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耀一愣，看着自家妹妹不怀好意的笑，随即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地在王湾头上轻弹了个栗子，“小姑娘家整日想些什么呢，他和我是好朋友罢了。我是你大哥，是个男人，他也是个男人。”
“这话就不对了嘛。”王湾撅着嘴，小声嘟囔了句：“男人算什么，当年你还不是和那个什么大秦走得很近？”
阿耀正准备给针穿线的手微微一抖，随即淡淡说道，“湾儿，以后莫提他。”
“哼——”王湾瞪了瞪风轻云淡的阿耀，那刁蛮丫头的本性又显露几分，“麻烦大哥搞清楚，你现在太苦了，有一个人能真的关心你，我们这些当亲人就会很高兴，谁管他是男是女！”
阿耀愣了一下，兀自笑了一声，“是么。”
——若是如此，父皇，您当年为何用那种方式对待我和大秦？
……我找到了真的能关心照顾我的人，可您却一点都不高兴。
目光又有些恍惚，阿耀摇了摇头。
“那个画师呢？今天怎么不见他？”王湾环顾四周，不禁问道。
“他出宫了，我让他去给濠镜送信。说的是关于你的事。”阿耀回过神来，对女孩笑了笑，“放心好了，湾儿。我一定把你送出宫。”
闻后，女孩的脸上突然多了一抹期待。
…
出了梨园，去附近的一家菜馆简单用了点饭菜，又去长安的街市逛了好一圈，因是个外乡人，商贩一看便知道他顶了张挨宰的脸，一个个笑声迎过来叫过去，忽悠下了不少银子。
他的确不缺这些钱，那玩意儿又都看着新鲜，索性全买了下来。
从桂花糕，糖葫芦这些小吃，一直到胭脂木梳这些女子家的玩意，他竟无一落下，期间两个卖扇子的都想做他的生意，几句不和竟是打了起来，他狼狈逃了出来，赶忙回了宫，此时已是黄昏。
唔，长安是好，不过百姓也太热情了些？
宫门口的侍卫见露西亚出去这一天，早晨潇洒得很，如今这劲儿简直像是在城墙底下吹了一天的风沙，有些好笑。
露西亚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不好意思地快步跑了回去。
天色逐渐变暗，阿耀有点担心，于是在戏院门口立了盏灯。露西亚最近总是在戏院留宿，理由是方便照顾阿耀，阿耀没在意，觉得只要不是长期住下就没问题，反正地方大得很，他自己收拾收拾住下就是了。
……不过，这家伙如今怎么还没回来？
戏院在宫中的位置偏僻，又有河水流经，那家伙这么蠢，该不会是掉进沟里了吧……虽是玩笑话，他想来也越发担心，索性在门口守着那盏灯，以免被风熄灭。
光火摇曳间，高大的身形总算出现在视线中，离得远远的。曲膝坐在门口台阶上的阿耀赶忙站了起来。露西亚明白那人正在等他，赶忙笑着跑过去，“小耀小耀，我回来啦！”
“可总算回来了。”阿耀瞪了他一眼，可深瞳中流露出掩不住的担心，“我真怕你迷路，人生地不熟的……”
“不会喔，你们这里的人真热情，”露西亚憨憨笑道，看阿耀动作有些僵，恐怕是方才坐在这里等得时间太长了，又皱眉说：“你等了很长时间罢？唉我丢不了的……手怎么冻得这么凉？”
阿耀有些无力，晚春的夜的确清冷。那温热熊掌拽着自己的手，竟完全摆脱不了，只得拉着露西亚进门，刻意不提自己等他的事，“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
进了屋，露西亚把所有东西摊在了桌子上，将各种点心小吃规整码放在了一旁，像是支等待检阅的军队。
“你这是买了些……”阿耀哭笑不得地拈着一盒胭脂，“女孩子家的玩意？”
“我不认识啊，看着挺精妙的，所以就给买回来了。话说回来这到底怎么用？”
“……”王耀拧开那精巧的雕花小盒，用指尖在里面点了几下，又蹭在露西亚脸上，拿过桌子上刚买的一扇圆镜，给他递了过去，“女子常将这东西匀涂于两颊，用其增色。”
露西亚觉得好笑，镜子中自己脸上那道红色的痕迹很是清晰，他抢过胭脂盒，五指使劲在上面蹭了几下，然后在阿耀两颊抹了两抹，拼命忍笑望着那张没反应过来的花脸，“哎呀，小耀涂上才好看嘛。”
“露西亚——”阿耀佯装恼怒，却从露西亚手中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给我抹得这么多，我也要再给你多弄上些！”
两人在狭小的屋子里闹了起来，绕着桌子转了好几圈，阿耀手脚稍短，身材也不高，伊万只将胭脂轻松举高，他就需要好大的力气去抢。这种争夺好不公平，没一会他便累得趴在了桌上，微微喘着气，表情却是微笑着的。
这种如同孩子的玩闹，令他怀念。
两个人都狼狈得很，脸上像是被猫给挠了几下，露西亚获得了胜利，也趴在了桌子上，和阿耀靠得很近，他偏头偷偷去看阿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太迷人了。
“咳……那封信我给你送出去了，戏院的人说没问题。”露西亚盯着阿耀看了太久，反应过来时有些尴尬，于是随意找了个话题。
“嗯。”阿耀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露西亚。若没有你，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没有你。
轻轻的话语勾人魂魄。露西亚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握住了那只白皙的手，粗糙温暖的触感传来，阿耀惊了一下，却再没有其他反映。
露西亚对他有别的心思，湾儿都看出来了，他自己怎能不知道？
“……你现在太苦了，有一个人能真的关心你，我们这些当亲人就会很高兴，谁管他是男是女！”
湾儿的话似乎又在脑海里响了起来，阿耀觉得脸烧烧的。
或许……或许没什么不好？
二人无话，却好似都明白了什么。手就那样紧紧握着，感情有种朦胧的感觉，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露西亚用短短数月的时间爱上了这个东方的戏子。就是喜欢小耀，没有理由地喜欢。他一向是算计精明的伊万，来中原前也对所有事情都进行了计算，却唯独没有算到这件事。
是了，他动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