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霓替覃玥办理了入院手续,转入了儿科病房。
对于幼儿来说,高烧不退最是让大人焦灼不安。她寸步不离的守着,给覃玥物理降温,可是效果不大。已经是科室最好的医生给看的了,却暂时无计可施。
病毒性肠胃炎是没有特效药的。
只能对症治疗,熬过病理周期。
最大的问题是,覃玥的症状都无法缓解。
焦躁中,覃霓发现手机不见了,不知道掉哪去了。她跑去办公楼找院长,途中一名年轻的医生将覃霓喊住。
“小霓!小霓!”
熟悉的声音……
覃霓暮然回首。
“学长!是你!”覃霓十分激动,他没死!他没死!
她满眼湿热,豆大的眼泪欣喜的滑落下来。
温敛如玉的肌肤,硬朗有型的脸孔,深邃睿智的双眸,轩昂成熟的气质……
多年不见,柏林医科大毕业的高材生显然已经在临床经验中历练的更加优秀拔尖,比当年少了稚气与锋芒,如挺俊的松,傲立于天地间。
自信,傲然,沉敛。
浑然天成!
徐默在看到覃霓后,一刹间,冷静的双眸中就有温热的东西一点一滴的从心底强劲的渗透出来,慢慢凝成灼热的光。
他的胸中俶尔澎湃,一股压抑不住的情怀几乎奔涌而出。
可是,还是被他遏制下去了。复杂的生活阅历让他懂得克制和懂得尊重。
毕竟,分别好久好久了。
覃霓擦干泪,开心的笑。
近近相视,暖暖的温热的东西在四目交接中缓缓流淌。
热情而礼貌的一个拥抱后,两人热切而感慨的嘘寒问暖。
“当年家里出了事,妈咪一夜之间病倒。我们几乎是仓促间逃去了瑞士,你刚好又下乡了……之后就在那边工作。等稍微稳定下来,你的电话怎么却是再也没有打通,向人打听,才得知你家,也遭巨变。”
徐默看着覃霓,灼灼的眼神充满疼爱和怜惜。时过境迁,可当年的记忆依旧清晰,那时他很颓废过一段日子。后来才得知覃霓遭遇家变,他要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他妈妈。日子过的很紧张很局促,不过他还是有四处找过覃霓。不过都没有什么消息,只听说她好像找了很不错的工作,却又不知道具体在哪。慢慢的,也就放下了。
多么让人不能释怀,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
“这些年,你一定吃了许多苦。”
徐默眸中的湿热触动了覃霓内心的脆弱。青葱的年华眨眼已逝,回忆起来沧桑满怀,心间酸酸的一颤,红了双眼,“姐姐死了,庆幸妈妈还活着,还有姐姐的孩子也长大了。我……”
覃霓不愿再触动那不堪的往事,仰脸,轻轻的一扬唇角,将陷入回忆的悠远目光拉回,挂上烂漫的笑,“不过总算过来了,你看我现在四肢健全,身心健康,吃嘛嘛香。”
“你安静多了。”
徐默更加的心疼和内疚。一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小丫头,该淌过多少坎坷,历经多少磨难才能在那双无忧无虑的大眼睛里注满忧伤和沉郁?
“是吗?”她笑着捧脸,朝他调皮的微撅嘴,“长大了嘛,怎么能还每天叽叽喳喳的。”
“不过比以前更漂亮了,只是太瘦。”看到她笑,他崭然。想起刚才她神色匆匆,很是焦虑的样子忙问,“小霓,你来医院做什么?”
覃霓将覃玥的身体状态和病情简单的告知徐默,说:“我想找李院长咨询一下,看有没有经验更丰富一点的医生你也在这里工作?”
原来这么近,同在一个城市,他们竟然一直没有遇见。
不该的,华仁属于瞿氏,她不知道他有可能,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
“恩。”徐默点头,“我上个星期受到应聘才回国,暂时在脑科上班。”
原来如此。
覃霓看到他工作牌上的职称是主任。好高兴,才二十六岁,能在这么好的医院应聘到主任的职位真的很了不起。
可是,他的名字却是徐然覃霓疑惑。
“我改名了,改天再告诉你原因。”徐默说,“我跟你去看看覃玥.”
他像往日一般,习惯性的去拉覃霓的手。
突然被他陌生却熟悉大掌温暖的握着,覃霓心尖微颤。
因悸动而微愣的瞬间,须臾便划过一丝酸楚和背叛的罪恶感。
她瑟瑟的收回手。
回不去了,她梦想的从前……如果不是五年都没有他的消息,如果不是以为他死了,她不会让自己变心的。
覃霓的反应让徐默意识到刚才的行为似有不妥。毕竟分开已久,而且当时她那么小,对他或许只是一种青涩美好的情怀。如今她已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生,变成了楚楚动人的大女孩。
这么多年不见,或许,她也有男朋友了吧?这么漂亮姑娘,身边一定不乏追求者……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睛里会有那么多的哀伤?
“不好意思,我失礼了。”徐然心里泛起阵阵的失落和伤怀,却并未在脸上表露出来。他坦然一笑,敛去心底的情愫。
“学长……”覃霓心生愧疚,怆然泪下。
当年,是她死皮赖脸的拉他的手,在多少人之中依旧不管不顾不知避讳。为了追求接近徐默,吊儿郎当的她才考了柏林医大,在那所学校里,有他们许多美好而单纯的回忆。
那时覃霓不过是个花季年华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大大咧咧的,其实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胡闹,淘气,撒娇。
赶跑他所有的女朋友,粘着他,逼着他宠,逼着他爱。
最开始他容忍不了她的任性刁蛮,恼她将他身边的女生一个个的气走。可慢慢的,他习惯了拉着她的小手,一起去图书馆,一起看夕阳西下,一起走在柏林那文化气息浓郁和有着厚重历史感的大街小巷。
两人还有有许多共同爱好。
比如做饭,看电影,登山,攀岩,丛林探险,摄影什么的。还曾在假期的时候相携徒步穿过阿尔卑斯山大峡谷,原本相约回国后要徒步西藏。
只是不料,苍天如此作弄人。
那是最最单纯而快乐的一段时光,持续了两年。让人回想起来总会嘴角上扬的两年。
看过覃玥的化验单和病例,徐然主张用点中药。
“覃玥胃肠功能比较低下,消化酶分泌量少,自我免疫系统长期受压,药物严重耐受……”
这些覃霓都知道,也正是为了这个着急无奈,“她这么烧下去我真担心,以前试过中药,效果微弱又太慢,她也不愿喝,”
“只要对症,中药也立竿见影的。”徐然安稳她,沉着笃定,对覃霓释然一笑,“交给我好了,先给她退烧。”
徐然看她太紧张,完全没了分寸,又不信任中医学。笑了笑,正儿巴经很权威的说,“竹茹,陈皮,蚕砂各十五克煮水十分钟。竹茹可清心火,凉血。清肺火,化痰。中医有肠病治肺你可听过?还可以清胃火,止吐。陈皮你应该知道,它用来调整寒热平衡。蚕砂走肝经,祛风,活血。入脾经,燥湿,止泻。入胃经,可以和胃,化浊。这个方子,用来退烧清热,再顽固的病例也百分百安全有效,老人婴儿都可以放心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