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第一次参加奥运会,是怎样一种心态呢?李小双说:我从来不认为参赛是重在参与,必须拿牌,必须是金牌。
1996年奥运会,男团比赛失利。李小双对此感受最深:那时候我尝试了什么叫压力,尝试了什么叫竞技体育,什么叫失败。失败是痛苦的。我们这代运动员没有获得过奥运会的团体冠军,这也是我给当年所有运动员的道歉,因为有我的失误在里面。
成为了中国体操队第一个奥运会全能冠军。李小双的回答非常让人吃惊:全能这块金牌,毕竟在中国全能史上是没有的,黄玉斌的徒弟李小双创造了。很多人说,李小双非常成功,但对我自己来讲,我真的感到寒酸,很不好意思。因为当时我的目标是团体我们一定要拿下,全能我们一定要拿下,自由体操一定要把它拿下,跳马有机会也要把它拿下,吊环有机会撑一撑,单杠如果进了决赛一定要把它拿下。我好几块金牌的目标都没有实现,很遗憾。
对于李小双的霸气一说,李小双这样看:我的霸气,应该说这些东西是属于我的资产,我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用,知道什么时候不可以用,我认为这就是成熟的一种过程。我觉得自己比以前做运动员的时候成熟了很多。
从一个如日中天的体育明星,到一个普通的看客。比如万众关注的北京奥运会,李小双是如何转变的,他坦言自己最好的角色就是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去看比赛,“做一个热爱中国体育,热爱全世界体育的观众,去感受奥运的快乐、感受奥运的激情。”(作者:余国华)
△杨威——三届奥运的体操王子
杨威,1980年出生于湖北仙桃,是我国恢复参赛奥运会后中国体操的第三位领军人物,在悉尼、雅典和北京三届奥运会上共夺得3金2银,2009年5月宣布退役。现任湖北体操管理中心副主任。
悉尼,男团夺金圆梦
中国体操是我国恢复奥运席位后的夺金王牌主力师,1984年23届洛杉矶奥运会上,以李宁为核心的中国队夺得5金,但1988年的汉城奥运会上中国队连一枚奖牌也未获得,1992年巴塞罗那第25届奥运会李小双夺金成为第二位核心人物,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上李小双率队夺得1金5银。接连4届奥运无论成败,中国体操都将男团做为冲金的重中之重,但最好成绩是亚特兰大的银牌。
2000年悉尼奥运,中国军团仍然将男团冲金视为重中之重,因为男团是一个国家体操整体水平的衡量标准,也是体操的首金,能夺此金意义非凡。在全能项目上具有冲金实力的杨威,成为男团冲金的领军人物。
杨威5岁进入湖北省仙桃市业余体校体操班,9岁进入武汉体院竞技体校,15岁进入湖北队,16岁入选国家队。1997年他与大师兄李小双、李大双、黄力平、郑李辉等人一起夺得第八届全运会男团冠军,李小双兄弟与黄力平等名将退役后,杨威在国家队扛起大梁,1999年天津世锦赛上一举夺得男团金牌。
杨威12岁和16岁时,先后两次在电视上观看了李小双在奥运会上的夺金,那时奥运金牌与他是一个太辉煌又太遥远的梦想。悉尼奥运会终于轮到杨威了,杨威不仅有率中国队夺取男团金牌的实力,在个人全能上也是中国队的一大冲金点。
2000年9月16日,男团预赛在中俄之间展开大战。双方在前5个项目中比分交替上升,中国队占据优势。最后一项跳马,原本是中国队的强项,李小鹏打头但是失误了,一屁股坐在垫子上,紧跟着出场的肖俊峰、邢傲伟都被李小鹏的失误所感染而接连失误,但杨威上场扭转了局面,他获得最高分。但是,中国队的跳马总得分仍比俄罗斯队少了3分,不但将此前的领先尽抹,而且以0.137分的差距在总分上落后于对手。
两天后,男团决赛打响。赛馆里的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中国队从双杠开始,除了单杠外,所有项目均是杨威的强项。杨威在每一项比赛中均发挥出色,无论是打头炮还是镇中或是压尾,他在严酷压力下愈战愈勇,不仅为中国队攻城拔寨,也极大的振奋了全队士气。世界传统强队俄罗斯终于顶不住中国队一路领先的压力,他们的失误越来越多,中国队终于将梦想了40年之久的奥运男团金牌揽入怀中。
随后,杨威出战个人全能,这也是一场中俄对决。老将涅莫夫已是第三次征战奥运会,他与杨威的得分交替上升,难分高低。涅莫夫率先完成比赛,杨威在最后一项鞍马上有着惊艳的表演,不仅难度高,完成的质量也非常完美。当杨威稳稳落地后,全场观众齐呼“冠军”,人们都认定杨威的鞍马不是10分也会是9.9分以上,这样总分相加杨威必定超越了涅莫夫。然而,比分迟迟未能亮出,观众由欢呼声变为焦急的等待,裁判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窃窃私语好一阵,最终亮出的得分居然仅有9.750!全场哗然、起哄,为这位素不相识的中国小将鸣不平。然而,比分无法更改,杨威眼睁睁看着自己应得的金牌被人窃取。
杨威虽然内心痛苦,但赛后接受采访时很有风度:“我不想评价裁判的打分,我夺得了这枚银牌也是荣誉。我还年轻,还会再战奥运会。”
杨威的收获不仅是一金一银,他还秘密收获了爱情。中国体操女队夺得女团铜牌,主力是杨云、董芳霄等人。杨云还夺得高低杠铜牌。出征悉尼前,杨威和杨云已是眉目传情,在奥运会上,并肩作战中彼此的关怀与激励让俩人捅破了心灵中的那张纸。当然,那时的国家队严禁队员谈恋爱,他们的情感只能在秘密中交流。
雅典,兵败如山倒
又是一个四年后,信心爆棚的中国体操队出征雅典奥运会。杨威对男团和个人全能两枚金牌也是志在必得。国家体操管理中心主任高健公开表示中国体操队有7个夺金点,至少能夺得3金。黄玉斌总教练则誓言首先卫冕男团金牌。
2004年8月18日雅典奥运男团决赛。中国队这次不顺,预赛中肖钦和滕海滨就失误频频,使中国队以第四名的排位进入决赛。悉尼奥运预赛中也有失误,但决赛中扳回来了。这次却不再有那么幸运。
中国队首项是自由操,出师不利。随后几轮,中国队成为“摔跤”队,邢傲伟在跳马上摔了,腾海滨在双杠和单杠中都摔了。最终,预赛中排第一的日本队夺冠,美国和罗马尼亚分获银、铜牌,中国队仅获第五名。
志在必得的男团金牌丢了,全队在沮丧中回到奥运村后面面相觑,总教练黄玉斌到高健的房间抱头大哭。黄玉斌强打起精神,因为单项决赛开始后,首先是杨威的全能冲金,全队都相信杨威的夺金能扭转战局,重振信心。
涅莫夫退役后,杨威在全能上的实力可谓屈指数一,在雅典只有美国队的保罗能对杨威构成些许威胁。决赛开始了,杨威果然气度非凡,前五项几乎尽善尽美,比分一路领先,全场观众都认为冠军已失去悬念非杨威莫属了。
最后一项单杠,杨威翻腾着非常顺利,但做一个不算太难的动作时,冥冥间突然脱手摔出,黄玉斌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杨威。杨威的一只手抓住了单杠,接着再完成动作。但是这一摔,天上掉馅饼般金牌落在保罗头上,而杨威前功尽弃仅获得第七名。
很多年来,杨威都不愿也不敢回想这一幕,直到北京奥运会后他才打开了这段尘封的心路历程。他说:“团体决赛是第一场比赛,这场失利给我们后面带来压力,主要是会影响到我们的士气。首先我感觉中国体操队还没有一块金牌入账,而且我有实力去拿这块全能金牌,所以我就感觉到我拿了的话会给中国体操队有一个保障。那时候我们队内的气氛特别难受,整天都处在一种特别郁闷的气氛中。”
回想全能决赛,杨威说:“我去雅典之前给自己减压的一个办法就是告诉自己,一个运动员能参加两届奥运会已经相当成功了,带着这句话,我去参加了全能比赛,所以前面几项我发挥得也很不错,但到了单杠,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有一些未知的东西影响到我。那个动作平时的成功率有80%,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没有人知道,全能决赛回到奥运村后,杨威一直茫然地跟着黄玉斌,其他队员都回到房间里了,黄玉斌打开房门要进去时,杨威突然扑通一下对着黄玉斌跪下了。杨威回忆说:“黄导和我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回到奥运村,回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快进门的时候,我就给黄导跪下了,我说黄导我对不起你,这四年的努力我们又白费了,我又没有给你争上这口气,又没有给你拿回这个冠军,一下子我就控制不住了,我说黄导真对不起,一直说对不起。然后黄导一把给我搂起来了,他说你别这样,咱们08年再来,咱们还有机会……”
黄玉斌回想起这个经历时,仍然泪光闪烁,他说:“当时,我抱起杨威,真想大声哭一场,但是后面还有比赛,我不能哭出声影响队员情绪,当时我们还是忍不住的直流泪,心酸啊。”
雅典奥运,中国体操最终由滕海滨在鞍马决赛中夺得一金,而那一金的打分引起诸多争议。
重压下的英雄本色
奥运会给任何运动员的压力都极其巨大,中国是首次举办奥运会,北京奥运会给中国选手的压力更可谓重如泰山。舞台搭建得如此辉煌,唱戏的谁不害怕自己唱砸?随着北京奥运的临近,国家训练局运动员公寓成为万众瞩目之地,国家派出了武警荷枪实弹保卫国宝们。平日自由进出大院的选手们,被诸多禁令压缩在训练馆、食堂和宿舍三点一线。大赛前的期待、紧张、焦虑形成了巨大的压力,中国体操队的压力尤为巨大,有悉尼的成功,有雅典的惨败,北京奥运会是什么结局?
2008年8月2日,中国体操队将进驻北京奥运村的前夜,那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杨云驾车来到训练局南公寓为杨威送行。曾是中国女队队长的杨云在悉尼奥运会两年后,因伤退役,进入北京传媒大学学习。此后,他们公开了恋情。
卢鸣笙拿出相机说:“杨云,你送杨威进奥运村,这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时候,我给你俩照个合影。”杨威起身殷勤地往杨云跟前凑。
湖北奥运办的副主任陈文胜做了几个开胃的湖北菜,为杨威和程菲饯行。杨云感冒了,她远离饭桌,默默看着杨威吃,用手机对着杨威的双肩包拍照,说是留个纪念。程菲吃完后玩了会先行回队。晚9时,杨威也该回队了。杨云送杨威到门前,说:“去吧,比赛时只管按你的想法去做,我就在家里看电视给你感应感应。”杨威叮嘱说:“你得按时吃药,好好休息,感冒好了后,练一下怎么做油淋财鱼片,到时我拿金牌跟你换菜吃。”
记者陪杨威走向北公寓,记者说:“杨云今天很孩子气。”“她这是为我操心,抵抗力下降才感冒的。她压力很大,都不敢到赛场看我比赛。”杨威说:“如果单比实力,我们能势如破竹的拿下一些项目,但是破竹的第一刀要狠要准。男团就是这第一刀,拿下了的话对女团和后面所有的单项都是很大的激励和鼓舞。团体新赛制,容不得哪一个人出现稍大点的失误。现在就是全队看男团,男团看我,我是最不能有失误的人。”
“心理压力对每个想出成绩的人其实都一样大,有时真的压得人喘不出气只想快点比,成败无所谓,只要能早点结束这种状态就行。”杨威似乎在自言自语:“前天在食堂吃饭时,我跟刘翔议论过这事,他的压力比我大,不单是中国,整个亚洲都在期待他,他就那一个项目,不到13秒就结束了,绝不能有半点闪失。怎么在压力中保持轻松和自信,我跟刘翔的想法倒是一样的,需要有实力、有经验,更重要的是要有一种精神、一种胸怀、一种气派。”
李宁说过“杨威精神”,李小双说过“杨威胸怀”。此时打开心扉的杨威,一种举重若轻的气派让人震撼。重压之下,杨威想的不仅是自己的压力自己扛,还要扛得不露声色,还要为别人分担压力。这种重压下的英雄本色,当时就让记者确信,杨威一定能成功。
双冠王
2008年8月12日晚,北京奥运公园国家体育馆,北京奥运会体操男子团体决赛。日本队誓言卫冕,中国队誓言夺金,中日大战展开了。
中国队和日本队分在同一组,展开面对面的较量。首轮在自由操上中国队先出场,陈一冰打头,仅获得14.575分。
杨威第二个出场。团体赛上都是核心人物居中,因为前面一旦有失误,第2个人不仅要顶住压力做好动作,还要为第3名队员振奋精神。杨威顶着压力把一套连续的空翻做得非常完美,争到了15.435的高分,之后出场的小将邹凯更是拿到了15.925的好成绩。这样中国队的自由体操拿到了45.925的高分。日本队3位选手在自由体操项目上发挥得都很稳定,日本队的自由体操总分达到45.975,高出了中国队0.05分,暂时领先。
看似日本队领先,但他们实际上已失去了主动权,因为自由操是日本队的强项。
第二轮的鞍马是中国队的优势项目之一,中国队首先派出的是老将黄旭,黄旭因为下马动作出现了问题,只拿到了14.750分,杨威同样是在队友失误的情况下上场,出色地完成了动作并获15.175分,之后是被称为“鞍马王”的肖钦更是拿到了16.100分的高分。一下子使中国队的总分达到了91.950分,反超日本队0.4分。
全队都不再怀疑自己,因为后面的项目日本队只会被越拉越远。
中国队在第三项吊环上开始轻装表演,黄旭在一套极规范的动作,停顿时间足,下法稳,得到了16.000分的好成绩,杨威出场,动作完美再加上下法难度高,得到了16.300分。陈一冰不愧为“吊环王”,一套动作拿到了16.575的全场最高分。中国队凭借吊环项目的出色表现总分飙升至140.825分,位列团体第二名。日本队三个项目总分138.450分,位列团体第四名。第一名是发挥出色的美国队,总分141.650;法国队第三,总分140.025。
第四轮跳马是中国队的优势项目。陈一冰第一个出场,一只脚跨出了边线失误,杨威又顶住压力发挥完美,拿到了16.600的高分,李小鹏更是凭借一套难度为7.2的“李小鹏跳”拿到了16.775分。中国队这一轮的总分190.150跃居首位。
双杠更是中国队锦上添花的项目,李小鹏和黄旭的完美表现得到了16.450和16.475分,杨威也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一套动作,拿到了16.100分。此时中国队以总分239.175分将第2名美国队拉开了8分的分差。
全场观众开始为中国队夺冠提前欢呼了,因为8分的差距已不可能被翻盘。反倒是日本队与美国队为争夺第二名而在最后一项比赛中展开了激烈的拼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