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太后忽然满是痛楚的唤道,红泪转眸,看到慕容子寒撑着桌子,砰地一声,将整张桌子掀翻了。哗啦一声,上面的东西全数摔倒地上,碎裂开来。
红泪眼前一闪,脚底一疼,低下头才看到一片陶瓷碎片崩过来,刚好伤到了自己的脚踝处。丝丝鲜血渗出,红泪咬牙,没有作声。
众人大惊失色,班贵妃嘴唇蠕动了下,终于什么也没说。太后也是吃了一惊,迟疑着,是否上前。慕容子寒已经沉沉地怒喝道:“都给朕滚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怔住了。
慕容子寒再次暴怒:“朕说了滚出去!”
红泪心尖一颤,身后的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告退。开玩笑,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可不是盖得。
班贵妃咬紧下唇,却终究还是抬步与其余人一样,走了出去。
“娘娘。”夏修仪轻声唤道,红泪抬眸的时候,她人已经走到了门槛边。
红泪下意识看向慕容子寒,他低垂着头,双手指关节青筋暴露,分明是隐忍着痛楚失望和愤怒。
抬步的时候,看到坠儿急匆匆跑进来说:“皇上!太后,熹妃娘娘生了!”
红泪心底一惊,转眸看去,太后一脸喜色地迎上去说:“是吗?是皇子还是公主?”
红泪已经前脚正要跨过门槛了,却依然忍不住停住脚,想要听一听。
就听坠儿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满的全是喜悦说:“恭贺皇上、太后,是位小皇子!熹妃娘娘一切安好。”
红泪心尖一颤,听到蒹葭一切安好的瞬间,心底果然还是不舒服的。
太后更加欣喜了:“真是天佑我朝!走,随哀家去瞧瞧。”语毕,扶着坠儿的手,向门外走去。随即停下脚步,转身说:“皇上累了,来人,送皇上回宫休息!”
小顺子忙上前应道:“是!”
红泪感觉到脚踝处的刺痛,略微停下脚步,刚好看到太后扶着坠儿的手远远的离去了。不知道今日之事,是否也有太后的算计,但结果于太后,显然是满意的。
掬妃失宠,蒹葭母子平安,诞下的还是皇子。
红泪嘴角一勾,不知道班贵妃若是得了消息,心情如何呢?蒹葭的命也的确是大,都难产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风乍起,天气清爽,不冷不热的。
红泪瞧了一眼慈宁宫,分外安宁。这会儿,众人全部都赶去了春熹宫,争着向蒹葭道贺吧。
出了慈宁宫,就看到小顺子带着御撵,匆匆赶来。
红泪一怔,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呆呆的在原地驻足了很久。醒神的时候,方才失笑着,抬步正要离去。
蓦然,身后一只手伸过来,腰间一紧,紧接着直接被拉进了御撵上。
红泪没有出声,熟悉的气息,除了慕容子寒,别无他人。
慕容子寒也没有言语,只是搂紧红泪,把头搁在红泪肩头,紧紧地圈住红泪不语。
外面,小顺子高喊:“皇上起驾回宫!”
御撵一晃,然后开始缓慢地行驶。慕容子寒紧抿着唇,闭着眼睛,乌黑浓密修长的睫毛扑闪着,还是一语不发。
红泪看着心疼,伸出手,回抱住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颤,继而恢复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子寒却是猛地推开红泪,一个人背靠着椅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红泪心紧紧地一揪,伸出手捧起他的脸手:“皇上,您难过,就说出来吧。”
虽然,红泪很想说句,男人哭吧不是罪的经典歌词,但是却是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毕竟现在慕容子寒的心情,很复杂的。
慕容子寒依旧闭着眼睛,紧握住红泪的手说:“朕难受。”随即将红泪的手上移到心口处,显然,他是说他心里难受。
听着他痛楚的声音,红泪也一下子感觉词穷,说不出任何话来。
掌心处传来他的心跳声,感觉着他的痛楚和难言的疼痛,红泪的心尖也紧跟着揪起来。他的眉心狠狠地蹙起,心底不自禁怨起掬妃来。
只怕这会儿,掬妃还在责怪慕容子寒。他的心,掬妃怎就不明白呢?
过了很久,慕容子寒方才幽幽地说:“朕很想要弥补她,这七年来的空虚和寂寞。”红泪缄默不语,怎会不明白慕容子寒的心情呢?
因为,何止是七年的寂寞和空虚呢?还有,接下来一辈子的光阴,只因为,慕容子寒的心已经不在她的身上。
“只要她不要太过火,哪怕是再过分的事情,朕都可以不去计较。母后讨厌她,朕也知道。只要她不说出来只要不说破,朕就会……”慕容子寒痛楚地噤了声。
红泪心尖揪紧,抱住他说:“皇上,您不该惩罚自己。”
慕容子寒却是低声笑了出来,声音令红泪却是心疼万分。
御撵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小顺子的声音:“皇上,到了。”
红泪看过去,慕容子寒不语,也没有要下轿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小顺子又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启禀皇上,天乾宫到了。”
慕容子寒还是不愿意说话,红泪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果喜问道:“小顺子,皇上可是回来了?”
小顺子迟疑了一下,开口说:“皇上在里面。”
外头登时便寂静无声了,想来果喜也是猜到了,慕容子寒此刻心情怕是不太好。
红泪便陪着慕容子寒在里面坐着,外面的传来脚步离去的声音。想来是果喜将其余宫人遣退了,不过这倒是很古怪的,御撵外面无人,轿子却停在原地不动。
他岿然不动,只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好在,剧烈起伏的胸膛总算是平息了。红泪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
虽然,红泪希望他睡着了。但,其实他应该只是不愿意说话而已。
外面起风了,轿帘被吹得掀开一小缝隙。红泪瞥见,似乎果喜在和小顺子说些什么。轻抚上慕容子寒的脸,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动。
果然,他的确是没有睡着。
骄傲如他,是不愿意自己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被他人瞧见。也就是,红泪能够瞧见。
等他平复好心情,出去了,他依然还是邀月王朝那个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
正想着,忽然慕容子寒唤道:“瞳瞳。”声音里满是嘶哑,想来他真的很受伤。
红泪吃惊地看向他,他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颓然地说:“难道说,朕的孩子就那么招人嫉恨吗?”
嫉恨?不光是那个身为皇子的孩子,还有诞下那个孩子的女子,作为后宫妃子,母凭子贵而拥有的尊贵权势。
他又自言自语地说:“朕也知道,不光她们盯着,就连外头的人也是紧盯着不放呀!”
外头之人?红泪缄默了。前朝贞元帝忽然驾崩,太子拒不登基,火烧东宫,与东宫所有宫人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但,红泪心知,那只是单方面的谣传。在那场宫变中,究竟是不是太子拒不登基,还查无实证。
那么巧合,贞元帝刚驾崩,太子就想不开,不要九五之尊而去焚火自焚?
太离谱了不是?所以,慕容子寒这么说,是有人如今也就只有一个孩子,蒹葭刚刚生下的小皇子。
皇帝子嗣单薄,果然,不是好事。
心底这么想着,更加不安了。红泪说:“对了,皇上不去春熹宫瞧瞧小皇子吗?”
慕容子寒低声说:“母后已经去了,朕不必去了。”
切,太后那是身为祖母去看孙子,你身为父亲,去了意义不同好吧?但是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红泪说:“那么,皇上早些进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慕容子寒却是骤然睁开眼睛,嗤笑一声说:“早朝?朕想着,明日早朝恐怕是要热闹非凡了!”语毕,拉起红泪的手,就要一起下轿。
红泪一惊,吓了一跳,忙说:“皇上,臣妾要回甘沐宫了。”如今所有妃嫔都知道,贤妃已经失宠,红泪可不敢轻易再这样出去了。
好在,刚刚被他拽进御撵里的时候,众人都去春熹宫了,慈宁宫也没人瞧见。
慕容子寒却是冷哼一声说:“朕要你留下!”
“皇上!”红泪唤道,他不是又耍脾气了吧?
慕容子寒却是冷声说:“不是说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吗?有人失宠,必然会有人得宠!反正你只是冲撞了母后,如今母后都原谅你了,朕又何必固执己见?”
红泪大吃一惊,慕容子寒已经冷哼一声继续说:“至于掬妃那里,朕会清楚地告诉她,那次的事情朕都知道,包括她恶意冤枉你的每个细节!”
红泪怔了怔,他这是,要借题发挥。让红泪从失宠的后妃,再次得宠,并且还是圣宠的极端!
该不会是,故意赌气,气掬妃吧?红泪凌乱了,不知所措。
冷不防,人已经被慕容子寒拽出了御撵。猝不及防之下,红泪直接跌在他的怀里,慕容子寒索性搂住红泪向天乾宫走去。
果喜和小顺子慌忙迎了上来,果喜说:“皇上,可是要回宫歇息了?”
慕容子寒轻嗯了一声,天乾宫的宫人们皆是一脸吃惊地看着红泪,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掬妃和秦妃犯事,熹妃诞下麟儿。而慕容子寒却带着红泪,去了天乾宫!
红泪心想,若是班贵妃明天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吐血呢?差不多吧,她好歹也是练家子,前世电视剧上不就演了,有内功的,怒极会吐血吗?
进了寝宫,慕容子寒道:“都退下。”
宫人立刻应声退下,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红泪咬牙蹙眉,最后还是问出了疑问来:“皇上,您此番将臣妾带进天乾宫,是因为掬妃的事情,故意要气她的吗?”
慕容子寒猛然回身,咬牙说:“你这样以为的吗?”
红泪这才露出笑容,冲上去抱住他说:“臣妾知道,但臣妾想要陪着您,可不是帮某人陪着您,臣妾就是臣妾自己。”若是他因为掬妃的事情难过,想要找个人来陪伴,红泪再怎么理解他,伤心也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