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皇、顾朝、四月、京都。
正是芳菲尽春已暮之际,满城飞絮随风飞扬,卷起落红撩起行人衣袂翻飞,悠悠飘浮,径直飞过高高的宫廷红墙,在巍峨的宫殿深处,打着旋儿落下来,铺满了青石的地板,薄薄的好似一层雪霜,引来一群好奇的宫女,争相着用手捧起来,叽叽喳喳地嬉闹着,让寂静的深宫忽然热闹起来。
“听凤仪宫的秋华姐姐说,把这个收起来压实了,放鞋垫里,又软又舒适,可好啦!”一个梳着双髻系着紫色流苏的小宫女忙着把飞絮收拾在锦囊里,声音清脆地跟其他几个宫女们介绍。
“金兰,你又胡说呢?我怎么没听秋华姐姐说啊?”另一个着绿色宫裙的宫女不服气的顶嘴,因为身材娇小被挤到外面,只能眼看着其他几个宫女们很兴奋的捡起那些飞絮,气嘟嘟地分辨。
“是真的啊!秋华姐姐是听五公主说的,而且五公主还做了一双送给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欢喜的很,还奖赏了五公主很多礼物呐!”叫金兰的小宫女得意的抬出上面的大人物来,看着大家羡慕的眼神,挥舞着小手,把手腕上的一串翡翠珠子示意给大家看:“这个就是五公主赏给秋华姐姐,秋华姐姐又给了金兰的哦!”
“真的啊?好漂亮啊!金兰你跟着秋华姐姐真好啊!能跟五公主接近,真好啊!”所有的宫女们都停下来,看着金兰,七嘴八舌,尽是羡慕。
金兰撇撇嘴,摸着手腕上的珠子,惋惜地:“你们都羡慕秋华姐姐,可是秋华姐姐也羡慕小茹她们呢!小茹她们整天跟在五公主身边,要什么有什么,可好啦!我要是能去落霞宫多好啊!”
落霞宫就是五公主的寝宫,小茹是五公主的贴身婢女,而这个落霞宫的五公主就是当今皇帝的第五个女儿,也是嫣然皇后唯一嫡出的皇女,是这个后宫里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虽然有那么一点任性,但绝不刁蛮,是大家眼中最能接近的主子。
“我们也想去啊!不只是金兰啊!”宫女们唧唧喳喳又一起说起来,深宫里谁跟对了主子,谁就享福了。
“你们吵什么呢?”一声断喝,让一群宫女忽然噤声,紧闭的大殿里高大笨重的宫门被缓缓拉开,两个年纪相仿的宫女冷着脸,出现在门口。
“一群奴才!就会拍马屁!这里是沁芳殿,七公主正陪着茹妃娘娘说话,你们这群奴才这么大声音,难道想造反不成?”一个鹅蛋脸的女子,板着脸,手指着这几个惊惶地宫女,冷着声音呵斥。
几个宫女吓得呼啦一声全跪倒在地上,对着两个宫女叩头,战战兢兢地齐声认错:“姐姐!我们知错了,求姐姐责罚我们就是。”
说话的宫女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还不快滚!一会七公主出来,有得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是!”几个宫女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低头叩谢,准备起身离开。
“站住!”一声突兀地尖细女声,让刚准备起身的宫女们吓得再次扑通跪倒在地,连那两个说话的宫女也赶紧回身施礼:“七公主!”
“七公主!”几个嬉闹的宫女彻底吓坏了,尤其是那个叫金兰的双髻宫女,更是吓得哆嗦起来。
身着翠绿色华丽宫裙戴着一头璎珞的盛装女子,盛气凌人的出现在两个宫女之间,眼睛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说话声音酸酸地:“刚才是哪个说想去落霞宫啊?”
金兰吓得一下爬在地上,一个劲的叩头。
“哦!就是你啊?你那个宫里的?”七公主婧婉笑眯眯地走过去,走到金兰跟前。
“回七公主,奴婢是御膳房那边的。”金兰不敢抬头,颤抖着声音回话。
“哼!一个御膳房的粗使丫头,心气倒是蛮高的呢!”七公主婧婉的脚踩着金兰的撑在地上的小手上,死劲碾了几下,让金兰疼得哆嗦着却不敢喊痛。
“奴婢失言,奴婢该死!求七公主饶了金兰吧?”金兰疼的脸上冷汗滚滚,只是求饶。
“你这个死女子,本宫又没说要罚你,怎么就求饶呢?”婧婉笑嘻嘻地,忽然脸色一沉,对刚才说话的两个宫女道:“来人,给本宫杖责30,打折了腿,再送落霞宫去,就说是婧婉送给碧瑶皇姐的礼物。”
“不要啊!七公主饶命啊!金兰再不敢胡说了,求七公主开恩呐!”金兰吓得瘫坐在那里,只是求饶。
其他的宫女吓得跟着一起叩头,只听见头碰击青石板发出的闷响声。
“你们想造反么?还敢给她求情?再不滚,一起杖责。”婧婉忽然厉声训斥,那几个宫女吓得一起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身后一个宫女拖了竹杖出来,走到金兰身边,举起来……
“住手!”一声清脆的声音,宛如黄鹂的鸣啭,让金兰脸上的恐惧换成了惊喜。
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高高的宫墙上翩然而入,踩着刚落尽了花瓣才出嫩芽的桃树枝,轻轻落下来,脚步轻盈得连地上的飞絮都不曾移动分毫。
“给五公主请安!”不约而同的声音,一起带着惊喜喊了出来。
宫女们欣喜地偷偷抬眼看着从天而降的少女……
站在那里的少女身着雪白的裙衫,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秀发低挽,缀着金色的凤点头发钗,肌肤若雪,娥眉弯弯,漆黑溜圆的一对杏眼,小巧可爱的鼻翼,再衬着小小的樱桃嘴,举手投足风华倾泻,美艳绝伦,让人一见之下就惊叹不已,无法移开眼神。
“碧瑶皇姐?”婧婉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女,神情很是不悦,但又不敢流露出来,只好上前请安。
“婧婉皇妹!”碧瑶笑着拦着婧婉,不让她施礼,看着地上跪倒一片的宫女,大眼睛忽闪忽闪:“本来是要去父皇那里的,经过这里墙外时,听见皇妹说要送碧瑶礼物,碧瑶忍不住好奇,就跑进来了,皇妹不会怪皇姐无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