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前面大轿中传来一道略显阴柔的声音,轿帘一掀,走出一位瘦硬如铁,一脸凄苦,身穿红色僧袍的中年喇嘛,走上前去,伸手虚抓,石粉应手而起,转眼又恢复香炉模样,地上只留下十根金条。
“原来大师是变戏法的!”罗靖拍手笑道。
这时只听礼乐声起,街头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转了过来,队伍中的两顶十六人抬的花轿分外引人注目。
乐声一起,场中的那香炉突然又塌了下去,一下又变成了一堆细纱。
罗黛青眼光高明,见一线若有若无的白光从后面那顶花轿中飞了出来,正击在石香炉的上面,心头倒是一奇。
那中年喇嘛也似有所觉察,掉转过头,望了身后的那队人马几眼,脸上阴晴不定,连变了几下神色,最后抬起头来,对罗新道:“罗大侠府上有喜,那我们就不打扰,就此告辞,香炉一破再破,看来罗大侠与佛无缘,我等也不强求!”
说完一挥手,就拉着广见,朝侧路退去,那几名喇嘛连忙抬起轿子,跟了过去,转眼就消失在人堆中。
罗靖也看出方才异样,回头望了姐姐一眼,见她也朝花轿盯去,心中越发好奇起来,二位兄长成亲,大哥的新娘十有八九就是那洛阳所见的赵玉鸾,她只是一凡间女子,应该没有什么法力,想必发出白光的应该是即将的二嫂,看来更有好戏可看了。
罗新与后面赶来的罗隐君夫妇,倒以为一切都是两姐弟暗中所为,见昔年大敌知难而退,才放下心来,一边令罗贵收拾门口,一边赶回屋中,静侯新人拜见。
罗靖姐弟有些不放心,跟在两位兄长后面,静等新妇进门,不料罗黛青却被母亲遣丫鬟拉走,说是小姑不应上前,与礼仪不合。罗黛青见热闹看不成,只得随母亲一道回堂。罗靖在后面突然想起两位兄长是受皇命成婚,所娶新人都是权贵人家之女,早于前日就已经达到善化,驻留在县衙之中,全县都已轰动,怎么在大喜之日,还会有人前来捣乱,如果说前一个老僧是祖父仇家,适逢其会罢了,但后来一个喇嘛排场甚大,分明有权贵中人为之撑腰,不然早被官兵给轰走了。
吹打之声逐渐临近,两顶华丽的花轿转眼在门前停了下来,罗靖见两位兄长镇定心神,迎上前去,两顶花轿内的新人各由一位披红的丫鬟扶着,走了下来。当头一位倒还罢了,后首一人虽然披着红盖头,但一股灵气缭绕全身,若有若无,凝而不散,心头越发奇怪起来,心头暗想:
此等灵气,与峨眉开府时瑛姆师徒所送的东洞庭湖畔的花木精灵成型之气一般无二,不过功行却要深厚得多,要不是他一双慧眼,则根本看不出来。难道,难道家中这位二嫂是什么精怪不成?
眼光一转,见新人露出的半载葱指却是精气内蕴,血肉宛然,分明是肉体凡身。罗靖想再望过去,就见新人已将手指缩入袖中,浑身上下,全被新衣包裹过严实,只得作罢。
罗靖放掉转过头,就见对面人群中站着一华服男子,身上紫气隐隐,正拿眼望了过来,面上满是惊喜的神色。罗靖一见这人,心头大吃一惊,他虽然全身化成人形,但身上妖气甚重,分明是什么精怪所化。
罗靖虽然近日连经大敌,但都知是因人成事,自家修道不多日,没有什么大的法力,眼前既现妖孽,惟恐一个不好,动起手来,自己虽然可保无恙,但其他人就难说了,趁门口忙乱之事,连忙退了回去,转身就朝堂内跑去。
刚进喜堂,见父母已经一人一边,端坐在主案前,三姐陪站在母亲身边,连忙打了一个眼色,将罗黛青拉到后院无人处,道:“外面有妖孽,我去找金蝉师兄他们过来帮忙。”说完就无形剑遁的初步功夫,朝衡山飞去。
罗黛青知道他去衡山,来回不过数百里,凭他们功力,只要一柱香功夫,见他走后,连忙转身回到喜堂中,暗中戒备。
不料过了一个多时辰,新人都已成礼,各送入洞房了,也不见罗靖回来,不过他所说的妖孽倒没有看到,二人之母陈文秀见罗靖突然不知去向,也寻了一个机会,将黛青拉到里屋,问个究竟。罗黛青想实话实说,又怕惊吓了母亲,口中只好支支吾吾,心中正想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但偏偏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陈文秀见女儿如此神情,心头越发生疑,正要再问,只见屋中光华闪动,现出三人来,其中一人正是爱子罗靖,身边站着两个仙风道骨的金童,装束打扮,倒有几分相似,知道来者定是神仙中人,心头正思怎生应答,罗黛青已经上前笑道:“怎么只来了你们三个,其他的人呢?”
罗靖笑道:“小神僧阿童与几位师兄师姐,正在救治后山灵木,暂时分身不得,所以我先叫金蝉,石生两位师兄过来。”
说完就叫道:“娘,你快找两套衣服出来,不然我们怎么好出去?”
金蝉笑道:“不用!”说罢将手一扬,一片青光闪过,身上仙衣就化成了寻常人间之物,石生也随同施法,转眼就变成了两个凡间幼童。
罗靖一拉两人,道:“我们去前面看看!”说完就飞快跑了出去,陈文秀还恐失礼,正要跟了出去,罗黛青在旁边,对母亲笑道:“娘,不要管他们!”
陈文秀骂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知礼数。”
罗黛青道:“娘,你不知道,他们几个早就联成一气,在峨眉仙府就行影不离了,你要是多礼,他们反而不自在。”
陈文秀道:“你这丫头,这是什么话,你们小孩不懂事,难道还要娘亲与你一样不懂事不成?你快叫厨房,再准备一桌素席,快些送到你爷爷房中。”
罗黛青捂嘴笑道:“娘,这下你可想错了,本门教规不禁荤腥,我们虽然是玄门中人,但可没有那些世俗的臭规矩。”
陈文秀站了起来,喜道:“那这样更好,我还恐用具不干净。”
还没有说完,罗黛青连忙道:“娘,你就不要费心了,不要说他们两个,就是我与幺弟,都已经能避谷了,这些人间烟火,他们两个恐怕不会沾的了。”
陈文秀一听,又是高兴,又是悲伤,喜的是这双儿女迟早是神仙中人,悲的是一年到头,连影子都见不着,就是想通一封家书,都无处可送。想着想着,眼中隐有泪花闪动。
罗黛青见母亲神色,心头也猜出了几分,连忙岔开道:“娘,你都进来这么久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客人,我们先出去吧。”
陈文秀才拉着爱女的手走了出去,刚到厅堂,见公爹虽然高坐在堂中,但神色颇有几分不自然,见二人进来,面色才缓和下来,也不知道什么缘故。
突然之间,只见天空一个霹雳打下,西南方飞来了一片乌云,遮蔽了半边天空,刚要到达头顶,突然慢了下来。
罗黛青见乌云中邪气冲天,知道是妖孽作祟,不过看阵仗比起峨眉开府时,所见那些妖人,又差上了许多,心头倒也不怕,而且更有金蝉,石生在侧,合四人之力,定能保家中无恙。
罗隐君夫妇见乌云涌来,连忙招呼下人取下挂在外面的灯笼,准备雨具,以备不时之需。来宾们多数是城中乡亲豪绅,见大雨转眼就到,而且已经尽兴,纷纷起身告辞,只留几位通家之好连同女方陪来宾客。
罗黛青见空中也没有金石三人的遁光身影,一时间倒纳闷起来,这几人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罗靖与金蝉,石生对望一眼,皆知再不出手,下面可就要暴雨成灾,喜事变成了祸事。石生首先现出身来,喝道:“你这孽龙,有我们在此,岂容你胡作非为!”
龙景转身一望,喝道:“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儿,敢管我的闲事,给我滚!”扬手一摆,一团劲风朝三人席卷而来。
石生右肩一摇,一道银光电卷而出,化为一道十余丈高下,百丈长短的光墙,挡在前面,两端更是朝前反卷上去。
龙景一见,才知来了剑仙中人,见那道银光其亮无比,心头也自一凛,双臂一振,飞出两片紫巍巍的光华,将银光两头圈住,谁知道光华辅一接触,只觉紫光顿有不支之势,长啸一声,右手虚握,手中顿时现出一柄色泽通红的长枪,枪尖光华乱射,不时有七色烟光飞出。
“小道友留心,此乃乾天离火枪,不可硬接,速收飞剑。”那女子一见,连忙开口唤道。嘴方张开,就见朱红长枪电射飞出,朝银光拦腰击去。
石生所用飞剑,乃极乐真人李静虚昔年所用的炼魔至宝,威力至大,仅与峨眉紫青,南明三剑少逊,不在七修剑之下,一见长枪飞来,一卷一裹,反将那柄朱红长枪所化红光裹住。
龙景与那女子一见,不由得一惊。金蝉也不动手,在旁边笑道:“小泥鳅本事没有三分,吹牛倒是十分厉害,我们三人也不占你的便宜,不以多欺少,你无须害怕!”
说话间,那女子才见对面三人虽然是幼童打扮,但都是一身仙风道骨,说话这幼童左右肩头各插一红一紫两柄仙剑,一望就非凡物,而且最后那个孩童,更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龙景见恩师所赠神枪被来人仙剑所挡,僵持不下,而且对面三人仪态安详,听口气丝毫不将他放在眼内,心头越发有气,他近千年功行,更得名师指点,结果一到中土,连区区孩童都打不过,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被海外诸仙笑话?眼前几个幼童法宝虽然厉害,但并不表示他无技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