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凛儿没有那么幸运,他死了,在16岁,你应该还记得,他那黑瘦的脸,深陷的眼。”
听到这,支离疏不看相信的瞪大了眼,里面已经浸满泪水,不知道是喜是怨。
“咳咳……我当时只是在叹惋,你还年轻,不懂得隐藏锋芒,不懂得潜移默化。”
“疏儿,永远记住,滴水可穿石,百忍可成金!你,终究会是权力顶峰最坚强的王者……父皇……父皇……一直都坚信!”话音瑶瑶落去,一缕清光淡淡的照了进来,洒在老人的脸上,老人显然是很累了,沉沉的睡去……
天子驾崩,举国同丧。
一个新登基的,不被承认的皇子,背负着重担,走上了他的帝王之路,路漫漫,何其远?只愿执手一人,那个人,非云莫属!
清晨的露珠悄悄打醒身下的绿叶,于是百花芬芳,绿意盎然。幽香千里,安暻的春,总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醉人,有江南烟雨的多情,也有大漠的一丝沉寂,只是那一丝沉寂,毫不起眼的潜伏在汹涌的暗潮之下,只需要一个导火索,便可以将它瞬时点燃!
支离疏负手站在高耸的城墙上,风涌过,轻微带起他的衣袍,细微的风从他的袖口钻入,一身明黄,胸前绣着一只巨大的盘龙,似要一跃而出,奔向天际,驰骋遨游!
年轻的君王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容,双眸却如死灰般深沉,看不出他心底的真实想法,那一抹凌冽也容不得任何人置疑与猜测,只能在触碰到这一道目光之前深深的俯下头。
云儿,你会原谅我吗?他的嘴角浮现一抹虚无的笑容,像六月里的雾。
他轻笑着摇着头,也许我坐稳江山的代价,就是永远失去你的信任吧!
难过,汹涌如潮水。
也许她永远忘了,春眠江畔,那浅浅回眸,印入他心底的是不灭的梦魔,竹子编织的竹筏上,女子浅浅的笑容,如同二月春风,无限温暖,他沉寂的心弦被轻柔的撩起来,如同那弯被翠鸟惊起的湖水。
多少的午夜梦回之时,他都会梦见当初她唇边的微笑,像是致命的毒药,然后满头大汗的惊醒,深深的吐气,自我安慰的说道:还好……还好。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忘了,永远的忘了,而且不会再想起。
那个月光凄迷,苍凉孤寒的夜,他,亲手将她推下万丈山崖!
再见她,他欣喜万分,不可置信的看着气息仍存的女子,却始终无法自我原谅,女子已经将他深深的忘记了,徒留那清辉般的眼神,和不再明朗的笑容……
她会对着他笑,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疏远,也许是潜意识里的吧。
连云清,他何时在乎过那个背叛他的女人,其实,只是因为陈氏在他心底种下的情毒罢了,那情毒让他只能想着连云清一个人,否则毒性便会发作,痛不欲生。
说起陈氏,是当今的太后,收揽四方大权,是真正的掌权者,也处在政治舞台上的中心,她狠辣,毒绝,至于她和连云清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支离疏死心塌地的爱着连云清,都是一个谜,被锁在重重雾霭中,透不得光。
现在,他坐拥江山,却无法将她留在身边,无法为她清扫后宫……徒有着灰色的长河,黑色的城池在眼前如秃鹰般盘旋。
云儿,我该如何去爱你?支离疏的眼里闪出自己迷离,或许,我早就失去了资格。
5年前,苍山白鹭,云雾寥寥,星子寥落,寂寂的挂在祥麟山脉的脊背上。
女子一脸俏皮的眨着一双大眼,笑眯眯的问他:“小哥哥,你这是要带云儿去哪玩啊?”那时的云儿,只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子,有着天真又单纯的梦,只是很喜欢缠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哥哥。
“云儿,你想去看星星吗?山顶的星星很亮很亮,那是一种透过黑暗的光明,你想去看吗?”他微眯眼眸,掩住淡淡光华,凄然的望向天上的乌云,几颗发出微光的星星串联在一起,时不时的被稀薄的云气遮住。
女孩大叫:“好啊好啊,小哥哥快带云儿去吧,云儿真的很想看呢。”随即抱紧他的腰,他周身一震,微皱眉头,轻声问道:“云儿,你真的要去吗?”
女孩坚毅的点点头,笑着将眼睛眯的像两弯月亮,露出细白的牙齿:“恩!小哥哥去哪,云儿就要去哪。”
“哪怕是地狱么?……也愿意吗……”他的声音极为的轻,如落水的秋叶,随水而去。
“恩?小哥哥你说什么?”
他不再说话,策马而去,女孩也不再问他,而是开心的将小脸紧紧贴在他的背后,隔着一层薄衣的距离,感受他坚强有力的心跳,是多么快乐的事啊!
很快,绕过缠绕若蛇的山路,他们上到了山顶:“驭”他猛的扯住缰绳,马蹄子在悬崖边起被生生扯了回来。
他跳下马,伸手去接女孩,女孩轻巧的钻入他的怀抱。
还未站稳,就感觉背上一重,一个趔趄,竟踩滑了身边的石头,瞳孔瞬间睁大,生生的坠了下去,少女的身子像只轻巧的蝶,无力的挥动着柔弱的残翼,嘴里呼唤的声音被大风撺掇的无声无息,只余下惊恐的,不敢置信的表情,眼眶里泪水横斜飞出,凉凉的落在他心底。
“云儿,对不起。”他转身,飞身上马,离开了那罪恶的山崖。
女孩绝望的闭上了眼,任凭大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她的衣襟猎猎翻飞,耳朵生疼生疼的,像被刀子割一样,嘴里最后的呢喃着:“小哥哥,你不是说云儿最可爱的吗?为什么要抛弃云儿啊?为什么不救云儿啊?”
泪,混着清辉,冰凉的从他的眼眶里流下。
对不起,云儿,你是苏商的女儿啊!谁叫你是……苏商的女儿呢?你必须死,不然我就无法登上皇位!一句对不起此时显得如此浅薄……
寒月凄凄,抵不过心底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