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经常回想起来那次喝醉,可是你此后就一直很忙……”贝德不无遗憾的说。
“我这么说,并不是要和贝德大哥叙旧。你知道,很多事情我都不在意的。只要有果实就好,这个果实在谁手里有什么意义呢?我并不属于泰摩公国,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我的路还有很远很远,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停在哪里。”理查德笑了笑。
“贝德大哥,努力的去做吧,我是你的支持者。纳波利塔大叔会把权利让出来,赫拉迪克城堡的很多事情将由你决定。当然,你的精力更多的要放在赫拉迪克教会上。我说的可以更明确一点……我会把赫拉迪克城堡和赫拉迪克教会交给你!”
“但是你要记住,赫拉迪克章程可以改良,可以调整,但决不允许背叛。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章程的基本原则,你就是泰摩人民的敌人,更是我的敌人!”
“不论我在哪里,也不论你有多大的势力,我都会回来,轻轻的碾死你……”
贝德浑身一颤,透心一股凉意。理查德的语速缓慢,语气淡漠,但贝德绝对相信理查德说得到做得到!可是,没等贝德措好辞来表决心,理查德就已经转身面向考克莱了。
“考克莱,我知道你想成就一番事业,但又有点迷茫,不知道从何入手。我看得比你远些,并非我比你更有智慧,而是因为我不在局中。当你跳出一个小圈子,脱开先祖的榜样,换做旁人的目光,你就会发现,什么都阻挡不了你的视线。”
理查德就像一个神棍,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句句直指考克莱内心。
“你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你要的是什么。如果是一统泰摩,建立新的王国,你认为你比你的先祖会做得更好吗?”考克莱的先祖就是泰摩公国的开国之王,和尤安及温蒂系出同门的。不过传到现在,考克莱已经是旁系了。
“就算我不参与,你认为你对贝德有几成胜算?即使能胜,你给泰摩公国带来的也是全面的战争,是内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很可能八大城堡都是失败者,泰摩亡国。而你,百死不足以赎罪。”
考克莱脸色急剧的变换着。明明理查德比他年轻得多,考克莱却无法在理查德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情。
“我要告诉你的是,战胜敌人的最好办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顺势应时,因势利导,等敌人发觉危险的时候,胜负已判。”
“考克莱,如果你想做一番大事业,不妨加入到赫拉迪克教会中来。你记住,我不是你的障碍,而是你的支持者,你想做的事情可能都会实现,甚至更多。如果你视我为敌……你,不是我的对手!”
理查德盯着考克莱的眼睛,一时间,考克莱觉得自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
且不说理查德独闯龙潭虎穴的胆识无与伦比,也不说打跑安达利尔的实力高深莫测,单就战略眼光来看,理查德的两块领地,均是掐住了泰摩公国的出入口。无论是谁,想要在泰摩公国做点事情,恐怕都要看看理查德高兴不高兴!
一时间,考克莱不禁有“生瑜生亮”之叹……好吧,既然无法对抗,不如加入,因人成事!考克莱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不过理查德也不需要考克莱回答什么。
“你不用现在就决定,你可以先了解一下赫拉迪克。也许过一阵子之后,你就会觉得,哦,生活原来还可以这样!”
瓦当龙已经管理泰摩公国大半辈子了,情况好像越来越糟糕,他也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可是,瓦当龙一生阅人多矣,他眯缝着老眼扫过去,好像能直插人的心灵一样。
这还是第一次,瓦当龙对一个年轻人没有把握,有点看不透。
瓦当龙最早见到理查德时,就觉得这个年轻人挺有意思的……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在骨子里,他好像凡事都没那么认真,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瓦当龙直接的观感和这个年轻人的年龄很不相符,好像这个年轻人已经活了几百年一样。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理查德甚至救了瓦当龙的老命。
从罗格营地到泰摩公国,成点气候的地狱生物首领都被理查德剿灭了。而这次,瓦当龙刚打到大教堂,安达利尔就已经败逃了!
在瓦当龙的预想中,理查德让大家在大教堂集结,是要组织转职者围攻安达利尔,没想到理查德居然自己就把这事给办了!这可是“苦闷女王”啊,理查德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赫拉迪克城堡从无到有,日新月异,欣欣向荣,朝气蓬勃。一切都在理查德的谋划中,就那么不显山不漏水的完成了。也只有这样的年轻人,瓦当龙才放心把视如亲女的温蒂交给他,把泰摩公国的未来交给他!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温蒂在理查德面前,虽然不乖,却很听话。虽然经常生气,却是非常开心……了不得!
至于尤安还有依莉莎姐妹,瓦当龙倒是没有考虑太多,男人成大事,怎么会只有一个女人呢?相反,瓦当龙对依莉莎的印象很不错。
“理查德,你这算是结盟吗?”瓦当龙在一边笑了,不管怎么说,理查德还是考虑过的,并没有把泰摩公国的事情丢在一边不管。
“大叔,就算是结盟,也离不开您老人家。”理查德也笑了。
“在泰摩公国,大叔你代表的是名分和大义;考克莱代表的是最大的城堡和最强的力量;贝德代表赫拉迪克城堡,就是冉冉上升的新生力量了。你们三个人若是意见一致,在泰摩公国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没有实现不了的目标。而你们籍以实现目标的抓手,就是赫拉迪克教会!”
理查德果然说出了瓦当龙期待的结果,虽然和他本来的想法不太一样。不过瓦当龙的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如果我有意见呢?”
“咦?你一个老头子能有什么意见!”理查德对瓦当龙能有意见显然非常不理解……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应该了,太不像话了……
瓦当龙一时语塞……真的是这样?
“我老头子要退休了!”
“不行,不行!至少要五年!”
“一年!”
“四年!”
“两年!”
“三年!”
“成交!”
此时贝德身上的冷汗退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老一少讨价还价……他俩的确说的是泰摩公国的国是?
“看来,我也没有反对的余地!”旁边的考克莱笑了,笑得很坦然,“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被绑架到了你的战车上,虽然我一直很不服气。”
考克莱指的是理查德威逼利诱他打开遗忘之塔。不过,理查德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让考克莱当上了克斯特城堡总管。
考克莱曾经以理查德为假想敌来着,没想到却加入了理查德的阵营,不,用理查德的话说是加入了“自己”的阵营。考克莱浑身是劲,一直想成就一番事业,这个赫拉迪克真的行?
“那么,你不怕我们联合起来反对你吗?”贝德半真半假的打了个哈哈。
“赫拉迪克不是我的,我什么也没有,你们反对我干嘛?”理查德认真的回答,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果你们反对赫拉迪克,你就会发现,赫拉迪克所到之处,或被吸收,或被毁灭,她会席卷一切,无可阻挡,就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增大。”
“当然,在赫拉迪克发展之初,需要我的支持,也需要尤安和温蒂的支持,更需要你们的鼎力相助。此后,她就会按照一定的轨迹前进。我们只能按照她固有的规律,推动她,调整她,约束她。如果谁想控制她,阻止她,或者利用她,只会被她毁灭。”
“旧的贵族被打翻在地,这个世界上还会产生新的贵族,虽然名称不一定是贵族。人与人之间,永远不会真正的平等,这是内在的组织规律。有付出就会有回报,你们想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得到!”
“而这一切,都和我无关。”理查德的话说完了,表情就欠打了。
狂风呼啸而过,吹在瓦当龙、贝德和考克莱的脸上,三个人都是心潮澎湃。而理查德呢,他当然是背着风讲话的,要不然被风吹了舌头,不好玩。
理查德转过身来,城头下面,一条小路蜿蜒曲折,消失在峡谷的缝隙中。从这里过去,大概就是阿拉诺赫大漠了。杀冰虫,踢蛇坛,赫拉迪克之杖,神秘避难所内四条路只有一条是对的,七座塔拉夏古墓只有一座是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理查德也神游物外了,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等他,只知道冥冥中有一种召唤,他不会在这里停留……那么,我要走到哪里呢?我身上背着什么呢?
“我们都有事干,那你呢?”
本来,瓦当龙想把这一切烦恼都交给理查德,他没事钓钓鱼,晒晒太阳,等着给温蒂抱孩子就好。没想到理查德不肯接招,反而给他派了活,溜老头很好玩的吗?
瓦当龙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仔细想想,理查德说的好像有一定的道理,但这道理离他的常识和经验太远了,也许能行?
“我当然也有事干,娶点老婆,生点孩子什么的。”
“还有吗?”考克莱也追问起来。
人真是奇怪啊!一直防范甚至畏惧的对手不和你做对,反而支持你,这不是很理想的事情吗?可是到头来为什么还想把他也拉下水呢?不知道为什么,考克莱就是不想看着理查德一副逍遥物外的样子。
“还有的。我要带着商队去鲁高因,挣点奶粉钱……”
“还有吗?”贝德也跟着问了一句。
三人当中,甚至所有人当中,贝德是最早接触乃至接受理查德的思想的,也一直按照理查德的设计默默的耕耘。理查德不管他,还放心的支持他,让他自己去闯,他心里反而不是那么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