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很快就要来临了。
春节前夕,我陪阿慧回家,在未来的岳父母家提前过了第一个春节。在阿慧家过年,是她及其父母的意思,不过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觉得岳父母没有把我当外人,我也自觉把自己作为她家的一分子了。
年是提前到腊月二十八过的。因为这一年是小年,没有大年三十,在阿慧家过完年,我还得回家陪我的母亲过年呢。从这时起,我改口了,不再把岳父母叫伯父母了,而跟着阿慧叫爸爸妈妈。按当地的习俗,应该叫岳父母为亲娘、亲爷的。当地有一句很经典的话语:傻得把老丈母都叫妈了。我虽然把岳父母叫爸爸妈妈,但我并不傻。我总觉得把岳父母叫亲娘亲爷咋叫咋别扭,咋叫咋觉得老土。
在阿慧家过完年,我回到家。家里只有年过花甲的母亲,父亲刚刚在上半年作了古,哥哥十多年前就和父母分开单独过日子了。家里人虽少,但年还是过得闹闹热热的。我和母亲一起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磨豆腐,推凉粉,贴春联,放鞭炮,吃年饭……我还把收音机放得大大声声的,不时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欢呼喝彩声,真有那么点过年的气氛,一点也不感到寂寞。
记得小的时候,多么盼望着过年呀!因为过年那天有腊肉吃,有鸡把腿啃,有鞭炮放,有新衣服穿,有压岁钱拿。到了正月初一还可以兜里揣上满满的炒花生炒苕干跟着大人一起到半边山街上去看大戏。那时总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最好老停留在过年这一天。如今,长大成人了,特别有了心上人,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太慢,恨不得马上就到正月初二。
因为,这一天我要去拜新年,又可以见到我的阿慧了。
初二一大早,我按照当地的习俗,提着双人情(成双的礼品),来到阿慧家。这天,她们家来了很多客人,除了亲朋好友以外,还特意请了阿慧前男友的哥哥,也就是这个大队的支部书记。我看出了岳父母的用心良苦,无非让这些亲戚朋友认识认识这位未来的新女婿,以便今后联系;当然也不排除炫耀一下的意思,觉得自己的女婿娃是县委组织部的人,多了不起。请支书的意思,无非是让支书知道,一是阿慧已经找着男朋友了,而且这位男朋友不管人才地位都远远在他的弟弟之上;第二,也表示对这位支书大人的尊敬,以便一扫过去与他弟弟断绝恋爱关系时的不快。岳父特意把我和阿慧安在支书一桌,让我们好好陪陪支部书记。因为支书是这个大队的父母官,说白了,就是这个地盘上的土皇帝,没有人敢得罪他的。加之岳父又是这个大队的大队会计,往后还要在他的手下过日子呢!
阿慧早就给我说过,支书特能喝酒,是那种喝一斤两斤不醉的人。他不但能喝酒,还很会扯酒精,叫我作好精神上的准备。酒过三巡,借着酒劲,支书说:阿慧真有福气,找到这么棒的一个小伙子,难得,难得啊!阿慧一边给支书斟酒一边说,这还不是托你老人家的福呀!要不是你书记的鼎力相助,哪有我的今天啊!哪里,哪里。支书一口把酒干了说,哪叫你是我的未来弟媳呢!我不帮忙谁帮忙呀!你说,是不是,阿慧?
哎!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呢?喝酒,喝酒!岳父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说。
书记和岳父碰了杯,酒一下肚,又接着说: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我还没有忘记,那时阿慧和我弟弟耍得多好,记得一次弟弟从上海回来了,阿慧住在我家的里间屋,就像一家人一样。听到这话,我好像有了一丝丝醋意。据说支书是一个好色之徒,他老婆是管不着他的。阿慧住在他家,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吗?阿慧会不会上他的当,吃他的亏?这都是一个难解之迷。阿慧既然和他的弟弟好过,会不会有越过雷池的行为?这些都无从考证。哎!自己也不是一位纯洁的男孩,何必这样苛求自己的女友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只有从今以后她对我好,没有必要去计较过去的事情。
哎!书记,喝酒,喝酒,还说那些干什么?!本来不喝酒的岳母也端起酒杯连敬书记三杯。
喝!喝!喝酒!书记的脸上有了酒意,说话也不那么利落了。
书记,该轮着我敬你老人家了,我分别在书记和我酒杯里斟满了酒,也接连敬了他三杯。
嗯!好小伙,好小伙,来来来,书记端起酒杯毫不示弱的把酒干了下去。
阿慧知道我的酒量,没忘记给我身边放上一杯茶,塞给我一条厚厚的手绢。我明白了阿慧的意思。酒从中午喝起,一直喝到天黑。我一杯杯敬着支书,支书也一杯杯回敬着我。每当喝完一杯酒,我不是端起茶杯将酒吐到杯里,就是掏出手绢,装着摸嘴,将酒吐到手绢上。阿慧不停地给我换茶和手绢,配合得十分默契。
支书的脸红得如同关公,说话时舌头已快打不过转了。支书说:小——伙——伙——子——真真——能——喝,那——我——我们——就——就喝——喝个——痛快——痛快!喝着喝着,支书坐不稳了,慢慢地朝桌子下滑去。见此情景,岳父只好站出来圆场,说:好!好!好!喝,下次再喝,下次再喝。我把支书扶起来,说,我送你回家吧!支书说,不——不用——了,我——我自己——走!支书比划着,摇摇晃晃地朝门外走去。刚一出门,就摔在院坝里。我只好和阿慧一起把支书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