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刚过,吴力就已经醒了过来。
因为昨晚已经把厚厚的窗帘拉开,早上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直接洒满了半个房间。下床做了几个伸展的动作,已经累得不行的吴力站在观景阳台上,看着在路上忙碌走着的仆人,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等级森严。假如当初进入的不是这个身躯,而是成了另外一个由于受伤过重已经被截肢的仆人,估计现在已经拖着残缺的身体劳动了两个小时,而不是作为整个城堡第一个起床的贵族在感叹。
菲碧想必已经把洗簌的水和用品准备好了,吴力动身前往起居室洗簌。菲碧是负责照顾吴力起居的女仆,但当领主大人颁布禁令以后,菲碧也不能再贴身伺候,不过乖巧的她总会在无人发现的时候帮吴力准备好一切事情,偶尔还会偷偷跟吴力聊聊天,试图帮他恢复记忆。
在银盘里面随意扭了几下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脸,随后对着镜子用手理了理自己已经有点过长的头发——没有人帮忙修整,他只好按以往自己的办法去办,这也是被领主哥哥诟病他不修边幅的主要原因之一。幸亏看来原来的吴力也不怎么整洁,这倒是让他觉得舒坦不少,不然每天要自己“装修”几个小时,估计他会疯掉的。
对着镜子又再次观察了一下自己尖尖的耳朵、特别瘦弱的身躯,吴力实在无言以对,这世界最脆弱的人群估计就数魔法帝国内这类昼伏夜出、以惨白肌肤为美的贵族们了,除了天生拥有力量体质或者武官、骑士的确拥有较为强健的身体外,其余的贵族基本就是手无抓鸡之力的废物。对着镜子做完早已熟悉多年的广播体操,吴力拿起本来用于敷脸后擦脸的干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准备到花园里面跑几圈,慢慢提高下身体素质。
转身出门,他才发现门口旁边站立着一个人。他大概五六十岁,身上穿着紧身布衣,束着腰,腿上也绑着绑带,是一个很典型的御者打扮,唯一跟御者的区别在于他的腰上并没有挂着皮鞭,而是在右侧挂着一把剑。
“特鲁,你回来了?”吴力马上猜到了他是谁,他跟伊芙琳形容的一模一样,脸尖削,有道不太明显的伤疤从右侧鼻梁一直延伸到耳际,态度冷漠。
“是的,少爷。可惜没取到圣水。”特鲁果然没有废话,甚至动作都没有,声音生硬缺乏语调。
“谢谢,不过看情况我用不着了,圣水也挽回不了记忆。我先到下面跑步,待会见。”
“我觉得跑步还是应该遵守规定到演武厅外的场地会比较好。”特鲁一句话让吴力崩溃了。
“呃,我还觉得到花园空气比较好呢,那还是听你的建议吧,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顺便说说这次找药的情况?”吴力才思敏捷,反应也不慢。
一路上,吴力一直在后面“带”着特鲁走,几次想挑起话题最后都由于特鲁严肃专注的走路姿势而闭嘴,免得自讨没趣。
走过花园,绕过几栋建筑物,然后进入一个大门,走过宽敞的场地,然后就是演武厅。演武厅足足有几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跟吴力想象一样,墙上到处挂满了兵器,墙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放着一套站立的铠甲,而入口这边的墙边还有整整几排架子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方便练习者取用。远端有不少人在练习,但基本都是在对着靶子练剑击或者肌肉训练。
吴力很费力的拿起一把长剑,掂量了一下,只好苦笑着又放了回去,回头跟特鲁说:“我觉得我还是先跑步吧。”
“你不就是来跑步的么?”面瘫一般的特鲁没怎么在意他的表情。
吴力到门外的操场上先做了套体育课上经常做的热身运动,然后慢慢地绕着操场跑了起来。正当他跑到入口大门旁边的时候,看到一伙人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吴力只好暂时停了下来,用毛巾擦着汗等他们过去。
可是领头的强壮男人并没有直接走过去,反而走到吴力面前行了个骑士礼,然后问好。吴力呆立当场,他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由于他的不礼貌行为,男人身后的一伙人脸色显得不太好看,而强壮男人则好像不以为然,直起身体对吴力说:“吴力少爷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居然来这里训练了?待会到休息室小聚一下,怎么样?”
就在吴力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特鲁来到他的面前,依然面无表情的对着吴力说:“少爷,请你快点完成运动,领主大人给你定下的冥想时间就要到了。”说话时候连眼角都没有扫过一下就在旁边站着的一伙人。
吴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然后对强壮男人说:“很抱歉,下次我会专门来拜访的。”
“既然这样,那欢迎你随时到军营找我。吴力少爷应该还记得军营在哪里吧?”男人一脸揶揄的表情,话里有话。男人的反应让吴力感到很意外,虽然吴力失忆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禁忌,没人会在他面前直接提这个事情。
出了大门,吴力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特鲁,经过这半天的接触,他知道特鲁虽然样子冷漠,但绝对不是一个蠢人,更不会做些无聊的事。特鲁来到他身后,站定再没有向前走的意思,显然刚才不懂规矩的逾越,也是他知道吴力不认识路而做的。看着吴力疑惑的眼神,他只说了一句话:“他就是奥古斯塔斯。”
这当然是个名字,但是知道了并不代表着知道他所包含的意义。不过吴力不再追问,转身开始迈步往森林走去,因为他知道特鲁不会废话,但也没耐心说太多话,知道了名字,再慢慢问伊芙琳就可以知道为什么。
走到一半路程,吴力才突然想起,今天起已经不用再去森林,他停下来,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特鲁也停在了他的身后,没有任何声息,不留神很容易就把这个人的存在忽略掉了。当然吴力不会忽略掉,因为现在他就是吴力的活地图,要去哪里,要知道什么就只能靠他了。吴力唯一觉得不太满意的就是他话太少,问也问不到什么东西。
“咱们去一下技术学校吧,伊芙琳说让我有时间得去拜访下霍奇老师。”
特蒙技术学校在领主城堡的旁边,考虑到吴力弱得不像话的身体,特鲁还是套了马车,马车里面还专门准备了软软的座垫避免颠簸到这刚刚伤愈的病人。
霍奇高级术法师的办公室在教学大楼的最东面,而东面的墙上很巧妙的融入了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缕空徽标,早上的阳光透过孔隙投射到地上,形成一个光亮的投影。吴力很欣赏这个创意,坐在沙发上凝望着投射下来的一股股光线,他感觉就在电影院看电影时候的感觉,心里的忐忑不安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吴力,好久不见了,身体好点了吧?”人还没到,一个刚劲的声音先从旁边通道中传了出来。紧接着,吴力就看到了从小教导他的老师,眼前的术法师完全跟想像中的术法师不一样,没有尖尖的帽子,也没有长袍,满身的肌肉更和一般身体孱弱的术法师不一样,看起来年纪应该有六十岁以上,花白的头发眉毛和胡子都有点长期被火炙烤的感觉,显得略微的干燥弯曲。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身上穿着一套简单的无袖布衣,脚上的也是一双已经蹭掉了表面那层皮的破鞋。
“霍奇老师,我已经好了很多,谢谢!”吴力马上站了起来,欢迎这个特殊的术法师。
实验室内,当蓝色术法光芒散去,在场的人依然保持着平静,所有人都看着霍奇,等待最后结论。霍奇坐在简陋的椅子上,紧皱着眉头,手不停地拍打着大腿上粗壮的肌肉,最后仿佛下了决心,抬起头对吴力说:“你的情况不太乐观。施展术法是没问题的,但是对麻吉石的感应趋向于无,这对日后发展有着重大的影响,我建议你放弃成为术法大师的目标。”
“现在可行的方案有两个:一、专精魔偶方向,也就是学习炼金术,这个方向主要靠借用外界能量,对自身术法力量要求不高,假如发展得好,也可以成为跟术法大师一样强大的存在;二、技术双修,术法作为武技的补充力量,作为对战中的奇招制胜,这个如果能做到极致,也同样能达到常人不能企及的高度。”
“选择那一种当然要看你自己的喜好,但是也要考虑到实际情况,按我对你的了解,你身体力量差,技术双修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一直以来你对术法能量都很敏感,控制力也细腻,在我看来你很适合走炼金术的方向。可惜的是在我们特蒙,没有一个能在这方面给予你指导的老师,如果你能通过考试,到魔法帝国技术学院进修就好了。但是现在的情况你根本通过不了入学考试,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霍奇说道这里,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那霍奇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选择技术双修么?你的意思是如果选择技术双修我就可以有机会在这里得到指导?可是我并没有武技方向的天赋!”吴力虽然感到很失落,但是仍然不想放过一线希望。
“这个无妨,其实身体可以通过后天努力锻炼强化,而且我们也并不是就要你往武技方向发展,这只是你的过渡跳板,以技术双修进行术法磨练,也算是为日后你可能进入魔偶方向做准备。你刚才不是觉得很奇怪么?我的实验室怎么会像一个铁匠的工作间?”
“其实我们现在的修炼方向是术法打造,形式上也有点像魔偶制作,不过我们打造时候没有融入魔偶制作的核心原理。术法打造对身体和术法要求都很高,在打铁中融入术法力量,所以假如你把打铁的动作想象成武技的话,实质上修炼效果更接近技术双修。”
“因为上年我们学校滞留了几名本应到魔法帝国技术学院进修的学生,我已经向天赋者协会申请让他们进入实验室旁听,先打打基础,以免再浪费一年的学习时间,估计过两个月就可以批复下来。现在你失去对麻吉石的感应,再跟随班级学习主要以麻吉石辅助的术法已经没有意义,天赋者协会对旁听资格管得不严,干脆你现在就先到我实验室里旁听,慢慢学习术法运用,同时尽量学习术法与身体的结合,这是综合现在所有因素后的最好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