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朝阳方起,一轮红日照的天地一片通明,崖边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道:“咪咪,师父这几天刚把飞剑炼成,终日用功不断,又何苦惊动了她老人家,要是山顶放光的真是宝物,那等我们取到手,再恭恭敬敬地献上,岂不都有光彩?只有你们两个怕事,还说是什么妖怪,天下哪里有这么妖怪,即使有,我们也有师祖所赠的归元箭,也不一定怕了它。而且我们不是都会隐身法么,隐了身子上前,当无妨害。是宝物取走;如是妖怪,也可量力行事。”
另外一个声音道:“我看这事情古怪,最好还是回山禀明师父处置,以免惹出乱子。”刚一说完,随后一个略显清脆的声音接口道:“健哥做事太小心,这东西出现在山顶上,更该查看明白,就是回去见恩师,也说得清楚些。我们隐身上去看看再说。”
杨瑾一听,心头动处,祥光从身上涌起,立将两人身子隐去,腾身空中,只见山崖边转出几条淡淡的小人影子,每个身高仅有二尺,手中各拿一支寒光闪闪的钢箭,探头探脑摸了上来,各拿小眼四下望去。
杨瑾见这四个小人与恩师所说的白阳山下的憔侥小人一般无二,而且他们手上钢箭好似一故人旧友之物,心头一动,现出身来,从天降下,温声道:“尔等勿怕,你们师祖,究竟是何人,可否告之。”
那四个小人一见她从天降落下来,立刻缩成一团,挤在一起,其中两人更将手中钢箭发出,化为二道寒光,打了过来。杨瑾哪里将这箭光放在手中,轻轻伸手接去。
罗靖突然想起这几个小人的来历,在旁边笑道:“师叔与其问他们,不如问我好了。”杨瑾这才想起他的来历奇特,或许知道也说不一定,笑道:“说来听听。”
罗靖笑道:“他们可是你外曾孙女的徒弟,白发龙女崔师伯的徒孙。”说完转过头,对四个小人道:“你们师父是不是叫凌云凤?现在是不是在白阳真人的洞府中修炼白阳图解?”
四个小人抱成一团,嘴角乱抖,丝毫说不出话来。杨瑾一听,心头大喜,顿时明白过来,方才遇到那个对着他们小解的女子正是她族中后人,也不再问,莲足一顿,一道金光飞出,涌起罗靖连同四个小人,朝山下的白阳真人故居花雨洞飞去。
四小人更是齐声惊叫起来,罗靖转过头去,瞪眼喝道:“不许叫!我们是你们师父的朋友。”那四个小人哪里肯信,越发慌乱,口中大叫道:“妖怪!骗人!妖怪!骗人!”,罗靖叹了口气道:“咳,被你们看穿了,那我也实话说了吧,你们这四个小鬼,还不够塞我牙缝,不知道是烤来吃好呢?还是蒸来吃好?”说时故意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磨了两下小虎牙!
四个小人一听,顿时昏过去三个,剩下一个,身子也如同风中残荷,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再装神弄鬼吓人,师叔可饶你不得!”杨瑾扬手给了他一下。
金光转眼在一个黑暗的洞穴中落了下来,一条白影从洞中闪了出来,现出一位白衣女子,正是先前所见那人,还不等杨瑾开口,那女子已经躬身为礼,道:“弟子凌云凤。家师白发龙女,拜见仙长,不知仙长法号怎么称呼?为何抓我徒弟?”词色略显慌张,说时不停拿眼朝几个小人望去。
“我原姓凌,名雪鸿,今生改名杨瑾,你师父崔五姑乃我前生兄嫂,你无须害怕,这位是追云叟门下罗靖,亦是你师弟。”杨瑾笑答道。
凌云凤慌忙下拜,口称曾祖姑,杨瑾忙拉起道:“道家不比俗家,重在入门班列,你现在前生嫂氏崔五姑的门下,你对白道友用那尊称尚可,我已转劫易姓,如此称呼,实有未便。彼此门户不同,你可称我一声师叔足亦。”
罗靖一下笑了起来,道:“师叔,你这辈分真乱,这位姑娘究竟是该叫我太师叔呢,还是叫我师弟?”
杨瑾狠狠瞪了他一眼,罗靖连忙闭上了嘴巴,杨瑾才笑着对凌云凤道:“你师弟精灵古怪,花样百出,不用理他,刚才我在山顶遇到你这几个徒弟,才知道你的来历,一时心急,不料反吓着了他们,倒是罪过,这里有四粒灵丹,乃我师父芬陀师祖亲身炼就,此丹功能起死回生,轻身延龄,常人服下,可抵两甲子修为。你四个眼下去,不特立刻起救转他们,尚有其他妙用。这权当我的酬劳吧。”说完取出四颗拇指大小的金黄丹药,递在那个未昏过去的小人手中。
那小人在四人中胆子最大,听师父言语问答,心头害怕才全数消退,不过却不敢伸手去接,只拿眼睛望着师父凌云凤。
凌云凤心中一喜,道:“健儿,还不收下谢恩。”那叫健儿的小人才接了过去,将丹丸喂在他们口内,片刻之后,三人齐齐转醒,方各道姓名,一名咪咪,一名沙沙,一名玄儿,拜谢在地。
杨瑾道:“你们几人,最好各自回洞,运用玄功,炼化药力,效果更佳。”四小才退下下躯,依言施为。杨瑾才重新取出三丸灵丹,让凌云凤也服了下去,才一回头,见罗靖好似张口欲言,却有止住,笑道:“靖儿无须眼谗,我这里还剩最后三丸,一并给你如何。”
罗靖面上一红,道:“弟子不是眼谗,只是想起师叔说此丹轻身延龄,想起祖父年迈,想求一粒,回去孝敬他老人家,非感贪心。既然师叔开口,那弟子只取一粒好了。”
杨瑾道:“那你为何又不开口?你平日脸皮可是比谁都厚,怎么今日矜持起来了?”
罗靖一下叫天屈起来,道:“弟子脸皮一直都薄,师叔不信,一捏就清楚了。”说完还拧了拧小脸道。凌云凤见他古怪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杨瑾伸手在他脸上重重扭了一下,道:“你脸皮薄?谁信?不要岔开话题,为什么不向我求药呢?”
罗靖见师叔追问,只得老实说道:“弟子一是想师叔丹药另有大用,所以不便开口,再说了,我去求芝仙也是一样。”
杨瑾一下笑了起来,道:“原来你不贪心还好,一贪心起来,比谁都厉害,芝仙虽是天才地宝,但你去相求,难保不伤它的元气,我恩师丹药功效也不在仙芝之下,还是给你三丸,了结了你这片孝心吧。”
罗靖这才接过,收了起来。杨瑾见此地距离三尸洞穴甚近,而且又在山阳颠峰,正好作为落脚之所,等候嵩山二老赶来,一同除妖,就在洞中暂时住下,顺便指点凌云凤的功课,三日转眼便到,罗靖见师父依然没有赶来,心头倒有几分焦急起来,突然一道金光飞入洞中,杨瑾收下一看,正是旧侣追云叟的飞剑传书,上说白阳山前古三尸穷奇与无华氏父子气数已尽,应在今夜子时伏诛,而且近来三尸欲与北邙山妖鬼冥圣徐完联成一气,惟恐他们见情势危急,舍掉老巢逃遁,故让杨瑾先行,他们两人另从一路,暗中下手。
凌云凤近日才在白阳山下除去一个妖道,而且又功行精进,修成御剑之术,心中难免见猎心喜,忙向杨瑾求说,恳请带他一同前去,略尽绵力,杨瑾沉吟一下,暗思凭自身之力,即使不能大胜,但也能保两人无恙,于是也就答应下来。
杨瑾先行法封锁洞府,将四个小人留在里面,驾遁光朝妖尸老巢飞去,顷刻之后,就到了地头。罗靖见妖尸墓穴位处一个大山谷中,洞口为一巨大石门,形制古朴,齐如刀切,外面高约五丈,洞内却是高大宏深已极。由顶及地,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高下,甚是整齐修洁。壁间隐现斧凿之痕。一眼望去,黑洞洞不能及底。直往前走去,都是一般宽广。
洞口各站两个巨大石翁仲,看去白发如绳,披拂两肩,眼大如斗,碧光闪闪,好似已经成了精怪,见有人来此,竟然伸手向前捞来,动作十分迟缓。罗靖开口笑道:“师叔,你看这石头居然成精了,不如带两个回去看守洞府,也颇气派。”还没有说完,凌云凤见石怪伸手,一展肩头的玄都剑,化为一道白光,朝石像斩去,怎知那石像动作虽然缓慢,一见光华飞来,两臂向腰间一夹,身子便往石土中陷落下去,轰隆一声大震,转瞬即隐,动作神速异常,云凤剑光居然落了个空,正要朝土中追去时,杨瑾连忙止住,道:“此乃方成气候的妖物,无须理他。”
凌云凤见罗靖与曾祖姑都神色如常,不以这妖为异,只有自己大惊小怪,玉面不由一红,才将剑光收转。杨瑾惟恐再惊动其他妖物,施展隐形法术,朝洞内飞去,飞了三四十里,只见里面黑沉沉的,只有两小点时红时绿的亮光,在洞的深处暗中闪动。
杨瑾功力深厚,见亮光发自一座巨大石碑,整碑高达二三十丈,宽约七八丈,厚有丈许,乃是一整块山石造成。碑顶雕着一只怪鸟,兽首鸟身,双翼横空,形状狞恶,势欲怒飞,神情如活。亮光就是发自它双目之中,碑上满是蝌蚪古篆。
罗靖眼力得芝仙灵气滋润,尤在杨瑾之上,见那怪鸟上空十余丈高下,虚悬一柄形制古雅的金刀,刀锋寒光隐隐。
杨瑾知道马上就到了地头,这里乃是三尸陵墓的第一道关卡,按追云叟飞剑传书所说,吩咐罗靖用七修剑中的金鼍剑化除去妖鸟,自身对付石碑上埋伏的法术与头顶金刀。凌云凤在旁,见曾祖姑只吩咐罗靖动手,对自己片言皆无,心头暗咐罗靖年纪比她小上六七岁,而且也仅比她早入门两三月,按理两人功力应该差距不大,再说她三日前服了仙丹,功力更是大进不少,曾祖姑却依然厚此薄彼,难免有些不服气。不过照曾祖姑所说方位地点望去,她就是用尽目力,依然是漆黑一片,要说形状,就是远近都分辨不出,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心中才知道功力不及,也不好开口争功逞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