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要紧的,我相信我一定能出去的,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因为在这深宫中还有一个人真心的关心着我,我很满足……”苏烟云笑着说,竟不觉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
空气里都弥漫着伤感,苏烟云和连云清的眼眶都红红的。
“恩,姐姐相信你一定能出来的,我会给你说情的,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连云清的眼睛里闪出光芒,那认真的模样好像天不怕地不怕。
苏烟云扑哧一声笑了:“姐姐快回去吧,来久了会惹人耳目,姐姐也要多保重……”
“那……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啊!千言万语,都在我心里。”连云清最后深深的望了苏烟云一眼,然后垂头默默走开……
苏烟云闭上眼睛,又听见了钥匙撞击锁孔的清脆声响,心又沉了沉,支离疏,你在哪儿?我现在突然觉得好无助好无助,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力……她叹息一声,那忧郁的浓雾变成白气从她的嘴里吞云吐雾出来……
“桃花开,花瓣飞。化蝶翩翩追。”
那首淡淡的童谣从女孩的嘴里飘出来,空气中渐渐弥散着一种温暖,苏烟云轻轻笑了笑,她今天才知道,等待,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难熬,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心伤。她却可以在冷至的氛围里找到温暖,谢谢,那些可爱的人儿。
月夜高挂,寂寥如斯。
就听见空旷的大殿内传来回声,是一个高亢的声音在响着:“皇兄,不知道雅妃到底何罪之有?”只见支离疏面色一冷:“朕的好皇帝,你来找朕原来不是为了叙旧啊!”
支离玄索性微皱起了眉头:“皇兄,臣弟只是觉得不应该冤枉好人。”
“哦?冤枉好人?你怎么知道她是被冤枉的!”支离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冷嘲热讽。
“就凭她身上那清雅的神韵!”
“所以呢?……所以你爱上她了是吗?但是你要搞清楚!她是朕的妃子!与你无关!”支离疏的脸色微微发红,俊逸的容颜有些扭曲。
“好……臣弟只希望皇兄看清……臣弟告辞。”支离玄低头抱了一下拳就挥袖离开。
等零落的脚步声停止时,才发觉夜是如此寂静,支离疏抬头望月,心中生出几分孤寂,云儿,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只是时机未到……真的未到……我发誓,我一定要救你出来,等你出来了,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你是我心中的唯一,再不会有别人……再不会有别人……
他想起她离去时那凄楚的笑容,如同凋零了一地的残花,心就微微抽痛,让他无法呼吸。突然,他的眼神变得格外坚定,只有如此了!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清月摇晃着身子缓缓坠了下去,远处的天边斜出一抹光亮,慢慢的,铺洒了整个大地,清冷寒凉。
苏烟云裹紧了小小的身子,小脸埋在腿间,凄楚的惹人生怜,可是若是能看见她埋入深渊的眼神,那股怜悯便会烟消云散。
那是怎样的眼眸,睿智尽显,淡然如水,寂寥如脉脉清辉,让人不敢直视,只是一片孤寂寒凉之地。
那黑瞳的深处,还有一丝定定的坚韧,如青山顽石,任凭雨打风吹,也盎然翠绿。
她抬起头,淡淡的望向远方,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对面牢里的人们都还在熟睡,沉重的呼吸声格外的突兀,响在这本该寂静的清晨。
一轮红日初升,带着一股倦意,缓缓的从地平线上爬起,昏黄的颜色,并不刺眼,苏烟云就那样直视着一抹妖红,不发言语,薄唇微抿,似在沉思什么。
突然,清脆的声音响起,那是钥匙撞击锁孔的声音,苏烟云淡淡一笑,他来了……
再一次看到那俊逸的容颜,已恍若隔世,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却觉得眼前那俊美的面容是如此遥远的陌生,好像从未见过。
“云儿……我来接你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嘶哑的味道,缓缓的弥散在稀薄的空气中,苏烟云的心淡淡的跳起几下,又如夕阳,缓缓而下,眼神里一股子清明,唇边一抹薄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那声音不大,却清浅有力。
支离疏微愣,随即伸出细白的手掌:“跟我走吧。”
苏烟云感受到了他给予自己的尊重,他在她的面前,已然丢失了朕的称呼,已然多了几分歉意,浓烈的像壶浑浊的老酒。
苏烟云也不在此问什么,她知道此时此地都不容她多嘴。
走出牢门前,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牢房里横七竖八,鼾声阵阵的囚犯们,眼睛里升起一丝薄雾。心里坚定的说了几个字,就转身离开了。
乌黑的发丝打在支离疏脸上,混合着淡淡的香气,如此醉人。
出了牢房,清风吹来舒爽的味道,视野顿时开阔,心境顿时明朗,那种感觉是没有到过那么阴暗潮湿的牢房里的人所无法了解和触及的,苏烟云暗想:自由真好!
怪不得有人说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她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了自由而抛却爱情,她却深感若是可以得到自由,生命也不算什么了。因为生命那座厚重的躯壳下,还有一抹隐于人眼的灵魂,在淡淡发光。
一路上,她都缄口不言,只是任由支离疏拉着她走,一步步的跟着那高大的背影,遮住了所有光线,一瞬间,她好像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一阵惶恐窜入心间,手心也不由得冒了丝丝冷汗,支离疏手心湿湿的,才发现苏烟云的小手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扭过头,深幽的眸子散发惊华的色彩,青山俊眉微皱:“云儿,不会有事了。”
苏烟云一愣,缓缓笑了起来,脸上若霞光万丈,美艳万分,不可方物:“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苏烟云跟着支离疏,眼见支离疏要拉着她光明正大的走出宫门,心下微微担心。
支离疏看着她笑的像个孩子:“放心吧,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
苏烟云一惊,没想到支离疏可爱的表面下竟然有着这么深的心机,在玄武门安插他绝对信任的心腹,可以看出,他对那些外来官兵的不信任,一旦玄武门是他的人马,那么就算是有叛乱也可以很好的安定住,再者,看他那般自信的模样,相比是有万分把握这些人不会背叛于他。
新皇登基不久,根基虽然稳固,但是其政治权力确如拴着链子的猛虎,始终被制约着,无法施展,那些先皇的旧部,有的忠心耿耿,有的则是打着心底的小算盘,想要从这只爪牙未锋的幼虎中抢夺些利益与好处,甚至是制约住它,让猛虎只能附在他们身下,朝廷上究竟有多少的人心怀鬼胎,苏烟云不得而知,她知道的仅是,支离疏绝对不是一只老虎!他是天龙,驰骋于天际,无人可挡,无可匹敌!
他那幽暗的眸子里隐含的太多,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看清过。
心下突然有几分苍凉,毕竟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最……最亲近?想到这,苏烟云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用最亲近一个词去形容她和支离疏只见错乱的关系,一瞬间,那些错综复杂的丝线,盘根错节的杂想好像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理清了。
愣神过后,她已经座在一架鲜红的轿子上了,有几分喜庆的感觉,轿内却是金碧辉煌,一派皇家之气,透着浓厚的香气,温软的垫子舒舒服服的躺在股下,她挪了挪身子,想起支离疏力气居然是那么大,一伸手,一揽腰,便将她抱了上来,脸上微微泛红。
邪魅的声音飘过来,只见男人一手撑头,一手随意的搭在修长的腿上,邪邪的笑,声音蛊惑人心:“在想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窘态,他才如此问的吧?
“我只是在想,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我抱上轿子。”
“云儿,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他淡淡的说道,眼眸里蹦出华彩,万丈光芒。
苏烟云心下有几丝不服气,撅起嘴道:“男人又怎样,女人又怎样?都是人。”
支离疏看她那有几丝赌气的模样,深知惹恼了她,打着哈哈:“是啊,你说的对,都是人。”他这般应付的感觉,倒让苏烟云有几分不爽,不过心下也明白,古人的思想,无论如何超脱,超脱到她和支离疏可以成为男女朋友这般,也不可能达到没有男尊女卑的地步,人们的心里,像是被植入的大麻,那些毒渗入肺腑,盘根错节的无法拔出,只能越来越深,深到心的深渊。
她也不再和他耍脾气,而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你准备带我到哪儿?”眼睛里淡若秋水,飞鸟掠过,经不起片刻波澜。
“宁香楼。”三个字从男子好看的薄唇里缓缓吐出,苏烟云却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往来与香挂钩的地方……
苏烟云秀美微皱,倒也没怎么惊讶,只是淡淡的问他:“可是妓院?”
支离疏浅浅应道:“不愧是云儿,万分聪明。”
她没再说什么,而是挑眉看她,颇有几分好奇的意味,细细看去,竟还有几分挑衅。妓院……吗?呵呵,心里猜出他几分用意,倒也不去说破,且看一场好戏吧。
也许,这个稳固了几千年的王朝,会因为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而动摇起来,那雄伟的根基,便会从最深处缓缓裂开,从里面渗出鲜红的血,铺满整个城池,灜王朝,会在灰烬中重生,安暻,终会从繁华的圣地,沦为破败的古城,历史的轮盘开始转动,苏烟云似乎听见了只嘎吱噶的声响,眼神悠远宁静,多年后的今天,这一切的猜想,都成为了现实,而她,则成为了遭人千古唾骂的妖后,绝世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