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上前见礼说:“娘娘,太后娘娘说您上次在佛堂抄经很是虔诚,特命奴才前来请您过佛堂,望您再给太后抄经。”
红泪心底暗自一惊。小路子已经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娘娘,您请下轿吧。”
红泪瞧了一眼梨落,说道:“你先回天乾宫。”
梨落似乎也怔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应道:“是!”
“娘娘,这边请。”小路子在前面引路。
红泪思索了下,太后怎会忽然又要抄写佛经了?脚步不停,跟上小路子,红泪蹙眉,上一次刚好右手腕受伤,红泪嫌字迹丑,于是把现代的柳体字用上了。这一次,伤在左臂,也好办,索性还是用柳体字过关。
虽说椒盈说了,师傅对自己并无恶意,但是从太后怀疑倒试探红泪来看,红泪还是要坚决避免,让太后知道自己与师傅的关系才是。
现在师傅有两个身份,一个是璃国冥逸王,一个是师傅云无名。或许,还有一个更加令人震撼的身份,不管怎样,红泪都打算暂时保密。
想着今日的事情,太后先是当着众妃嫔的面,留下了班贵妃。现在又让小路子前来,留下自己。
心底一动,红泪忽然间就明白过来。抄经只是个借口,真正意义上,太后必然是有话要对红泪说!
想到这里。红泪总算是想明白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现在这境况,可不能再要太后对自己起疑心了。
到了佛堂,路公公就退下了,出去之前他说:“请娘娘在这里稍作等待,太后一会儿就来了。”
红泪环顾四周,没有什么改变。与上次进来抄经时候摆设一样,就是少了笔墨纸砚,倒是有几本佛经整齐地摆放在案几上。
彻底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失笑起来。现在这么紧急了,太后哪里还会记起当初怀疑红泪字迹的事情来。
由于精神处于紧张状态下,所以红泪深呼吸,走过去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尽管不相信怪力乱神之说,但是红泪魂穿越是事实,便闭幕虔诚地向佛祖祈祷。
“一愿王朝国泰民安,二愿皇上太后身体安康,三愿天下黎民安居乐业。”红泪轻声念叨着,对着佛像拜了三拜。
恰在此时,脚步声传来。红泪闻言赶紧起身,转身就看到自己一个人进来了,红泪忙上前见礼说:“臣妾参见太后!”
“不必多礼。”太后虚抬一下说:“贤妃聪明如你,该是猜到了,哀家要你前来的原因了吧?”
红泪张口却及时闭了嘴,太后今日的话很多,也不知道指的是哪一一事。红泪可不敢妄断,只得低头说:“太后,臣妾愚昧。”
太后轻笑一声说:“哀家听说,你昨日留宿天乾宫了?”
红泪心底一动,面上禁不住红了,低头小声应道:“是。”
太后淡淡一笑说:“哀家懂,皇上的意思是想要给你进位的。加上你昨夜还救驾有功,但是这会儿的情况,实在是……”太后叹息一声,笑意敛去。
红泪忙抬头说:“太后,臣妾自然是明白的。此时进位,多有不妥。”先不说班贵妃如何想,就是掬妃刚死,慕容子寒都是难过伤心的。
太后点头说:“唉,贤妃,委屈你了。”
红泪心底却是惊讶万分,太后居然会这么说!摇摇头,红泪惶恐地说:“太后,您这么说,真真是折煞了臣妾!”
太后面露难色,张口欲言,却又欲言又止。红泪瞧着,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果然,太后终是启唇说:“昨夜,掬宝宫的事情,想必……”
太后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快步走向红泪,低声耳语了一番。红泪纵然是来自现代社会,也不由地浑身冒冷汗,一股毛骨悚然遍布全身!
太后说:“其实掬妃不止是死了,而且死相惨不忍睹。刺客冲进去的时候,乱刀将床上的掬妃砍得……成了一滩面目全非的肉泥!”
虽然强烈想要忍住,红泪仍然禁不住想要呕吐出来。
那么残忍的手段,掬妃死得那么惨,这下璃国的借口更加充分了!难怪,今早慕容子寒那表情,红泪终于是知道原因了。
慕容子寒本就不打算杀掬妃,但昨夜他去了掬宝宫,看到那个惨烈的画面,该有多么的痛心啊!
这事传了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是被刺客杀了的。哪里有刺客下手那么狠辣,都是致命即可。到死,掬妃还被当成了挑起战乱的棋子!
太后也是浑身颤栗,双手紧紧地颤抖说:“此事,哀家已经封锁下去了,知道实情的人不多。”
红泪心底倏然震惊,此话意思很简单,宫里消息能够封锁住。那么宫外的消息,就难说了。而且,有心之人,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传到璃国去。
隐瞒已经不可能,所有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初璃国皇帝送水柔来和亲,就是不安好心,现在确实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地借口发兵了。
红泪一下子又恍惚起来,此事究竟是晋国母后所为,还是璃国自行策划的呢?
还有冥逸王,他也是红泪的师傅啊。他说水柔只是临行前,匆忙认作的义妹。但是,师傅是不会做出那么残忍之事的人啊!
他的身上,有令红泪安心的檀香味道。没有属于萧杀和嗜血的味道,他温润如玉般和煦啊!
红泪从来不感觉自己胆小,但是乍一听闻此事,仍然禁不住惊恐地颤抖,看着太后声音也带着颤抖问道:“太后,何以告诉臣妾此事?”
太后叹息一声说:“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皇上肯定很伤神,你多劝着点。”
红泪下意识垂下头,遮盖住眸子里的不忍心和惊恐。宫里那些妃嫔都恨不得掬妃去死,若是听闻这样的惨状,想必也是心有余悸的,何况是慕容子寒呢?
怪不,今日他出天乾宫的时候,只是说了半句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两人忽然间就缄默了,浑身止不住地打冷颤。半晌,红泪方才感觉到周身回暖,看着太后说:“臣妾知道了,太后,依臣妾之见,边关要增强防御了。”
太后点头说:“此事哀家心底有数,已经派人通知渊王与琛王了。”
心底难过起来,好在慕容子寒虽然会因此乱了方寸,有太后还清醒着。
太后蹙眉又说:“日后在宫里头,说话行事都万分谨慎些。昨日那些刺客居然能够闯进宫中,哀家想,怕是宫里头混入了内奸,你小心身边之人。”
红泪终于是大吃一惊了,太后所想,居然与红泪想到了一起去了。
太后攥紧拳头,慢慢地又松开,咬牙说:“哀家已经查到确切消息,在你复位前一日,城外有一处秘密训练场所,正是专门训练死士而建造!”
红泪一怔,那一日慕容子寒从掬宝宫提前离开,就是收到了那个消息了吗?
果然是死士!只是,那训练速度的确也是惊人。再一次,红泪感觉不容小觊古人的智慧和心机。
急忙看着太后,红泪问道:“那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吗?”
太后却是失望地摇头说:“无,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红泪皱眉,心底的不安又加深了不少。
太后忽然又说:“无事了,你先回去吧。哀家这几日,要留在佛堂念经。”语毕,也不看红泪,径自走向蒲团跪下来,拿起小木棒敲起了木鱼。
红泪听着木鱼声,缄默了一下,终是应道:“是,臣妾告退。”
红泪也想明白了,宫里头妃嫔出现这样的事情,太后忽然间要礼佛,是因为掬妃。毕竟,在古人看来,尤其是太后信佛来看,必然会忌讳。
纵然从前太后再怎么憎恶痛恨掬妃,如今人死茶凉,那些恩恩怨怨也跟着随风消逝了。更何况,掬妃的死,只是有心人想要借此引发两国战乱的借口,这对于掬妃来说,着实也挺悲哀的。
想着,不自觉走到门槛,红泪蓦然记起来那日秦妃所说的话,刚抬起的脚忽然间收回来,转身说:“太后,臣妾斗胆,想再问你一件事。”
太后不语,依然有节奏地敲着木鱼。红泪咬住下唇,豁出了说:“当年掬妃害得秦妃小产一事,您并非不知,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真的不打算解开皇上与太妃的心……”
“住口!”太后忽然寒声打断红泪的话,红泪一惊,就听太后冷冷地说:“贤妃,哀家告诉你,有些事可以去管,有些事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去管,你可明白了?”
红泪咬牙,怎么不明白了?但是,不是要开战了吗?所以,红泪多想要,慕容子寒毫无心结的,专心处理战事啊!
太后再次恢复了缄默,敲木鱼的声音依然是均匀有规律,红泪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转身离去。
回了天乾宫,梨落慌忙迎上来说:“娘娘,您可回来,你无事吧?”
红泪摇头说:“本宫无事,对了,皇上可下朝了?”能够有什么事呢?
梨落点头说:“皇上回来用了早膳,就去了御书房。”随即迟疑着说:“娘娘,皇上并没有下旨赐死秦妃,只是将其打入长门宫。”犹豫着,梨落欲言又止。
红泪蹙眉说:“怎么?吞吞吐吐的,还有何事隐瞒本宫?”
梨落慌忙摇头说:“奴婢不敢。娘娘,但是秦妃娘娘她……她自己自我了断了。”
红泪唉叹一口气,精神难免有些恍惚,脚步一个趔趄,梨落眼疾手快扶住红泪担忧地说:“娘娘,您怎样?”
红泪摇摇头,秦妃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心愿就是要为孩子报仇雪恨,好不容易水柔死而复生回来了,如今大仇得报,她心愿既了,便生无可恋了。
这是红泪一早就想好的结局,然而亲耳听到秦妃自杀了,红泪的心尖还是要禁不住地一颤。那个清瘦的纤纤身影,嘴角含笑唤着‘娘娘’的秦妃,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