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拉------------------”
强烈的泼水声在暗室中响起,两个被绑在木桩上的女子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然,黑衣女子的凤眸中是将近绝望的空洞,白衣女子却一脸的愤怒,倒是显得神采奕奕的。
“夏侯越,兴盛王朝的死神,你最终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穿着一身类似和服的米黄色衣裳,外面还批了一层白纱,然而他却有着绿色的诡异长发,脸上也戴着一面恐怖的鬼面具。
黑衣女子没有理会他的话,她的目光慢慢地落在了他旁边的红衣男子身上,然而那个男子却撇开了脸不愿面对她。黑衣女子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是报应吧,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遭到报应了。
白衣女子却愤怒地大喊道:“用迷药算什么英雄好汉!快点放开本大小姐!快点!”
“哼!天魔教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要怪就怪你旁边的夏侯越,如果不是因为她,我的计划就不会失败!”鬼面男狠狠地说道。
“仇恨天,不,应该是七皇子,破坏你的计划的人是你的母后,不是我。”黑衣女子淡淡地说道。
“是你!若不是你,本皇子也不会入狱,我的复仇计划也不会失败!”七皇子倒是不介意黑衣女子一下子就认出自己,狠狠地喊道。
“你早该知道,何必自欺欺人。”黑衣女子也不理会,低垂着的头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七皇子咬了咬牙,拿起旁边的鞭子就鞭到了黑衣女子的身上。
“越儿-----------------”
“秸斓-----------------”
红衣男子以及白衣女子同时大喊道。
皮鞭是倒刺的,只是一下,黑衣女子的左肩便皮开肉裂,伤口深得几乎可以见骨,鲜红的血立刻流满了整个手臂,然而,黑衣女子却不吭一声,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被打的根本不是她。
看到黑衣女子完全没有反应,七皇子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屈辱似的,再次挥起的手更加用力地甩下去。
“啪--”的一声,随即伴随而来的是白衣女子以及红衣男子的吼叫声,而黑衣女子还是没有反应。
前后鞭了十几鞭,黑衣女子竟然还是没有反应,红衣男子突然挡在了黑衣女子的前面,声音梗塞地说道:“主子,别打了,再打下去越儿会死的!”
然而,七皇子还没有开口,响起的却是黑衣女子自嘲般的脆弱的声音:“烈,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在这里猫哭老鼠,很好玩?”
红衣男子猛的一震,手不禁颤抖着:“越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就站在那里,像个无助的孩子,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继续打呀,你们就这点能耐吗?打呀-----继续打呀------”猛地,黑衣女子竟然大声地喊叫了起来。
众人都诧异地瞪着她。七皇子愣愣地说道:“……你…疯了吗?”
“疯了?”黑衣女子扬起了自嘲的笑容,忽然又仰头大笑了起来,满身是血的她并不显得她憔悴,反而是一种悲切、一种绝望,一种近乎疯狂的英气,“哈哈哈--------是!我是疯了!哈哈---------疯了----哈哈哈----------”
最终,七皇子还是离开了,烈看了黑衣女子一眼,也转身离开了暗室。里面立刻陷入了一片宁静,许久之后才传来了白衣女子的声音:“秸斓,你怎么样了?”
“……还好,比起以前…这点伤算不了什么。”黑衣女子淡淡的声音里已不复从前的冷漠,其中多了些什么?是绝望?是忧伤?是愤怒?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以前…你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啊?你知道你刚才被打成那样都没反应,我有多害怕吗?”白衣女子的声音里竟然也变得梗塞。
“……呵呵~很简单,除了杀人,还是杀人。用双手夺取他人的性命,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别人的鲜血……呵呵~现在遭报应了。”黑衣女子自嘲道。
“秸斓,我不管你以前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但是,现在的你不是杀手,你是我的姐妹,你是万人景仰的夏侯越!”白衣女子忽然大喊道。
“没用的……大家都离开我了…大家……都抛弃我了,就连他也……”黑衣女子低垂着头还没抬起,晶莹的泪水慢慢地掉落在地上了。
“秸------”白衣女子刚喊到一半却突然啃住了。
黑衣女子疑惑地抬头,下一瞬间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鼻子内全是那熟悉的玫瑰香味,头顶上传来了烈悲哀的声音:“对不起…越儿…对不起……”
猛地意识到是谁,黑衣女子立刻大喊,声音如撕裂的布绸:“你走!走啊-----”
“对不起……”他并没有退开,然而眼泪却已经流淌了出来,滴落在了黑衣女子的白发上、脸颊上,滚烫的液体让黑衣女子一瞬间愣住了,“越儿,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但是请你听我解释。”
白衣女子看了看他们,然后转过了头不语。被抱在怀里的黑衣女子也轻轻地说了一声:“……嗯……”就听一下吧,听一下他的解释,给他一个机会,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村庄里的,然而因为天生的紫眸,大家都当我是怪物,就连我爹娘也不要我了,把我抛弃在树林里让我自生自灭。后来我遇上了一群野狼,就在我以为要死的时候,是七皇子以及他的师傅救了我。所以,我欠了七皇子一条命,我帮他打理天魔教,让他坐上教主的宝座,帮助他向皇上复仇。后来,我在七皇子那里知道了你,你有一头白发,一双诡异的绿眸,明明跟我一样怪异,不,是比我还要怪异,但是为什么我会被抛弃,而你却可以受到大家的敬仰?我可笑的很妒忌你,一直…一直都很妒忌你,但是又忍不住羡慕你。跟你在逍遥楼是第一次相遇,我一眼就看出了你是一个女子,我很疑惑,一个女子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大家都如此敬仰你,争夺你。”烈扬起了一丝幸福的亮光,“其实,就在那天,我们第二次相遇,你挡住了我的攻击,那一瞬间,你直视着我的紫眸,却好像很正常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逃离,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好笑。”
“从那以后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我想知道你更多,更多不同的一面。后来七皇子让我来找你,意思似乎是要我杀了你,但是他又没有说清楚,我就装不懂,钻了他的空,却又以此为由来找你。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我的紫眸。但是因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又不敢来找你了,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才来到夏侯府,站在你的房门前我又犹豫了,呵呵~~”
“你知道吗?你那句‘你没有必要骗我’,当时我听了有多么感动吗?从来都没有人这样无条件的相信我,我想,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爱上你了……”烈感觉怀中人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也不理会地继续说道,“你去战场的时候,我一直都跟在你的后面,但是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也不敢靠的太近,只是后来我在蜀地迷了路,等找到你的时候,我却发现那时的你是多么的脆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当时就已经发誓,我要一辈子保护你。用迷药把你们带来这里,是七皇子下的命令,我欠七皇子一条命,在那之前,我必须听从于他。所以,越儿,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发誓,如果我知道你会受到伤害,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带来这里的!我发誓。”
“谢谢你。”淡淡的,声音似乎已经变回从前的冷漠,但是里面似乎又多了些什么?是幸福?是兴奋?还是……“烈,谢谢你没有放弃我,我是多么的害怕,害怕连你要抛弃我……幸好…幸好……”眼泪竟然在这时候再次流淌了出来,失血过多的她终于还是晕倒了。
“越儿!?越儿!?”烈看见黑衣女子晕倒了,立刻摇晃着她的双肩紧张地大喊道。
“你白痴呀!”白衣女子发现他竟然在不停地摇晃着黑衣女子时,立刻大骂了起来,“没看到秸斓已经满身血了吗?你不替她止血还摇她!”
对哦~烈这时候才想起来,连忙拿出怀中的药膏给黑衣女子上药,但是那伤口是那么的深,血几乎都止不住,弄了好半天才弄完。烈看了看几乎被包成木乃伊的黑衣女子,最终还只是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才离开暗室。
之后七皇子好几天都没有来暗室,只有烈每天都来给黑衣女子换药。
其实要说为什么这两个女子会在这里,就要回到前一段时间的早上了。当她们离开了盛京,换上女装准备到处旅游的时候,烈突然追了上来,因为黑衣女子很信任他,也没有怎么怀疑。然而,下一秒她们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暗室里了。
一个月后,七皇子再次戴上了那个鬼面具来到了暗室里,对着黑衣女子不是鞭打就是夹手指,但是黑衣女子就是一声不吭,连脸色都没有变过一下。七皇子不禁疑惑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七皇子,你可知道真正的痛苦是什么么?”黑衣女子终于抬起了她那高贵的头,讽刺地看着他,“那就是在肉最少的背部刮一个大大的伤口,然后每天,每天不停地撕开伤口,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远远比鞭打、夹手指,甚至是在伤口上撒盐都痛上千倍万倍。”
烈、白衣女子和七皇子都是一愣,反应过来的烈立刻冲了上去把黑衣女子从木桩上解了下来,一把撕开了沾血的背部的衣服,下一秒立刻怔住了:“怎…怎么会这样?”
“秸斓!你…你的背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白衣女子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伤疤实在是太可怕了,这么大的伤疤,竟然会出现在这么瘦弱的人身上,她简直不敢想象,秸斓当时是如何撑下来的,那么大的伤疤,恐怕当时她会很痛,很痛,而且肯定会流很多血,她以前究竟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的?
但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来,秸斓似乎从来都没有向自己提及过她以前的事,自己唯一知道的,只有秸斓以前是个杀手这一件事而已。
“你……”七皇子只觉得心里很复杂,不是心痛,但是却有一种似乎是失望、又或是愤怒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身上会有这么可恶的“印记”?他见过威武将军裸露的上半身,威武将军身经沙场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痕也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过像她这样的……
突然间,七皇子只觉得自己似乎很慌张,连忙说了一句:“还不带她去上药!”然后仓促地离开了。后面,白衣女子若有所思的看着七皇子急促的背影。
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七皇子会突然这么改变主意,但是他还是很欢喜的打横抱起了秸斓走出了暗室,后面是白衣女子的喊叫声:“喂-----我呢?喂-----”
从那之后,她们很莫名其妙的过上了丫鬟般的日子,只是七皇子把一条脚链套在了秸斓的双脚上,每当听到有铁链擦到地面发出的铃铃声,肯定是她接近了。而且,七皇子还给了她一个黑色的药丸,据他说那是一颗可以让一个人在一年内没有任何内力的药丸,当时秸斓接过了药丸没有丝毫犹豫就吞下了肚子,吃下后她的嘴角还出现了一丝极难发现的讽刺般的笑容。
伤还没有完全好,秸斓以及忧茗都穿上了丫鬟服服侍在七皇子的身边,而七皇子也发现向来喜欢独来独往的烈竟然天天以工作为由经常跑到他的身边,准确来说是跑到秸斓的身边。
后来,江湖上有个传闻,在天魔教教主仇恨天的身边有两个聪明绝顶的丫鬟,其中一个是被抓了上山的慕容家三小姐慕容天雪,另一个是传闻中的前越相的亲生妹妹,因为听闻她是一个跟夏侯越一样有着白发绿眸,且性格冰冷的女孩,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江湖上的人都想得到她们两个,因为一个可以送到慕容家得到一大批奖金,而另一个是可以解开夏侯越的身世之谜的重要关键。顿时,天魔教不停地被江湖上的人以各种理由想要闯进来,可是就是没有人猜到,他们一直想得到的那个女人,根本就是夏侯越本人。而那两个当事人以及一个白衣男子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亭子里聊天……
“呐~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忧茗翘起了二郎腿说道。
“杀人,半路闯进幻界,后在镜子里看到你,就来了。”秸斓断断续续地说。
“……”白衣的烈在一旁没有出声,毕竟那是关于夏侯越的身世的,而且那一切都是那么让人难以置信。
“幻界?”秸斓疑惑地重复,那个幻界…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又很陌生。
“我也不是很清楚。”秸斓摇了摇头。
“我说秸斓啊,我怎么觉得你说话的时候有时候说的很清楚,有时候却断断续续的?”忧茗再问。
“我过去有4年时间是跟大哥以及青衣姐姐在一起,聊天也只跟他们聊。所以对着其他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怎么说,所以索性不说了。当然也有些时候是因为不想跟他们说话。”秸斓低下了头。
“没关系,我了解你就行了!”烈一脸“我懂你”的表情抱住了秸斓,可是却被秸斓一手推离了,因为之前忧茗有说过他们不能在她面前有什么过密的举动,不然她会不舒服。
没办法,烈嘟着嘴巴坐直了。
“那你背上的伤疤呢?”忧茗的眸中升起了一丝若有所思的亮光。
“……是研究。”
“研究?”
“嗯。”秸斓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抬首看向远方,“我是基因改造人,在9年前,某一个研究所基因改造研究成功,我就是那成果,后来是大哥把我从研究台上救了下来的。大哥把我带到了Thunderstorms,但是为此,大哥没有拿到被烧毁的资料。组织不养无用之人,我以成为第一杀手以及无条件接受他们的各项研究为条件,让组织留下了大哥的性命,而大哥也只是被斩断了双腿。为了不让药物有机会改变我体内的基因反应,所以每次研究都会直接用刀切开肉,后来就直接撕开算了……”秸斓咬了咬牙,“4年的时间,我已经习惯了疼痛,无所谓了。人生除了杀人还是杀人,后来来到这个世界我遇上了沉燕,那个与抛弃我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我的人生仿佛有了新的目标,我没有保护好那个女人,但是沉燕,我想尽我的努力实现她的愿望,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成为杀手后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9年,我没有一天不是为别人而活的。”
“我早已听闻有个秘密组织在研究这个,没想到已经成功了。”忧茗若有所思地说道,然后一愣,问道,“你15号晚上一直到16号日落前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可是秸斓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来到这里后,每一到那段时间,我的基因都会发生改变,变会原来的样子,因为基因改造而变成白色的头发和绿色的眼瞳都会变回来。”不过,说不定这是因为她喝下了幻界里的怨火的关系。被植入了动物的基因的人都能活下来本来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或许真的是幻界的怨火把她体内的基因暂时性的复原了,抬起首,她淡淡地问道,“那你呢?”
“我?能怎么样啊,被老弟推下了游泳池立刻就死掉了,下到地府那个鬼差竟然说是勾错魂了,想要借尸还魂的,但是竟然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还是一个只有8岁的大家闺秀,烦都烦死了。”忧茗不以为然地翻了一个白眼。
旁边的烈愣愣地,颤抖的手指指着她们说道:“那…那你们不…不就是……”
“对,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同的是秸斓她整个身体都来到了这里,而我却只是灵魂来了这里而已。”忧茗悠哉游哉的说道。
“…你介意?”秸斓突然淡淡地说道。
“那…那你会离开吗?”烈紧紧地抓着秸斓的手臂,仿佛他一松手秸斓就会不见了一样。
感觉得到他的慌张,秸斓淡淡地笑了笑:“不会,永远都…不会。”
烈再次紧抱住她,这次,秸斓并没有推开他。忧茗看了看他们,立刻转向另一个方向不语。不远处,七皇子正站在假山的后面,双手颤抖地呆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