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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番外篇·龙潭落雨花

混沌初开之际,创世十神降生,冥主湮破与冥界相伴而生,彼时婆娑世界已立,生灵繁衍,为了能让最后诞生的冥主往来域外,天主刑冥以战器裂天昆仑槊破开了一条通道,亦可供诸神可以进出冥界,天主战器最终化为了昆仑圣域,屹立在凡界,邪神宓箩破封而出,震开了雪山擎天峰,取雪山寒晶炼就弑神之兵。

地处东海的龙潭岛是龙族最后的避难所,人皇的军队强大无匹,仅仅两年多的时间,就以碾压的态势征服了大陆上的所有部族,圣殿军已经进驻汧霖城,投降是唯一的出路。

清晨阳光洒满大地,岛屿上不断有翼龙飞掠而过,到广阔的海面上觅食。敖堇川呆呆的望清如明镜般的水面,泪如泉涌,哥哥就被沉在了那冰冷的潭底,他本无过,却承受了残酷的刑罚。

龙潭岛被攻占是迟早的事情,他在前几天已经听到有人议论着要离开去投靠人族,他们不会虐待战俘,对主动投降的人还会给予优待,对于人们的这种行为,敖堇川也只能听之任之,他虽有心与人族殊死一搏,但奈何龙族中已经没有人肯服从他了。人皇的手段极其毒辣,他假国君的身份被揭穿,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龙族所有人都目睹了那一晚在地牢中所发生的事情,被沉潭的才是国君,而他敖堇川是李代桃僵,他重新被冠以罪人的头衔,族中的一些野心家乘机扳倒了他,成立了以投降派为首的临时议会,如果不是因为有念雨,他恐怕已经被那些人抓去作为献降的礼物。当恪守的信仰彻底崩塌之后人们的反应往往是激烈的,先前还表示要誓死抵抗,随后便倒戈相向。长久以来,龙族都是以严苛的法度作为立国之本,对战俘罪犯毫不留情,同样的,他也没不可能会得到任何宽恕,哥哥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他的一条生命,他本应该好好爱惜,可当时他要面对的是一些无罪的族人,他纵有上百种杀人自保的手段又能如何,他真的能把所有反抗他的人都杀光吗?

在逃出了汧霖城后,他对念雨说要去龙潭岛看一看,好长时间了,自哥哥逝去后,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他害怕,地牢里的那一晚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每念及都是撕心裂肺的痛,今天又是哥哥的祭日,除了他之外,没人来吊唁,他先前还担心被人发现,而现在看,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人们心中那个贤明的君主也因为他成了阖族的罪人。以前他想的事情很多,多到渐渐淡忘了哥哥的叮嘱,而现在,他似乎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不让他去六合地宫。

念雨若无其事的站在水面上,背对着他,静静的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晓风吹动着她火一样的长发,他站了多久,她便看了多久,一动不动。外表看起来美艳至极的女孩,她就像是毒品一样,会让人上瘾。他细细的回忆着自己的作为,似乎一切都和她有关,和鬼族开战,也是因为她的突然失踪,直到现在他仍然认为若能有她陪伴,他所有的付出便都是值得。

“陛下,你想活下去吗?”念雨突然问道。

龙潭岛上的这个巨大的冰水潭很有意思,我站在上面,无法感知水中的物象,只能看到我自己的倒影,水面上是一重非常厉害的禁制,我尝试着去打破,但都失败了,直至最后我不得不放弃,尽管水中封锁的秘密令人着迷。我本应是龙族的公主,我叫敖念雨。我的母亲是灵族有名的王女,名叫落雨,而我在凡世的父亲正是龙族曾经的二王子,敖隐。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们,但我确实清楚的知道,他们是谁。我生长在一个冰冷的地宫之中,无人问津。爱人以及被爱的感觉,我从来没有体会过。在我幼年的时候,龙族的老国君会时常到地宫中探望我,给我送来些食物,但我知道,我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替代品,他女儿的影子,所以,对他给予的零星的食物,我从来都是一口不动。所幸母亲给了我半神的体质,我不用吃任何东西也可以活着,老国君发现了这一点,渐渐的,他没有再来过地宫。我第二个见到的人是老国君的大儿子,龙国的继任君主,他是我见过的最为狠毒的人,我在他的眼里,只是一张可以利用的牌而已,那时候,我已经在地宫中独自过了三十年。我的样子很美,至少在寻常人看起来是美的,我能听到来自他心底的声音,“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他在心里这样评价我。我试着引诱他,让他犯错,摧毁他心里的防线,因为我想离开那里,离开那暗无天日的地宫。地宫布下了重重的禁制,只允许拥有国君血脉传承的人通行,而我那时还没有足够的力量破除禁制。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意图,一把将我推开,冷冷的说:“不要妄想逃出去。”之后,他便没有再来过。我见到的第三个人是老国君第二个儿子,通过读取他的思想,我知晓了龙国王室的变故。而这位新任的君主虽然也很出色,但意志力却没有他的哥哥那样坚定,在他身上,我发现,原来地宫中的禁制强弱与国君的意志息息相关,他的意志越坚定,禁制也会越强,相反,则会变弱。所以,我开始找机会消磨他的精神力。终于有一天,他来到地宫时整个人几近崩溃,他不断想着一个叫夜怜儿的人,并拿她和我比较,我知道,机会来了。我尽可能的让他放松,先前的铺排在那一刻奏效了,我悄无声息的破坏了法术禁制的运行,在国君离开后,我打破了囚禁我的法术禁制。

当晚,我去找了那个叫夜怜儿的女孩,我知道,她是我离开的关键。在那个房间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伏夕,那个和我一样的拥有一半神体的人,但与我不同的是,他是创世神祇的正统后裔,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他的母亲是妖尊青瑶,而我的母亲只是毕方神在凡界留下的一个化身,用以推动世事的轮转。但我仍不能否认她的伟大,她为了我而放弃了生命。

为了向龙族复仇,我必须借用伏夕的力量,我制造了种种假象用来迷惑他,我竭力让他相信,我作为神祇降生是要来灭世的,并且拥有灭世的能力,而他似乎是不为所动,长久的孤独已经把他的心性磨砺的静如止水,他做任何事都是思而后行,他的心思,我也不能读到。如果说这世有完美的存在,他定然是其中之一。但纵使完美也不等于无懈可击,我还是发现了他的软肋,就是那个叫芸荩的女孩。起初,在夜怜儿和芸荩以及红竺之间我并不知道他更在意谁,芸荩的样子和她们两个比起来也并不出色,按照常人的审美,夜怜儿当是最出众的,其次是红竺,芸荩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且不屑于修饰自己。

我是在昆仑山上才知道了他最在意的是谁,当时妖莲的幻术使得她们几个都迷失在了雾气中,我又趁机故意造了一个幻境,让他短时间无法发现我们的行踪,而当幻境被破开,最先引起他注意的人就是芸荩。

我决定瓦解他们的关系,从雪山上下来后,芸荩像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我制造了一个假象,让她自动离开,伏夕为了找到她,会不惜一切代价。通过读取红竺的思想,我知道了父亲的所在,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所以,我用空间法术去了灵族,为了让他坚定消灭龙族的决心,我故意隐瞒了身份,我的伪装术凡人很难察觉。我的意图是向龙族报复,而他的野心显然更大,他妄图去完成他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我的存在是一种必然,继承母亲的神力,推动时光的巨轮,不断向前。天地这个巨大的棋局当中,我们都只是棋子,包括伏夕也是,只不过他一心想要破局而出。

在渭野的混战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妖尊,那位活在传说里的上古神祇,她是真正的超脱,我站在毕方化身的背上,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她眼中,只有她的孩子。我也没有指望能被她注意到。

伏夕牺牲了自己的神力化身,放弃了永恒的生命,拯救了被罹渊吞噬的灵魂,天地间下了一场光雨。他当面问他的母亲,是不是世间一切都被众神所掌控,妖尊的回答则是否定的,也改变了我的认知,她说即便她作为神祇,拥有预察未来的能力,但未来是不断变化的,她的感知也会出错,只是他宿运确实被更改了。天主即将回归,而凡界中有充斥了太多的丑恶,依照刑冥的作风,少不了一场灭世的神罚,为了拯救众多无辜的生灵,凡界必须有人站出来,而那个被选中的人,就是他。

追随妖尊而来的妖族足有十万,以助人皇平定四夷,建立新的秩序,伏夕长于世上的意义即是一统海内,而我,我存在的意义则是为了成就他,我们都只是他的垫脚之石罢了。只是有些人至死也不明白,自己生为何来,死归何处,比如我的那位陛下,他直至逃出汧霖城的前一刻还想着向伏夕复仇。他还像个天真的孩子,我笑着告诉他,你的对手是无法被战胜的,你现在会败给他,以后也一样。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放弃。

他对我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在意,我能感觉到,亦或许,那就是世间之爱。爱到底是什么,我不得而知,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但其中包蕴的力量,是神亦无法企及的。也是因为他,我才设法让龙族免除了灭族之祸,那就是把他的身份公诸于众。过盛的执念,只会带给他痛苦。龙潭岛上尘封的秘密,或许就是让他解脱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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