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只见湖地水花一响,又现出一只五彩斑斓的蚌壳,径直跳到了甄兑手中。南海双童也不多说,直接就将二蚌收在玉匣内。
金蝉等人心头正奇怪,只听南海双童道:“方才恩师下山时所赠柬帖忽现,说近日三湘一带遭遇大旱,让我们在暗中出力,了结此事后再前往他处。”说时将怀中柬帖取出,众人早纷纷凑向前去,看完互相一商议,都觉一行八人,正好分八个方向,分头行事,略说几句,就各自用法术取了带来的一些金银珠宝,各分方向,各去行事。
一尘见师傅黄木道长牵着一个小道童走进道观的时候,心中一股莫名的怒火进升了起来,好不容易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叫了句:“师傅安好。”说完就将手中的扫帚重重地扔到一边,抬脚就往厨房中走去。
黄木假装没看见徒弟愤怒的神色,笑呵呵地道:“一尘,回来,为师有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好说的!”一尘的语气陡然提高了许多,接下的话他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无外就是让他赶快端碗稀粥来,给小师弟暖暖身子。短短三个月时间内,道观中就多了二十七位大大小小的师弟师妹,纵然这个道观香火再怎么旺盛,毕竟也是一座小观,而且今年遇到百年不遇的大旱,香客少了许多,而且米价疯涨,观中的一日三餐已经变成了早晚两碗稀粥,现在存粮已经不多,眼下就只能支持十来天了,师傅还在不断地从外边领人进来,看来这老骗子非要将大家饿死才过得。
“你叫上几个师兄弟,去把门口的粮食搬进来,利索一点,人家张员外家还等着用马车呢。”黄木拂了拂颌下的胡须,这次大旱,真整得他够呛,连最心爱的胡须都变白了许多。
“什么?”一尘一下倒愣在了当场,这老骗子难道神通广大到这地步?居然还能从大户家骗来粮食?
“还不快去!”黄木当然知道徒弟的心思。
“师傅,我也去。”他牵着的那个小道童拉了拉他的手。
“哦!去吧!一尘,这是你明月师弟!”黄木松开了小童的手,对大徒弟说到。
一尘这才注意到小童一身青色道袍,人也长得眉清目秀,与师傅平日领来的那些衣服褴褛,面黄肌瘦的孩子完全不一样,而且是正式道门弟子,光是这身行头就已经说明问题,不过,不过老骗子从哪里拣来这样一个小师弟?
到了门口,一尘嘴巴一下张得老大,眼前不是一辆马车,一袋粮食,而是十余辆马车排成长龙,车边站着两个大汉,看样子应该是车夫,每辆车上堆满了几十袋装得鼓鼓的大袋子,光这些粮食,就要堆满半个道观。
老骗子去抢了皇粮?一尘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管他什么粮,先搬进来再说!一瞬间一尘干劲十足,连忙跑进屋去,将所有的师弟全叫了出来,一齐动手,费了大半天功夫,才将所有粮食搬进观去,要不是赶车的那几十个车夫个个都是彪型大汉,出手帮忙,他这四五个观中原有的旧人,就是累死也搬不完,至于那些新来的萝卜头,只能在旁边望望而已,连一袋都没有法子。
搬完粮食,已经快正午了,一尘呈一个大字躺在院子中的粮袋上,连小指头都动不了半分,那些看戏的了萝卜头这下倒乖巧多了,打水的打水,搬柴的搬柴,手忙脚乱地煮起饭来。
至于那些车夫们,搬完东西就坐上马车,扬长而去,连饭都不吃上一顿就走。观里的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车才下了山道,就在山岚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尘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队人马一样。
罗靖望着远去的车马,心中暗自一算,这半月间已经走访了十余个城镇,散发了多起粮食,自然说现在也算得上是半个神仙,略有法力,但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是靠法力就能解决的,其他不说,光是送粮这一件事,就让他们八人大伤脑筋,虽然十日前他们飞往江南鱼米之乡,一举购买了大量粮食,运来三湘,但要发下去,却是件麻烦事情,师门禁条又严令不许在人间炫耀法力,招摇过市。最后几人商议,一般都是找当地大善人或者寺庙道观出面,做这善举,他们只是负责将粮食还有金银暗中送到地头。
眼前这位黄木道人,就是看出他的行踪有异,一人在集市为难民分发银两铜钱,暗中跟了下来,到了无人之地,才上来寻根就底。罗靖看出他人虽然穿着破旧,但身上却有几分道气,于是才略说来历,让他出面分发粮食,不想正好找对人了,到他观中一看,才发现这位不起眼的中年道人已经收留了许多小孩。这才知道是找对人了。
黄木道人见几个徒弟已经将粮食搬进观内,突然想起一事,对罗靖施了一个眼色,随口吩咐几句,就朝山下走去。
罗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名堂,倒也跟随过去。黄木道人走了一段路,见四下无人,才道:“山下有户人家好似被妖人所算,小道法力不济,还望小仙随我一道,前去解救,弟子感恩不尽。”
罗靖笑道:“我也不是什么仙人,只是略会一点三脚猫的伎俩,就不知道能成不能成?”
黄木大喜,道:“那弟子多谢小仙。”
罗靖道:“等到了山下,你我师徒相称如何,免得又引人生疑。”
黄木迟疑一下,道:“弟子怎敢。”
罗靖道:“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可不去了,等到了山下,你叫我明月就可。”
黄木想了一想,道:“小仙莫非法号真叫罗靖?”他可记得初遇到罗靖时,这名字好象是这位小仙人随口取的。
罗靖俊眼一瞪,黄木马上闭口不说,心头倒知道了答案。
青山镇,位于洞庭湖之东,约有二千多户人家,人丁颇为兴旺,石桥瓦屋鳞次栉比,是繁盛的江南水乡镇市。
这日午时方过,镇外来了两名游方道士,年纪较长的是名中年道人,身穿一件半旧的青色道袍,肋下初还打了几个补丁,衣着颇为寒酸,三缕轻须稀稀落落地挂在颔下,面额清瘦,双目浑浊无光,头梳道髻,仅有酒杯大小,横插一根木簪,看上去倒像一个半路出家的落第秀才,他身后跟着一名小道童,长得倒是眉清目秀,肩头背着一柄古剑,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两人一进镇口,中年道人突然停了下来,朝着街头新修的一座五门牌坊,望了两眼,只见当中主门上横书四个大字“青山巍巍”,写得倒是龙飞凤舞,笔力十足。
中年道人前后望了一望,只见牌坊正面对着的就是那片大湖,而后面几百丈外,是一座巨大的宅院,光是看高高的飞檐,就知道屋主非富即贵,远非寻常人家可比。
中年道人当下就迈开大步,径直朝那人家走去,刚走几步,只听身后传来小声的嘀咕:“师父,我们都走了六七个时辰了,你不饿,弟子可饿了!”
“你是想这时吃阳春面呢,还是等下吃瓜果点心?”中年道人头也不会,直接问道。
两人正是罗靖与黄木道人,罗靖见黄木本身也有几分法力,倒想看看这人间的稀罕事情。
“你家老爷三日前卧床不起,得的是头痛病,觉得脑袋分为五瓣,而且每日子时,身上燥热无比,需要用冰块解热,但一到午时,却全身冰凉,屋里要放上火炉,才有些须知觉。不知道贫道说的对还是不对?”黄木道人带着小徒弟,站在那家大宅前对门房款款而谈。
那位老门房收起不耐烦的神色,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游方道士一番,这才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两位健仆说了两句,转身走进庭院中去,他连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说半句,更不用说茶水招待两人一番,留下的两个健仆双手怀抱胸前,用看贼一样的眼光,望着眼前这一老一少。
不一会,院落中走出两人,前面是个高瘦老头,衣饰华贵,手里拿着一把尺半长的招扇,后面紧跟着那老门房。
高瘦老头和气笑了笑,抱拳为礼道:“老朽徐清,是此间杨员外几十年老朋友,见过道长,请两位到客厅一叙。”说完就转身引两人朝座侧花厅走去。
等落下座来,两位俊秀的小婢奉上茶点佳果,相互见礼后,徐清才沉吟一下,道:“此间主人杨员外的病况,道长不知从何得知?是否有解救之方?”
此人的确是老练的见多识广之士,而且有眼力,深知风尘中大有异人奇士,也深知世上大有奇奥学问,也不敢因为眼前这两人衣着寒酸而轻视,疏忽无礼,所以措词甚是巧妙得体。
黄木道长拈了拈胸前的轻须,笑道:“贫道只是路过此地,见此宅颇有几分古怪,所以冒昧打扰,前来看看,既然徐老相问,那我也不妨直言相告,杨员外的病况,我只是从外间的一些风水布局得知,至于能不能解救,那我可得看主人情况,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