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场大病之后,少爷休养了很久,虽然之后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素质提上去了,却也大不如从前那般健硕。
“多多今天怎么样?”
凌衍森走出来,轻轻地带上门,一边问陈姐情况。
“小少爷今天早晨喝了大约半碗牛奶,鸡蛋只吃了半个,我怎么哄他都不肯再吃了。午饭吃的稍微多点,我给他熬得肉末粥,大约是喜爱,吃了一小木碗。午睡时间和平时差不多,一醒来就指着卫生间,呵呵,总算知道卫生间是干什么用的了。下午付雯小姐教他认字儿,小少爷不爱说话归不爱说话,可小心思精着呢,一直围着昨儿您给他买的那个塑料刺球转,大致是十分喜爱的。”
凌衍森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点漆般深邃的眸子里扬起淡淡的笑意,但那抹笑意底处,却还是有一层薄薄的驱散不了的隐忧。
“陈姐,吴嫂不在,还得请你多操点儿心。多多精神一直不大好,我待会儿问问麦冬,看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没。你守着他,晚饭时间把他抱下来。”
“好的。”
凌衍森衍着廊道拐到露台,天已经黑下来了,凉风拂面,让他委顿的神经清醒了些许,便拿出手机给麦冬打了个电话过去。
麦冬正在凌衍森的私人医院给吴嫂查房。
接到凌衍森的电话的时候,刚给吴嫂量完血压,吴嫂六十了,属于老年病,血压有些高,心瓣膜一直被动脉压迫着,时好时坏,凌衍森不放心她再呆在别墅照顾多多,非逼着她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直到情况好转了,他才会让她出院。
对此,吴嫂深表无奈,她便是知道这病是托病,这不,一住就是两个月,期间陈姐就带小少爷来过四次,可算是把她给想坏了!自从三个月前便没再给江督察小少爷的生活照,也不知在狱中的少奶奶是不是等的着急了,到也罢,反正快出狱了,总归要亲自来找多多的。
“凌总,您如今给我打电话比我的老婆打的还勤啊!”
麦冬看一眼聚精会神的吴嫂,笑眯眯调侃。
凌衍森火气就来了,“我问你,昨儿多多还学会说西红柿了,怎么今儿付雯再教他,他又不会了?”
麦冬使劲白眼,反正这老虎看不见,吴嫂在一旁听着,也跟着一阵白眼。
凌衍森哪里看得见?听见吴嫂的嘀咕声,表情柔和了些,问麦冬,“吴妈情况怎么样?两个月了都不见好转,麦冬,你说我要你干什么用!”
“凌总,您的医院大把大把从美国空降的心外科专家,您不让他们给吴嫂治病,非逮住我不放干吗?须知我麦冬纵然医术了得,也就一普通人,在别墅和医院两头打转儿,我老婆都快被我成日不着家给气的红杏出墙了!”
“那是你无能,关我鸟事?言归正传,回答我的问题!”
麦冬叹口气,“多多现在这个状况真的是医学上的奇迹了,凌总,做人呢,要求不能太高的。多多刚生下来才850克啊,现在不也长到二三十来斤了嘛?是,他发育是要比普通的孩子迟缓,可这是早产儿通常具备的特点,没办法避免的,我们只能从外界给他提供最完善的条件。不是测试过智力吗?测试结果都没问题啊。”
“可是他是个孩子,不是老人,小孩子记性应该是最好的,昨天才教给他的词,今儿再教,他就完全记不得了,这正常吗?”
凌衍森拧了眉,多多能够活下来,是上天对他的恩赐,这没错。但是,任何一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他总会害怕,总会担心。
“这个可能是多种原因造成的。可能出生时大脑受到挤压,虽然没有影响到整体,但是很有可能影响到了他语言区域的发育,也就是说,多多的智力没问题,他是认识并且记住了西红柿这个词的,可是因为语言目前还存在一些障碍,有迟缓的迹象,所以他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你没见他说话总是词不达意,断断续续的说不完整吗?”
凌衍森点点头,不管麦冬的这个解释是否存在差强人意的成分,但他到底放松了不少。
“你不要着急,孩子是上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但他们并不是完美的,一两点缺陷很正常。多多两岁多还只会爬呢,现在不也慢慢的学会走路了?虽然走得慢,一着急就会摔,但是凌总,你得知道,他在慢慢长大,虽然进展慢,但你作为家长要耐心。说句题外话,如果我有多多那么萌的宝贝,我真不会像你一样杞人忧天,我乐死还来不及呢!”
凌衍森心思沉,麦冬这话乍听起来有点让他不舒服,又拧了眉,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多多可不是傻,他只是目前缓慢了些!”
麦冬噗嗤一笑,“木木的,呆呆的,看人的时候亮晶晶的,那两颗眼珠子圆溜溜的,比剥了皮的黑葡萄还诱人,实在太可爱,看着就想让人忍不住咬上几口,那模样,简直与少奶奶如出一辙!”
话音落下,许久,不曾听见那头再传来一声声响,麦冬捂嘴,旁边的吴嫂做了个要敲他脑袋的手势,他吐舌,知道自己踩着雷区了。
便打哈哈,“呵呵呵……凌总,我继续给吴嫂量血压了!”
说完,赶着投胎似的挂了电话。
凌衍森呆呆的伫立着,长身玉立,肩线流畅不羁,可眼神却蒙上了一层灰白不明的雾,像是跳入了遥远的时空中,久久回不来。
直到略显微凉的瘦削背脊突然传来温热绵软的触感,女性幽香扑鼻,凌衍森陡然僵了僵,峻廷的侧面绷成了一块铁,身体反射性的往前一躲,却听见身后细弱而委屈的一声‘哎呀’。
他暗道不好,赶紧回身,牢牢拖住萧曼吟即将往后倒去的身体,沉郁的眸子里有些愠怒,“曼吟,你怎么总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出现?看吧,我稍不注意险些就将你推倒了!”
萧曼吟笑了,晕红的脸蛋俏丽如花,虽然遮不住斑驳的病态,温婉的眉宇衔着淡淡的愁绪,语气有些哀怨,更多的是似笑非笑,“难不成这别墅里还有其他女人可以这样不声不响抱住你?衍森,每次我这样靠近你,你都一惊一乍的,弄得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凌衍森对她的举动本就反感,但想起从美国回来时,肿瘤专家的一生朋友特地嘱咐过,要照顾病人的情绪,他只得敛了薄怒,无奈地说,“没那个意思。只是你知我素来防备心重。”
“你回家一个多小时了,也不来我房间,我只好戴上假肢过来找你啦。”
“多多最近吃得少,精神不大好,我有些担心。”
萧曼吟心里不平衡,心想我吃的少,病情恶化得快,你却不关心。但她是个聪明女人,又怎么会将这些心思表露在脸上,便笑了笑,安慰,“多多那孩子福大命大,大风大浪都挺过去了,你有什么好值得担心的?放宽心吧,小孩子嘛,总是一阵一个准儿,指不定明天精神头就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