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打开了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学生早已分开了两边,好奇的探头看向夏侯翼他们。夏侯翼连忙跟上,夏侯越也跟在夏侯翼的身后,傲扬天断后。
门外,老者一把拉过了一位老妇人和一位年轻的姑娘,向他们介绍着:“这两位是老夫的拙荆以及义女忧茗,周围的学生你们今后会认识的。”
说完,便带着老妇人离开了。他们一离开,周围马上轰动了起来,唧唧喳喳的讨论声不停的回响着。忧茗一下子跳到了夏侯越的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把他从头看到脚才转头笑嘻嘻的喊到:“哎!小闲,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人比你更漂亮耶~不过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小闲?夏侯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与一位男子四目相对。忧茗见状,又跳到了他的身边,像推销货品一般,双眼发光的介绍道:“看这雪白的肌肤,星眸耀眼,薄唇粉若樱,杨柳细腰,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则太短,施朱太红,着粉则太白。说话燕语莺声,回眸一笑百媚生。”越说越离谱的她,突然像极为失望的低首摇头:“虽然你更有男子的气质拉,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们两个没有生为女儿胎实在是太可惜了。”
夏侯翼生怕夏侯越的女儿身被识破,但是现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欲口又止,反倒是夏侯越和傲扬天都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夏侯越看着前面温和如玉的所谓的小闲,冷漠的眼神里充满着探究。
他对着夏侯越嫣然一笑,如清风抚过湖面般波澜不惊,清澈的眼珠温柔的直视着夏侯越,那笑容竟如九月秋风,拂面而过,醉人心脾,却暗含忧伤。
他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横于腹前,略弯腰说道:“在下公孙振闲,叫我振闲便可,这位是我的好友林千埕。”他旁边的小男孩露出大大的笑容。
“夏侯越。”毕竟是对手,夏侯越也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但是,想必刚才在外面他早就听到了。
“在下夏侯翼,这位是傲扬天。”出于礼貌,夏侯翼也介绍了自己以及一出门就冷眼相待的傲扬天。
“靠!我说你们等一会儿再介绍行不,你们三个,先跟我来宿舍。”被忽视到一旁的忧茗打断了“介绍仪式”,转身边说边走着。
由于每一个房间都是两个人一间的,当夏侯翼听到安排他和傲扬天一间,而夏侯越另外跟别人一间的时候,他们的脸色立刻大变。
“不行!”
“不可以!”
夏侯翼和傲扬天几乎同时大喊,如狮吼般的高音震地忧茗的耳朵嗡嗡响。她呆了一会儿,突像梦醒一般大叫了起来:“靠!我说你们两个干嘛这么大的意见,当事人都还没有说话你们吼什么?啊---吓死我了你们知不知道啊!别以为你们长的帅就自以为了不起了!信不信我把你们赶出丹枫书院啊!”
两个人两句话,引来了忧茗大侠的长篇长语,他们竟也无可奈何,谁叫对方是老夫子的义女啊~~
夏侯翼连忙赔笑,行礼道歉:“忧茗姑娘请息怒,实在是在下怕舍弟住不习惯,所以才会口不则言,毕竟舍弟还小,姑娘可否通融一下,让舍弟与在下同住?”
小?在这里,男孩16岁早就可以娶妾的了,他还嫌自己小?抬首看了看夏侯翼,他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现在才发现,原来夏侯翼竟然高了自己整整一个半头。
忧茗比自己略高一点点,但是她似乎也把他当成小孩子了,轻轻点头称是,也打量着他:“既然如此也没有办法了,听闻夏侯越神呼奇迹,但是再怎么聪明都只是个小孩子嘛~~反正你们的房间就在隔壁,行李你们自己换回来就好了。”
说完,潇洒的一甩秀发,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怔住,愣愣地看着夏侯越,似乎是喃喃自语地说道:“想起来了,你---不可能不可能…这里又不是现代,你怎么可能是秸斓……”头发不对,年龄不对,就连性别也不对,看来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毕竟人有相似嘛~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自己跟秸斓也不是很熟。想着,忧茗便敲着自己的脑袋离开了。
“四弟,忧茗姑娘会不会认识以前的你呀?”夏侯翼迟疑地说道,毕竟夏侯越是养子,以前的事他自己也不记得了,说不定刚刚那位忧茗姑娘就是四弟以前的旧识呢?
夏侯越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不会记错,她就是四年前自己在幻界的一面镜子里看到的那个女孩,虽然人已经长大了。而且她竟然认识自己,难道她也是穿越者?还有那个穿着紫黑色衣服的男人怎么看不到?
夏侯越突然一愣,等等!!忧茗……忧茗…师姐?在学校里总是徘徊在自己周围的忧茗师姐?自发生了星铃的事情后,他一直在学校都是独来独往的,但是不久后他却发现有个熟悉的感觉一直徘徊在自己的周围,打听一下才知道她叫望忧茗,见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也就不当回事了,但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她现在不是叫什么慕容天雪吗?慕容家的三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回房间收拾好东西,夏侯越独自一人走出了宿舍,踏着布满青苔的石径,转过一个弯,便步入了刚才看到的那个湖边,周围都种满了枫树。秋天早已到,秋天的枫叶,代表着火红的热情,却总是隐隐约约透露出哀伤的情怀,寂寞﹑孤独,渴望热情,是枫叶的代名词。然而,热情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想着,冰冷的气息慢慢地散发了出来。
“秋风萧瑟,火红枫叶暖如大阳,为何越兄却寒如冰呢?”突如而来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夏侯越转身看去,是公孙振闲。他捧着那暖如温玉的笑容站在远处,微风轻吹,他如同被大火包围,却依旧挺直胸膛,任风再吹,“火”再大,他也不退缩。如梦幻一般的情景,竟让自己片刻失神。
“这里是丹枫书院最出名的地方,听闻还是由慕容府的千金设计的。”他看向湖面,言辞轻松的如同遇见了老友一般。
可惜,他们竟会是敌人。竖起熟悉的“盔甲”,夏侯越冷漠地走了过去,与他擦肩而过,正如他们命中注定的一般,一个向左,一个定向右,无法选择。
第二天,夏侯翼他们换上了书院统一的青衣,三人便向着甲班出发了。夏侯越昨天晚上收集了不少资料:老夫子叫于谦,老妇人则叫石翠风,大名鼎鼎的石英大将军是她父亲,可惜早已归西,而忧茗是在三年前孤身一人跑来了这个书院的,如今仅仅18岁的忧茗聪明伶俐,作的一口好诗,歌也唱的不错,可惜字写的差极了,见此,于谦便收了她为自己的义女。
然而,让自己在意的,除了振闲就只有她了……
在甲班里,他们三人坐在最后一排,夏侯翼和傲扬天坐在夏侯越的两边,唉~~他们两个用不着这样吧?拿起桌面上的书,夏侯越随便地翻了几页来看,反正是来早了。
过了一会儿,振闲以及林千埕也来了。他依旧是温和的笑容:“三位早啊。”
“你们早~~~~~”林千埕也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大叫着。
“公孙公子,林公子早。”还是出于礼貌,夏侯翼也微笑着打招呼,只有夏侯越和傲扬天依旧无动于衷。
林千埕自讨没趣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口中还不忘抱怨着夏侯越和傲扬天。振闲倒是没什么,笑容依旧不变,与夏侯翼客套了几句才回到座位里。一刻钟后,忧茗以及夫子也来了,由于忧茗是夫子的义女,所以她是可以上课的。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钟声一响,朗朗的读书声从外面传来,应是乙或丙班的声音……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宁静的私塾,响起响亮的朗读声,书生们执笔端坐,吟一句,默写下一句。
“……欲成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夫子专注聆听,低头审视,“下一句。”
“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整整一段,朗朗的读书声穿过了私塾,穿过了枫树林,更穿过了人心,总觉得,天下终于太平了。可是,有多少人知道,其实天下才开始不太平。
学校交由忧茗来改革,改的倒是挺轻松,早上四节课,下午两节课,剩下的时间你在书院里想干嘛就干嘛,每到第七天还有一天的假期,节日当然也可以放假了。这不,第四节就快要下课的时候,忧茗双手握拳,做出一副要逃跑的模样,让夫子咬牙牙的气愤。
“望忧茗!你给老夫当堂作出一篇《忠君论》出来!”
话音刚落,忧茗怪叫地站了起来,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干爹…不,夫子,不作文章,作首诗行不行啊?”
“不行,必须是文章,不然你别想吃午饭!”看来夫子的意志很坚定。
她咬了咬下唇,然后是轰出去的一般坚定:“当今天子伟大至极,我自愿忠心奉献,以热爱君主为荣,以危害君主为耻;以服务君主为荣,以背离君主为耻;以崇尚君主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以辛勤奉献为荣,以好吃懒做为耻;以无私贡献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以诚实待君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祖国对我的恩情,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报答!哈哈!夫子,学生此文如何啊?是否对我的景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呀?”作完所谓的文章,她还不忘嬉皮笑脸的自恋一翻。
只见教室里乒啉乓啷一通乱响,众学子几乎集体倒地。
讲台上夫子呆如木鸡,身体摇摇欲坠,头冒金星,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除了振闲苦笑着努力维持风度,林千埕先是愕然,既而扑在桌子上一通乱没形象的狂笑,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傲扬天和夏侯翼也双肩颤抖,别过脸去,忍俊不禁,夏侯越的定力比较好,眼中闪过了笑意,这丫头,利用八荣八耻倒是利用的挺干脆的,但是别看他依旧坐的这么正直,等你看到他的双手握的多么用力的时候你才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啊~~~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尴尬的场面,夏侯翼等人才来到了饭堂里吃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望忧茗是一个穿越者这件事夏侯越倒是很确定,除了穿越者,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八荣八耻的。
本来他们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吃饭的,可是忧茗却拉着振闲以及林千埕冲了过来。估计夏侯翼是想到了刚才的场面,嘴角还忍着笑意,看也不敢看忧茗一眼。由于夏侯越在夏侯府上并没有得到多大的重视,所以苦命惯了,现在也只是吃着蔬菜,但是忧茗似乎还是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大声的吵闹了几句,抢过了他的食盘跑了出去,等她回来的时候,食盘上只剩下饭和肉了,连一棵蔬菜都没有给他留下。忍着头上的冷汗,他问了她一句为什么?
“帮你补充营养啊!你应该学我多吃肉,尤其要多吃点牛肉,你可别小看牛肉,它里面包含了丰富的铁质和维他命,卡路里含量极低,吃多了不仅不会胖还可以长保健康。”
也不管他们听没听懂,她高谈阔论着所谓的牛肉营养论。
除了振闲和傲扬天,谁也没有发现,包括他自己,夏侯越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温和,那双眸子里原本冷冷的光芒也变得朦胧起来。
她迎向他的眸子,满怀期待的望着他:“真的!真的!我不骗你。你就吃吃看吧。”
夏侯越挣扎了半天,终于夹起了一片牛肉放进口中。
“如何?好吃吗?越同学。”她笑眯眯地望着他,声音中透着满怀的期待。
“没感觉…”淡淡的,他回她的就只有这一句,依照他现在的性格,自己实在是无法告诉她,这肉很好吃,但是他肯定吃不下这么多。
忍耐已久的夫子再次爆发:“望忧茗!你立刻!马上!即刻离开食堂!”
忧茗完全愣在原地,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夏侯越悠哉地吃着白饭,正在考虑是不是该告诉她,她阻碍了学生的正常吃饭。
下午是骑马射箭课,可以穿自己的骑装,这一课当然是由将军之女石翠风石师母教了。马是自己当日骑来的马,最主要的是,这里竟然有个宽大的黄沙场。开始的半个小时可以让他们自行练习,由于夏侯越没试过射箭,只好先在地上练习了。一开始他不是射不到就是射偏了,却硬是不让傲扬天来教,他就不相信,自己会学不会这么简单的东西。
“嘭~”射箭的声音从他的旁边响起,他反射条件的转头望了过去,只见振闲就站在自己的旁边,神情自若的从背后的箩筐里抽出一支箭,架到弓上,闭上右眼,手一松。“嘭~”又一声响,正中红心。
不理会夏侯越冰冷的眼神,他淡淡一笑,笑容中并没有嘲笑的味道,反而有一种鼓励的意思。转身骑上他自己的马,跑到另一边练习了起来。
他这是…在教自己吗?微蹙剑眉,下意识的,夏侯越学着刚才他的样子,上箭,手一松…“嘭~”…正中…红心……
右手无力的垂在身侧,侧首看向不远处那温和的背影,公孙振闲,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忧茗好奇地探头看去,却见一人一骑,黑衣黑马,英姿矫健,手持弓箭,扬手一射,可惜,射歪了,姿势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马上人微微侧过了身,俊美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天神降临。
待看清楚这个雄姿英发的少年居然是冰山美男夏侯越时,忧茗一下子呆住了,他那种气势,居然让她一瞬间想起另一个世界的那个冰冷的学妹。在另一个世界,她常常注视着那位学妹,虽然她只知道那个学妹叫秸斓,其他的一概不知。
秸斓学妹总是如阳光般闪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虽是个女的,有时温和如天使,有时却冰冷如恶魔。后来,她毕业离开了学校,可是她还是偷偷地回去看看秸斓学妹。但是几年后,那个学妹就失去了踪影,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前方,夏侯越丧气地垂下了弓箭,练习了都有半个小时了,十箭竟然只中了6箭,实在是令自己太失望了。不过!右手握紧了弓,他立刻挺直了腰,这只是开始,以后,他一定会学会这个的!
不远处,振闲看着他自信满满的双眸,竟有点愣愣的。他真的很好奇,夏侯越究竟是个怎样的一个人,他想知道他冰冷的双眸里究竟隐藏着什么?他想知道他自信满满的气势究竟是从何而来?他想知道他身上为什么会有种忧伤的感觉?
也许……到最后他会知道的吧!想着,振闲望向远处微微地笑了。
半个月后的下午,丹枫书院的甲班依旧如此热闹。
忧茗、林千埕、振闲与夏侯翼早就玩成了一堆,笑声不断,在忧茗的带动下,每个人都展现了他们的快乐的笑容。
一旁,夏侯越和傲扬天一直保持沉默地看着书,一点也没有加入他们的意思。但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知道,自己已经慢慢习惯这种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