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泪坚持地说:“不必了,烦请果公公帮本宫再去传一次。”
果喜也妥协了:“是,请娘娘再等等,奴才再进去试试。”语毕,回转身,推开了门。
知画皱眉,忍不住说:“娘娘,您都来了,怎么皇上都……”
“知画,住口!”红泪轻斥道:“皇上,也是你能够乱说的?”
知画嘟着嘴,不满地瞧了一眼果喜离开的背影,不过却是识趣地噤了声。
果喜很快又出来了,面色依然没有任何喜色,红泪也已经猜到了结果,慕容子寒是真的伤了心了。
果喜上前,叹息着说:“娘娘,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宫休息了。皇上说了,不想见您。”
红泪蹙眉,余光扫到了一个人匆匆端着东西上前,到前一看居然是小顺子。小顺子见了红泪先是一怔,随即语气带着不悦地说:“奴才参见贤妃娘娘!”
语毕,不等红泪叫起,径自起身,向前走去。
果喜在后头说:“小顺子,宣了太医了吗?”
小顺子停住脚,回头说:“皇上说了,不用宣太医了,只让奴才取了药来。”
果喜瞧了红泪一眼,又说:“你要现在进去么?皇上这会儿,可在气头上。”
小顺子一愣,随即咬牙说:“要进去,皇上该换药了。”语毕,人已经伸开手,推开了门。
红泪迟疑了一下,抬步跟了上去,向寝宫走去。知画一惊,急忙唤道:“娘娘!”也跟了上去。
果喜也是惊讶地看着红泪,红泪则先一步推开了门,抬步走了进去。
“娘娘!”果喜惊惶地唤道,却不敢跟上去。随即拉住急急跟上的知画,怒斥道:“你想掉脑袋吗?”
红泪嘴角一勾,脚步不停。里面刚好传来小顺子小心翼翼地声音:“皇上?皇上?”
不过,红泪没有听到慕容子寒应声。红泪不禁诧异,加快了脚步,随即又感觉自己似乎没有那个勇气,很有点儿忐忑不安地感觉,便又放缓脚步,蹑手蹑脚起来。
鼻翼间的龙涎香越来越浓厚了,直到红泪掀开了帷幔,香气达到最高点。
透过朦胧的屏风,红泪可以瞧见小顺子正恭敬地跪在龙塌边,继续锲而不舍地唤着慕容子寒。只是当事人,侧躺在床榻上,紧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小顺子的耐力还真是够韧,继续不遗余力地唤道:“皇上?皇上,您该换药。”
“朕累了,小顺子。”慕容子寒轻声地说着,红泪的心尖一颤,狠狠地心疼起来。以往,小顺子这样,他会生气,现在他居然透露着疲惫。
“皇上,那您躺着。奴才去外头给您唤个宫婢来换药,奴才让她们轻点儿,绝不打搅到您休息。”小顺子声音里透着喜悦,语毕起了身,一回身竟看到了红泪!
大惊失色地,小顺子脱口唤道:“娘”随即立刻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紧紧地捂住了嘴巴,看着红泪震惊和错愕交相辉映。
红泪竖起食指放到唇间,示意小顺子不要出声。轻移莲步,上前跪在了床榻边,轻手解开了他的衣衫。慕容子寒面向里面,背对着红泪,一动不动。
他定是很累了,红泪瞧见小顺子都吓得傻了,双腿也不住地哆嗦着。红泪咬牙,看着那纱布,总感觉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
将纱布一点一点地拆开,下面的伤口怵目惊心得令红泪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仍然免不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红泪的手颤抖着,看着那长长的伤口,想起了渊王的话。剑尖如果不是划在了渊王身上,那么,慕容子寒会怎样?
小顺子已经端了水上前,拿起帕子轻柔地擦拭着伤口。慕容子寒眉头紧蹙,身体也迅速僵硬,不过他没有睁眼,而是忽然唤道:“果喜。”
小顺子一怔,就听到脚步奔跑的声音,果喜匆忙进来应道:“皇上,奴才在。”
慕容子寒却又缄默了,半晌,幽幽地说:“她,走了吗?”
红泪心尖一颤,他口中的她,无疑是指的自己了。
果喜惊惧地看向了红泪,不管怎么回答,他都是抗旨了。而小顺子也是一脸迟疑地看着红泪,不知所措。
红泪也是心惊,慕容子寒忽然颓然地说:“都下去吧,朕知道了。”
“是,奴才告退!”果喜和小顺子看向了红泪,红泪使了个眼色,两人无奈地摇头陆续退下了。
红泪便小心地为慕容子寒上了药,然后轻轻地将纱布给他换好。再将他的衣服穿好,从始至终,慕容子寒都是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这个时候的他,真是静默,寂寞,令红泪心疼得紧。
这样看着他不知多久了,红泪以为他睡着了,就去给他将被褥盖上。慕容子寒忽然说:“下去吧,朕这里不需要伺候了。”
红泪一惊,没有立刻答话。
慕容子寒的声音骤然冷冽:“朕说了,下去!”
红泪怔了怔,吸了吸气,唤道:“皇上。”
慕容子寒一怔,随即就要挣扎坐起来,很快又眉心紧蹙,似乎扯动了伤口。他伸出手扶着伤口,拧眉冷冷地说:“朕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朕不想见你!谁让你进来的?朕的话是不是没有人听了?”他冷冷地唤道:“小顺!”
“皇上!”红泪眼眶一酸,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慕容子寒身体微颤,没有推开红泪,却依然冷冷地说:“这会儿,又算什么?”
红泪心知,他的火气还没有消。他还在生气,气红泪回来先去了驿馆,气红泪回宫了也不去看他,见了他还要说话气他。只是,他这样却让红泪不那么担心了,生气的慕容子寒让红泪感觉更加舒心。
“给朕放手!”他阴沉地说。
红泪也摸清了他脾气,坚决地说:“臣妾不放!”
他一怔,随即更大声地说:“朕叫你放手!”红泪终于悬着的心放下来了,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大了,力道却变小了。他就是这样,气来得快,走得也快。
红泪仔细瞧着,他面容疲惫,甚至眼睛里都有血丝。他虽然没有亲自去寻找红泪,但是想来那一晚上,也睡的不安稳。或许,根本就是彻夜难眠。
况且,他还受了伤,这伤还要瞒着很多人。班元振回皇城,因为班景荣的事情,他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
而红泪,见了他一气之下,说冥逸王救自己是下意识的惯性使然,还比照那时候在漱婉祠的时候,他拉着自己,替自己挡下班贵妃那一掌也是如此,与爱无关。
但是,当红泪坠崖的时候,他还是推开了掬妃,直直地向着悬崖跑过去。明知道已经坠崖,却还是要跑过去,那一刻,红泪已然知道了他的心,什么也都明白了。
眼眶有点儿泛酸,红泪喉咙发堵地说:“皇上,臣妾知道错了。”
慕容子寒一震,却是忍住不看红泪,微哼一声说:“朕从来不知道,你也会知错!”
红泪不禁好笑,他就是这样,本就是等着红泪前来认错,却偏偏做出一副骄傲的模样。紧紧抱住他的手,红泪小心地避开伤口,将头放到他的胸膛说:“皇上,那臣妾来给您道歉了,您还生气吗?”
慕容子寒没有说话,不过呼吸却缓慢了下来,归于平静,半晌,他似乎很无奈地说:“朕从没有见过,如你这般的女子!”
红泪抬眸看着他,浅笑着说:“那臣妾是哪样的人啊?”
慕容子寒抿唇一笑,轻吐两个字说:“无赖!”
“哈!”红泪禁不住笑出了声,他这是要把他自己的优点,硬往红泪身上赖了。
慕容子寒又说:“朕昨日在甘沐宫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后来听说你去了驿馆,朕本以为,你会待很久才回来,没想到,那么快就回宫了。”
红泪一愣,这才记起来,本来的确是打断磨蹭到晚一些再回去的。不过冥逸王随侍的大夫诊治的时候,不喜有外人在,所以红泪才早早地就回去了。
这么一想,又想起慕屏来甘沐宫送金钗时候的话来,红泪总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心底隐隐地不安起来。
慕容子寒忽然哼了一声说:“怎么,怀里抱着朕,心里还想着他吗?”
切,醋性又来了。红泪瞄了一眼他,见他的眼神又犀利起来,知道否认了他也不会相信。索性咬牙说:“冥逸王是为了救臣妾而受伤,如果皇上体恤臣妾,就告诉臣妾他的伤怎么样了?”
慕容子寒倒是讶异了:“朕还以为,你会求着朕去看他呢!”
妃嫔不可私自出宫,更何况是要出去,见个男子呢?
红泪坚决地摇头说:“才不去!”
慕容子寒眉毛一挑,嘴角微微勾起,看着红泪笑得耐人寻味起来。红泪又说:“臣妾可是您的妃子,他是璃国堂堂王爷,臣妾心里清楚,皇上您可以放心了吗?”
慕容子寒轻笑一声,反抱着红泪说:“朕对你还真是不大放心。”
嘎!红泪无语,随即眼睛一亮:“那皇上,您要不要再检验臣妾的守宫砂啊?”红泪可还记得,那一晚,他愤怒地看着守宫砂,忽然就想要红泪。红泪愤怒地给了他一耳光,现在想想感觉像是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
慕容子寒却是一怔,随即说:“朕派去的太医被拒之门外,就连琛王和渊王也被婉拒了。”
这些知书之前已经告诉红泪了,红泪自然是知道的。不要太医也就罢了,但是那随侍的大夫诊治还不容许他人旁观,琛王和渊王好歹是代表王朝天子而去,他拒不见,架子未免太大了些。
红泪又瞧向慕容子寒问道:“那皇上您,生气了吗?”
微哼一声,慕容子寒说:“朕在想,莫不是要朕亲自前去探望他?”
红泪心底一急,他这个时候去,万一刺客不死心趁机再出手,他都已经受伤了,那怎么行?再说了,红泪可是了解那个冥逸王的,他十有八九,连慕容子寒兴许也不见,到时候要他脸往哪里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