦游症都是大脑皮层过度紧张所致，一般是临时性的，但他的梦游症是大脑皮层病变导致的，是永久性的。他最近几年一定受过脑外伤，虽然痊愈了，但大脑皮层却对伤害留下了记忆，导致这种梦游症的产生，而且还会逐渐加重。”
苏文秀茫然的说：“前年旅游他在山路上滑倒，造成中度脑震荡。为什么脑伤痊愈了，大脑皮层还会记忆这种伤害？”女孩点点头：“断臂伤员的案例您听过吗？二战时期英国一个士兵，胳膊被炮弹炸断了，疼痛难忍。医生给他做了截肢手术，整条右臂都截掉了。半年后伤口痊愈了，但士兵却仍感到自己的右臂剧痛难忍！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因为士兵的右臂已经没有了，该如何医治呢？最后士兵的余生就是靠止痛药活的。这就是大脑记忆伤害的例子。我们觉得哪里疼痛，其实都是大脑的感觉，并非疼痛部位的感觉。我用针扎您的手，手上神经并没有感觉痛的能力，必须把信号传递给大脑，大脑感到疼痛，命令你的手向后缩。即使你没有了手，只要大脑有同样的反应，一样会感觉手在痛。当然，这种情况极其罕见。”
苏文秀问：“我丈夫的病能治好吗？”女孩脸色黯然：“我们在尽力，但情况很不乐观，如果继续下去，恐怕用不了半年，雷先生的梦游就会有狂躁表现，对身边的人造成不可预知的伤害。”苏文秀眼前一黑：“不，我不相信。”
“你必须相信，这是事实。”一个平静有力的声音在苏文秀背后响起，一个穿白色风衣、英俊挺拔的男人走出来。女孩说：“李医生，这是雷子光先生的夫人。”李医生说：“您好，我叫李善明，这是我的护士兼秘书朴玉环。”他指了一下女孩，女孩羞涩的一笑。苏文秀想了想：“像朝鲜族的姓名。”李医生笑笑：“我俩都是韩国人，到中国开诊所刚刚一年。”苏文秀恍然大悟，难怪这女孩长得像韩国影星呢。
一小时后，苏文秀难过的离开了诊所，耳边回响着李善明的话：“如果你真的爱他，就离开他，否则提前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他的梦游症是狂躁型，会严重伤害身边的人。你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很可能会被杀死，他也会因此入狱或强制关进精神病院。”
三 逃离噩梦
苏文秀回到家，雷子光正在做菜。结婚前两年雷子光经常下厨，但自从晋升副教授，他就没再管家里琐事了。
雷子光斟满红酒：“文秀，这几天你精神状态不太好，红酒是安神的。”苏文秀眼里涌出了泪水，喝了一大口。雷子光说：“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没有勇气。”苏文秀摇摇头：“不要勉强，只要你开心我就高兴。”雷子光说：“还记得大学时光吗？那时多快乐啊。”苏文秀微笑着说：“刚开学我就喜欢你，可你那么腼腆。直到寒假过年回来，才开朗起来，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你后来追我花样百出真让我意外，没想到你改变那么大。”雷子光说：“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为了爱，我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当天夜里，两人长时间的缠绵。记忆中结婚后一年两人就没有这样的激情了。当激情过后，两人疲倦的沉沉睡去。
苏文秀又走进了那条漆黑的小巷，紧紧的拉着丈夫的手。周围的黑暗依旧，那冰冷的呼吸又出现了，一切如旧，苏文秀回过头看到她丈夫的脸，然后回过身来，自己拉着的那个人，脸上白花花的，两对瞳孔更加清晰，凶光毕露！
苏文秀惊叫一声睁开眼睛，看到雷子光凶狠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手里的餐刀就悬在半空！苏文秀连滚带爬的滚到地上，大声尖叫，雷子光全身一震，当他看见手里的餐刀和苏文秀惊恐的脸时，一切都明白了。他两手捧住脸，哭了：“文秀，我不能再瞒你了。从那次登山受伤后，我就感觉不正常，经常做杀人噩梦，开始还能惊醒，但后来越来越难以清醒。我去了很多医院，最后找到了光明心理诊所，据说它是首屈一指的。医生说我的病很重，而且不断恶化。前几个天，当我醒来时看到你惊恐的看着我，我知道你看到了。今天我又去了诊所，医生说如果我想像正常人一样过一辈子，就必须离开亲近的人，睡觉时身边不能有任何人。他说我肯定会伤害身边的人。文秀，我怕伤害你，也怕进精神病院，我的事业才刚起步啊！”
苏文秀搂着雷子光，泪流满面：“子光，我们离婚吧。你继续治疗，哪一天你治好了，再回来找我，我等着你。”雷子光摇摇头：“不要等我，你们公司不是说要派你出国吗？你为我放弃了很多机会，去吧，离得越远，彼此伤心就越轻。”
半个月后，雷子光和苏文秀离婚了。苏文秀告诉法官，自己要出国，而雷子光希望自己留在国内。两人意见不合申请离婚。法庭调解无效，同意了请求。
雷子光从此郁郁寡欢。学校高度评价了雷子光，认为他思想端正，值得培养。雷子光教学能力突出，有一定学术成就，被破格提拔为正教授。苏文秀也登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逃离了噩梦。
四 噩梦缠身
雷子光端起一杯红酒，笑着说：“小环，还是你厉害，不但让苏文秀乖乖走人，连房子都留给我了。这房子可值一百多万呢。” 朴玉环靠在沙发上梳头发：“我学的就是心理学，没有比我更好的导演了。不过李医生帮咱们演了这场戏，得给人家一份。”雷子光谄笑说：“当然当然，我提了教授，以后会财源广进的，我不是打了二十万欠条给他吗。天不早了，咱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亲热了！” 朴玉环笑了：“讨厌！试试我给你买的新睡衣，我看看好看不好看。”雷子光喝光红酒，穿上睡衣走了两圈，将朴玉环抱到床上。
雷子光走在一条漆黑的小巷里，苏文秀走在后面，紧紧拉着他的手，他知道再走几步，怪物就将从后面跟上来。苏文秀使劲捏了一下他的手，他装作不知道，苏文秀又用力掐了他一下，怪物发出阴冷的笑声。他知道时机到了，猛然回头，身后站着的却不是苏文秀，而是他自己！正冷冷的瞪视着他，眼睛里有两对瞳孔，目露凶光！
雷子光啊的一声大叫，从床上跳起来，他惊恐的看到自己手握餐刀，而朴玉环正蜷缩在屋子一角的沙发上，手拿DV，目光惊恐得如同见到了魔鬼。
雷子光忽然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怖，手一软，刀子落在了地上。
李明善认真的看着录像：镜头始终对着雷子光，他从床边步伐呆滞的走到厨房，对着一排刀具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回床边，上床，DV在移动，是拿DV的人从床上下去了。但雷子光没有理会，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光芒，举起刀对准曾经躺人的位置。随后女人惊叫起来，录像结束了。
李善明迷惑的说：“这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雷子光颓然点头，朴玉环说，昨天她迷迷糊糊的还没睡着，看见雷子光坐起来，她以为有什么事，就问了他一句，没想到雷子光目光呆滞，毫无反应。她一激灵，职业的敏感让她想到一种可能性，她从床边的包里取出了DV，在雷子光下床时开始拍摄。一直拍到雷子光目露凶光的举起刀，对着她刚刚还在的位置，才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雷子光苦恼的说：“我不懂，本来都是假的，是骗苏文秀的，为什么我会真的梦游了？”李善明苦思一会儿：“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你心里本来就有一些黑暗的角落，藏着压抑许久的黑暗秘密，在你装梦游吓唬苏文秀的过程中，被你遗忘的秘密逐渐浮出心理层面，在你最放松、最高兴的时候，爆发出来。不过你的梦游表演和给苏文秀引导的梦，都是我和朴玉环设计的，没道理和你的内心有什么重合啊。”
雷子光想了想：“为什么你让我给苏文秀念的梦境描述里我有两双瞳孔呢？为什么这样的梦能让她那么害怕？”李善明说：“这是暗示她的丈夫有人格分裂，眼睛是人的心灵之窗，双瞳可以给人强烈的心里暗示，让她感觉在你的身体里有两个人。”雷子光打了个冷战：“我明白了。”他拉着朴玉环转身就走，留下李善明愣在当场。
五 隐秘往事
回到家里，雷子光愣愣的抽着烟。朴玉环带着哭腔劝他：“不管你有什么困难，总得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呀。”雷子光依旧一言不发。最后朴玉环无奈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对不起，子光，我爱你，可我不想连睡觉都睁着眼睛，害怕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了。你变成这样我有责任，如果不是吓唬苏文秀，你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什么时候想治病，就来找我，我们一起面对。”
雷子光伸手拉住她：“好吧，我都告诉你，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了。”朴玉环激动的抱住他：“相信我，李医生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雷子光摇摇头：“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也是实习医生，只有你能救我。”
朴玉环放了轻音乐，坐在雷子光面前。雷子光说：“本来我以为这事我一辈子也不用再提起，实话说，我自己真的都快忘记了。你说我身体里活着两个人，其实没错。”朴玉环目瞪口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雷子光惨笑：“听下去你就懂了。”
雷子光出生在东北丹东一个极偏远的村子里，这里人口稀少，交通闭塞。和他同时来到这个世界的还有孪生弟弟雷子明，寓光明之意。一岁时，父亲捕鱼时落水而死，就剩母亲一个人拉扯他们，两人十三时，母亲也因病去世，留下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这时两人已经小学毕业了，成绩都很好，但想都继续念书却不可能了，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就算中学能减免学费，可两人的生活怎么办？思来想去，兄弟二人想出了一个怪异的办法：只让哥哥雷子光报名上学，弟弟雷子明在家里干活挣钱。这似乎很不公平，但两人有公平的办法。因为路远，必须要住宿，雷子光在学校上一周的学，周末回家来把学到的东西教给弟弟，然后下一周留在家里干活。而雷子明则到学校住宿读书，周末回家再交换。
因为两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同学和老师竟然没有发现。兄弟俩极其聪明，也极其刻苦，不管谁赶上考试，都能考出好成绩。不过兄弟俩性格截然不同，雷子光内向，雷子明活泼，为了不被同学老师发现，两人都刻意和别人保持一定距离。
就这样两人顺利的上了高中，参加了高考。高考前雷子明得了一场病，因此是雷子光上的考场。不出所料，雷子光考上了重点大学。按照老规矩，仍然是雷子光先上大学，因为路远了，兄弟俩约定一个月一换。
雷子明在家里干了一个月活，哥哥没有回来，只来了一封信，告诉他大学不像高中，课程不紧张，但路费太贵，想两个月一换。雷子明等不住了，他坐上车，赶到了哥哥的学校。雷子光见他来了，即高兴又尴尬，带他住在了学校外面的小旅馆里。晚上兄弟俩谈了一个通宵，雷子明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大学不仅是学习的地方，也是人生起飞的平台。两人不可能像当年那样共享一个身份了。因为即使两人都上过学，最后的毕业证也只能有一个。雷子光说自己已经找了份勤工俭学的工作，也申请了助学贷款，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弟弟复读一年，参加高考，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
雷子明对哥哥的话将信将疑，为了让弟弟明白自己的苦心，雷子光决定让雷子明到校园里体验一天。雷子明到学校后，按哥哥的指点，过了一天大学生的日子。就是这一天，让他彻底迷上了新的身份，他开始觉得哥哥是在骗自己，想独占美好的生活。
晚上在食堂吃饭时，苏文秀红着脸过来递给他一杯牛奶，雷子明被苏文秀深深的吸引住了，没等他回应，苏文秀已经在女孩们的笑声中逃跑了，苏文秀的出现让雷子明的内心发生了变化。
在旅馆里，雷子明问哥哥苏文秀的事，雷子光不好意思的告诉弟弟她是南方人，父母都是干部。雷子明提出要哥哥回去复读，他上大学。雷子光很吃惊，断然拒绝，两人越说越僵，最后雷子光说大学是我考的，有本事你自己去考。雷子明给了哥哥一拳，暴怒离去。
六 罪恶双瞳
朴玉环呆呆的听着，直到雷子光点燃一支烟，才问：“然后呢？雷子明怎么样了？我从没听你提起过他。”雷子光的目光似乎穿过烟雾回到了当年：“雷子明回到家，并没有办复读手续，而是将家里的房子卖了，等春节后移交。然后他给哥哥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太冲动了，现已办好了复读手续，让哥哥回家过年。雷子光很高兴，带着自己在学校打工挣的钱回到家，准备给弟弟交学费。当天晚上，哥俩包了饺子，喝了不少酒，把炕烧得热乎乎的，睡觉了。”
睡到半夜，雷子明忽然坐起来，他推了哥哥两下，雷子光含混的发出两声呓语，继续熟睡。雷子明拿出事先藏好的耗子药，放在水壶里。他知道哥哥一喝酒半夜就会渴。他推醒哥哥：“哥，喝口水，真渴。”雷子光迷迷糊糊的接过水杯，一口喝干。雷子明又倒了一杯，他同样喝干了，然后倒头再睡。几分钟后，哥哥捂着肚子坐起来：“小明，我肚子好疼！”看到雷子明的眼神，雷子光一下子明白了：“你这个畜生！”他挣扎着要爬起来，雷子明扑上去将他按在炕上，雷子光大睁着双眼，两人目光相对，雷子明看着哥哥惊恐绝望的瞳孔，他咬咬牙，将哥哥死死按在床上，过了一会儿，雷子光再没发出声音。
雷子明将哥哥背在背上，借着夜幕的掩护，来到江边，将哥哥抛进江里。湍急的江水瞬间将雷子光的尸体冲走了。
春节过后，雷子明带着卖房子的钱离开了村子，村里人也很快忘记了这一家人，他抹掉了一切在那里生活过痕迹。
朴玉环浑身一抖：“你是说……你被弟弟害了，后来又怎么活过来的呢？”雷子光看着朴玉环：“你还不明白，雷子光没有活过来，我是雷子明。”
朴玉环愣愣的看着雷子光，不，现在是雷子明了。雷子明惨然一笑：“这是报应吧，哥哥临死时的眼神一直深埋在我心底，我无数次的欺骗自己，我没有哥哥，我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这样过了六年，我几乎自己都相信了。可为了吓苏文秀，我在无意间唤醒了心底的魔咒，让哥哥的仇恨在我体内复活了，这是报应啊。”
电话铃响了，雷子明浑身一抖，接起来是苏文秀的越洋电话：“没错，这是报应。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认识你的前半年和之后的你性格有那么大的差异，我真笨，竟然一直没看出你和你哥哥之间的区别。”雷子明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过头看向朴玉环，朴玉环冷冷的看着他：“你的话不但她听见了，很多人都听见了。”她打开刚才收拾好的手提箱，里面一个窃听器正在工作着。
雷子明的眼睛血红：“为什么？你不是爱我的吗？你到我们学校旁听时不是说喜欢我的课更喜欢我吗？我为了你抛弃了苏文秀，你为甚么要害我？”朴玉环回身拉开了房门，李善明走了进来：“她从没喜欢过你，是我让她去听你的课的。”
雷子明怒视着李善明：“你？为什么？我和你有什么过节？”李善明答非所问：“其实，你并没有得梦游症，那天晚上，你是因为红酒里的安眠药熟睡过去而已。”雷子明一愣：“那录像是怎么回事？我明明看见录像里我在梦游！”李善明说：“那段录像是趁你不在家时朴玉环和我一起拍的。”雷子明愣住了：“不可能，那明明是我啊，那衣服，那身形，那脸……”李善明笑笑：“人的心里暗示是很强的。你先从心里认可自己梦游过，当朴玉环拿出录像来时你已经相信了一大半。当你看到房间、衣服时，就已经相信了百分之九十。这时只要我稍微化一下妆，再故意少拍摄正脸，你就不可能发现。”雷子明逐渐醒悟：“那天晚上你送我睡衣就是因为这个？”朴玉环点点头：“那件睡衣我买了两套，一套李医生穿上拍的那段录像，另一套那天晚上送给了你。”
雷子明咬咬牙：“你想怎么样？要多少钱，说吧！”李善明悲哀的一笑：“你怎么会以为我是为了要钱？实话告诉你，你的话除了苏文秀之外，警察也同样听到了，我报了警。他们就在赶来的路上，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雷子明狂怒的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李善明看着他，看了很久：“是你没有以前聪明了，还是你不愿意相信？如果一个完全陌生人在录像里扮演你，你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有什么人的身材、动作、脸型和你如此相像？”
雷子明惊恐的后退：“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李善明说：“如果你不把我扔进江里，我可能确实死了。江水灌进我的肚子里，把老鼠药稀释了。而且你那老鼠药准备的时间太长了，有点失效了。我被江水冲到对岸，被朝鲜人打捞起来，他们把我肚子里的水挤干后给我喝尿，让我不停的呕吐，把老鼠药吐出来。即使如此，我足足躺了半年才彻底恢复。后来，我趁朝韩边界探亲的机会到了韩国，因为我不是朝鲜国籍，他们没有在意我的滞留。在韩国，我认识了玉环，我们假借结婚的名义，为我申请了国籍。我考上了韩国的医科大学，专修心理学。感谢韩国人高明的整容技术，我改换了自己的容貌。毕业后我直接来到这座城市，边开诊所边寻找你和文秀的踪迹。”
雷子明惨笑：“难怪你这么清楚我内心的弱点。这六年时间，本来就是我偷你的，现在还给你，也无所谓。如果你有机会见到文秀，帮我告诉她，我对不起她，让她把我忘了吧。除了房子外，我还有一笔存款在银行里，密码是她的生日。”门外响起脚步声，雷子明最后看了一眼李善明，试图找出雷子光的影子，最终他成功了，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哥哥，那是复仇之心已了，回到两兄弟相依为命时的神采。
被警察带走时，雷子明回头说：“这么多年，我心里的恶魔一直在折磨我，今天终于解脱了。哥哥，对不起……”
尾声
苏文秀收拾着屋子，不时把一张照片拿在手里很久，脸上有喜有悲。有人敲门，她打开门，李善明站在门前。苏文秀说：“有事吗，李医生？”李善明说：“叫我子光吧，你以前都是这么叫的。”苏文秀摇摇头：“对我来说，雷子光只有一个人，不管他多么罪大恶极甚至背叛我。可不管怎样，只有一个我相伴六年的丈夫雷子光，他还活着，但在我心里已经死了。我没法再接受另外一个。”
李善明眼睛里噙满泪水：“这些年，我一直在想着你，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苏文秀摇摇头：“李医生，我的心已经死了。而且，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更爱你，更适合你的人。她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你想过她失去你会如何吗？”
李善明回过头，在远远的一棵白桦树下，朴玉环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在等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