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七年,那个夏天格外的炎热,就连这个一直被外人称道、几次战火都未波及的的世外桃源——观里镇都像被火在烤一样,庄稼绝收、百年不遇的旱灾似乎是早有准备一样,根本没有要退去的意思,本来算不上繁荣也是人声鼎沸的镇上都像死城一样寂静,街头空无一人,偶尔有过路的商贩讨口水喝,喝完就赶忙上路,因为他们知道这里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世外桃源,而是变得像地狱般可怕,缺水、缺粮,这些那个时代被看作是生存全部的东西,现在更是异常珍贵。就在这么一个生死由天的时候,在镇上封厉家却传出个令这家人又喜又悲的消息——他女儿降生了。虽说是个女儿,但也是让他倍感欣慰。因为不仅他喜欢女儿,而且他总算有个孩子了。封厉娶妻近十年,一直没有孩子。为这事他没少去看郎中,因此本就不富裕的家境变得更加艰苦,好在有个称心体贴的妻子一直不离不弃。封厉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刘员外家做苦力,除过年过节以外都很少有时间回家。如果说是去找刘员外请假的话必将是一顿斥骂,弄不好会扣去自己辛辛苦苦一年的工钱。这个刘员外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为人阴险狡诈、冷酷无情,就说他前几年活活将自己的正妻王氏打死可以看出是一个多么狠得角,而且因为关系打点的好,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李知府都和他称兄道弟。封厉在得知自己妻子怀孕后就一直算着时日,急不可待的期待着自己孩子的降生,当他还在扛货的时候,街坊邻居就冒着酷暑跑来通知他,封厉高兴的合不拢嘴,但也是不得不继续干活,否则又要挨鞭子或是扣工钱。唯一的希望就是晚上借着去买灯油的那一会空档,跑到自己家里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这样风险是很大的,万一被刘员外家的家丁看到,自己就在刘员外家就呆不下去了。刘员外是个怪人,他自己看不得别人家庭和睦,因为自己没有一个稳定的、幸福的、不勾心斗角的家就吩咐下去不准在他家做苦力的人的家人来探望。此时封厉都想好了,为了孩子,为了妻子,他今天必须冒次险。
晚上的月亮看起来昏昏暗暗的,似乎被太阳晒得无精打采。封厉在屋子里收拾好带给自己妻儿的物什,战战栗栗的找管家说去买灯油,领了十几文碎钱,背上包袱趁着月色悄悄走出侧门,他怕被家丁看见,倒不是害怕看见他去买灯油,而是怕看见他去和杂货铺方向相反的家。他谨慎的环顾四周,在确定没人后迅速跑到墙边,一步一回头的往自己家挪去,远远的看到自己家里点着很多年没点的煤油灯,封厉不禁满眼泪花,自己没有给妻子富足的生活,连个温饱都没有解决,他自己感觉很对不起妻子,现在又要让这个孩子跟着自己遭罪,心头酸酸的。他在门前停留片刻,环顾四周再次确定没被人看见,才松了口气。轻轻一推门,不仅是为了给妻子一个惊喜,更多的是为了别吓着孩子。借着灯光他看到妻子饭桌上喂孩子奶喝,自己下意识的轻轻走到妻子身后,可能是妻子太关注孩子了,竟然没发现身后有人,封厉用前所未有的关心靠到妻子耳边轻声说:“我回来了,辛苦你了。”此时妻子才反应过来,冷的一回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惊喜,因为抱着孩子,她就没有扑上去。许久,眼神中停留的惊喜仍未散去,此时封厉放下包袱,拿出一件他省吃俭用半年才买下来的衣服,满眼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让妻子将孩子放到床上,将自己买的衣服换上,虽说不是怎么合身,倒也还是挺好看。妻子看着女儿,又看看封厉,“给咱们女儿起个什么名字?”“咱们苦了一辈子了,只是因为没有本事,处处被人欺负,现在生活清贫,虽说是个女儿身,我还是想让她长大后能够建功立业,过上好日子,能抬起头来做人。”“就叫她封建吧,怎么样?”“嗯,像男孩子的名字,以后或许会像个男人一样坚强,顶天立地!”“嗯,就这么定了,就叫封建。”
好了,我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应该回去了,不然会被发现的。封厉不舍得看看自己躺在床上睡的正熟的女儿,再看看自己妻子,她早已泣不成声,封厉强颜欢笑的抱着自己的妻子,“以后孩子就交给你了,苦了你们娘俩了”“没事,交给我就放心吧,你好好去做事,别有顾虑和牵挂。”说完,封厉狠了狠心,推开妻子,自己夺门而出,警惕性的望了望四周,便低头朝刘员外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