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信我还是不信?”罗靖终于寻得一个机会,将罗霆从内堂拉在一旁,开口问道。先摆平了这个死脑筋,才好对症下药。
罗霆望了一眼这个古理古怪的小兄弟,一时间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
“大哥,赵世伯是中了别人旁门左道的法子暗算,所以变成如此模样,你就是将天下最好的大夫名医请来,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罗靖尽量拣最简单易懂的说法对这个儒门弟子解释道。
“你胡说什么?”罗霆才听两句,面色一变,就没有再听下去的心肠。
其实俺原来也不相信,俺可是典型的唯物论者,但不也是相信了鬼神之说,而且还成了其中的一员。罗靖心头嘀咕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救人!世伯身上邪气隐隐,定然有什么古怪,先找出来再说后文。他念头一转,也不和老古板多说,径直走回了室内,朝床上躺着的病人仔细查看了一翻,才看出邪气是从他背上透出,当下老不客气的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掀开衣袍一望,只见赵世伯背上被人画上了一道淡淡的符咒,张牙舞爪,盘旋在后背上,鼻中还隐隐有一丝血腥味道。
罗霆刚要喝骂于他,见到候爷后背的符咒,也一下呆住了,这时候赵玉鸾也从后院叫来母亲,刚走进屋中,正好看见那道张牙舞爪的血红符咒,纵使两人不知道其中门道,但也知道是害人的东西,也一同跟着楞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隔了老半天,赵玉鸾身边那个贵妇人才开口问道。
“世伯受了别人的暗算,被人在身上画了旁门左道的害人东西,所以昏迷过去。不过不用担心,我就去找我师叔,向他老人家求救!”罗靖顾不上解释这么多了,匆匆说了几句,就向府外跑去。
罗霆一把没有将他拉住,心头更惊疑不定,不过祖父既然肯将他最喜欢的孙儿送到他人门下,自然有一定的道理。眼下之策,姑且让他设法一试,再作计较。
罗靖出了府门,这才心中叫起苦来,若大一个洛阳,叫他从哪里寻找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师叔?何况杨师叔又是一位女仙,瞬息千里,隐现无常。真是寻人难,寻仙更难!
罗靖走出一段路程,情急智生,突然想出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那就是引蛇出洞,不,引仙出现之策,杨师叔既然是仙人,那他驾上遁光,在空中招摇撞骗,晃荡几个来回,必然引起师叔注意,认出他的家数,不就自动寻了过来?
他一想到这里,连忙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施展出峨眉嫡传的御剑飞行之术,化成一道蔚蓝色的光华,起在空中,等飞至高空,如同绿头苍蝇一般,满空乱飞。
咳,就当成是练习飞行好了!罗靖在空中忍不住自我安慰道,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事实,天下间能飞的神仙依然只是整个世界中绝对少数的一部分,不然早就造成空中堵塞了。
罗靖驾御着遁光,俯首望着滔滔大河朝东滚滚流去,心头倒有些焦急起来,要是再找不到人,还不如回转九华,向妙一夫人求救,纵使不行,也总比现在这样在空中画圆圈好!
正在垂头丧气,快要丧失信心的时候,只见天际飞来一道金光,由西南向东北飞去,初现时还在天边,刚一出现,就飞泻千里,转眼失去了踪影。罗靖慌忙施出全力,朝金光遁处追去,心头正在七上八下,生怕追之不上,只见金霞突然掉转过头,朝自家方向,流星飞驰般直射过来,晃眼临近,现出一位十四五岁少女,穿著一身淡黄色的道装,非丝非绸,薄如蝉翼,裙带飘逸,好看至极,身背剑匣,腰带革囊,英骨仙姿,美如天人,容貌与灵云师姐如同春兰秋菊,不相上下。
“小道友可是峨眉门下?怎生在此盘旋不下?究竟所为何事?”黄衣道装少女笑问道,说时满口吴越之音,清婉动人。
“弟子正是峨眉门下,请问仙子是否姓杨,尊讳一个瑾字?”罗靖心头大喜,连忙开口问道。
道装少女拿眼望了他一眼,道:“我正是姑苏杨瑾,小道友从何知道我的来历?”
罗靖心头的焦虑一扫而空,正要下跪行礼,因才学会遁光不久,惟恐功行不够,剑光乱窜,丢人现眼,只得躬身施礼,说道:“弟子罗靖,奉恩师追云叟之命,前来给杨师叔送信,在此等候多时。”
杨瑾脸上现出一丝惊奇的神色,又拿眼睛看了他几眼,罗靖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手忙脚乱地取出恩师书信,递了过去。
杨瑾接了过去,也不开看,笑道:“我们下去先寻一地方再说吧!”罗靖心中简直想放声高赞师母英明,不,师叔英明,大拍马屁,不过话到了口边,却又被杨瑾风华气度所摄,一字也说不出口。说完就按下遁光,朝一个无人的小山头落了下去,罗靖自然紧跟其后。心头越发高兴,师叔一到,那赵世伯所中的邪术妖法也就不足为虑,如此一来,那赵家女子自然更加对那老古板大哥感激万分,说不定还以身相许……
“师侄怎么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杨瑾看完手中书信,心头大喜,昔年旧侣为己之事,不惜逆转天数,劳心费神,派新收弟子前来助己一臂之力,也颇感动,转头一望,只见这个来历奇特的师侄神色古怪,在一旁发呆,也是一奇,开口询问道。
罗靖这才定下心来,将方才所遇之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并求师叔相助,杨瑾笑道:“此乃区区小事,带我去吧!”
罗靖想了一想,吞吞吐吐道:“我大哥罗霆一向不语乱力鬼神,是典型的孔门弟子,现在又当了官,恐怕等下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师叔见谅。”
杨瑾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岂与他计较,不如这样好了,你我隐身入内,救了人就走,还懒得与这些官府中人多说言语,你看怎么样?”
罗靖打蛇随棍上,立刻应诺。杨瑾将他手一拉,隐去身形,朝洛阳飞去,转眼到了镇北候的府第,只见几个白发苍苍的大夫齐聚花厅,对候爷的病情议论纷纷,各有见解。而且更为好笑的是,另外一边厢房内坐满了和尚道士,也各说各有理。
大哥罗霆正在候爷房中来回走动,神色十分焦急,而赵玉鸾也一脸愁容,与母亲分坐床头,呆呆看着面如金纸的赵泽赵候爷。
“师叔,眼下怎么办?”罗靖望着挂在天空的金阳,倒有几分好奇起来,想看看师叔怎么在众目睽睽下大变戏法,无声无息地救人性命。
杨瑾微微一笑,也不开口,顺手从花园中折下一根树枝,隐身飞进房中,衣袖一拂,树枝立刻幻化成赵泽的模样,落在床上,而赵泽的真身则化为寸许大小,落入杨瑾手中,一指足下遁光,带着罗靖,朝郊外无人处飞去。
遁光迅速,转眼就来到一座悬崖边上,杨瑾才将赵泽平平放到地上,光华微闪,又恢复了原来模样,命罗靖解开他背衣一望,只见他背上符咒的墨色虽然被人擦洗干净,但邪气依存,直透进皮肤中去,笑道:“你这世伯,一定是得罪了什么厉害仇家,买通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在他背上画了这道拘魂咒,想无声无息取了他的性命,而且将他生魂拘去,日受驱策,永堕沉沦,祭炼妖法,为害人间,倒真是一石二鸟,恶毒异常。今日既然被我遇上,岂能容他?雯儿,去取一团泥土,捏成一个小人来,我将他作法自毙,自作自受!”
罗靖见师叔要与他人斗法,越发觉得惊奇,连忙依言而为,捏了一个寸许高的小人递了过去,杨瑾接在手中,探手一招,赵泽头定飞起七根头发,缠绕在小人之上,晃眼包没全身,不消片刻,就透入泥中。
杨瑾当下掐诀行法,运用真气,双手一拍泥人,立时粉碎,化成一团黄烟,向赵泽身上飞去,晃眼包裹全身,罗靖只见赵泽一时间倒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兵马俑,心中扑哧笑了出来,道:“师叔,会不会将人给闷死了?”
杨瑾笑道:“就算人闷死了我也救得过来!”罗靖才放下心来,不消半盏茶时,便见这位世伯身上符咒字迹,俱从泥中透了出来。杨瑾低喝一声,伸手向兵马俑顶上一拍,立即裂开,人便从兵马俑口里脱颖飞出,落在一边,脸色倒开始红润起来。
杨瑾扬手一指,黄烟重新凝聚成一个小人,模样与赵泽一般无二,杨瑾将泥人接在手中,递给罗靖,笑道:“我用移形代禁的法门,将那妖人下三烂的法术移到小人中,等下再收拾他,我们还是先将人送回去再说,免得你大哥担心!”
罗靖奇道:“师叔,这就完事了?刚才弟子可是见赵世伯的魂魄被人拘走,现在也不见回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杨瑾奇道:“你入门日浅,怎么能亲眼看到他人生魂?”罗靖才将芝仙之事说了出来,杨瑾恍然大悟,笑道:“想不到你有如此心性,不贪草木之灵功效,倒是难得。至于你世伯魂魄,早已归窍,所幸尚未受到那妖人行法摧残,你就将我寻来,救了回来,元气只是略有损害,本无我灵丹,休息两日,也就恢复如常,不过我看你大哥与他之女红线牵绕,不如这人情就让你大哥去做,成全了他们,也算功德一件。等下到了他府上,你现身拿我灵丹去救人。”
罗靖心头一喜,连忙答应下来。既然师叔都有此言,看来自家大哥可是有福气了,就不知道他今年秋试是中了举人呢,还是中了状元?等下可得顺道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