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新皇登基。给先帝的溢号为:正德圣武大帝。
而云轻染亦成了宁国建国以来的第一位女皇。改国号澄阳,史称澄阳一年,女皇云轻染。
登基的那天,举国皆庆,红色挂满了街头巷尾。
而云轻染自始至终的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一脸的漠色。
她顺从的接受别人的安排,面色平淡,无悲无喜,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对外界没有了任何的感觉一般。
高高的龙椅之上,她安然的居坐于上,俯视着众生的膜拜。听着那一声声的“吾皇万岁”,淡然的抬眉,“众爱卿平身。”似乎天生便拥有了这一身,帝王的贵气。
只是在无人见到的角落里,一滴泪从她的眼角上滑落,白皙的脸上带着无限悲哀的荒凉。
丹房中。
大片大片的阴影使得丹房中常年昏暗的不见天日。
宁澜沧原本如鬼魅一般苍白的肤色由此而变得更为苍白了,呈现出中病态的妖艳。他静静的躺在丹房中央的药池中,蜷缩着闭眼。
青绿色混浊的液体顺着药池缓缓的浸泡着他的身体,浸泡着他满头的青丝,浸泡着他的全身上下。
更为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是,药池之中除了那看的让人恶心,闻着让人呕吐的药味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蝎子,蜈蚣等带着剧毒的东西在池子中爬来爬去。不时的爬上宁澜沧的身体,依附在他的身上,然后用自己的利齿,狠狠的咬下。
宁澜沧痛苦的皱眉,却咬了咬牙坚持下去,不动声色的坚持着。大把大把的虚汗从他的额头上流露了出来,但他却始终没有哼一声,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丹房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默默的享受着这份孤寂。除了他,所有的人都去瞻仰的新帝的登基。宁澜沧的唇角自嘲的勾起,闭了闭眼,一个人享受着这份孤寂,却并未有任何的后悔。
门忽的“吱呀”了一声,悄然的打开。
宁澜沧诧异的扬眉,因为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过来,不由得皱了皱眉抬头看过去。因为许久不曾移动过,所以他的抬头这个动作,做的格外的艰难。
“皇上。”来人低低地的喊着。
闻言,宁澜沧艰难移动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了自然,他拧了拧唇,没有开口。
雏安依旧一身白衣似雪一般,“她很好。没有任何的伤心的表现。”
宁澜沧有着些许的出神,听雏安这么一说,微笑着面目安详,安详的想是一个迟暮了的老人一般,连动佛不愿意动一下。他就仰着首,看着雏安的脸,一脸的平静,没有丝毫因为云轻染的不难过和平静而有些许的怨恨,“那不是很好?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呢。她能这么做,很好。”
很好。
真的很好。
你终于还是长大了呢。
变得强大了。
懂得掩饰住自己的任何的情绪了呢。
只是,很可惜的是,我却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呢。
真可惜。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很……很自然,自然的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雏安见宁澜沧一脸的平静,平静的没有任何的波澜,不由得微微一愣,继而开口到。
宁澜沧仍旧微笑,没有再开口。眯了眯眼,神色慵懒,静静的享受着这昏暗的丹房里难得投射进来的日光。
唔……
好困啊……
自从被投入了这药池,每天被这些各式各样的药浸染着,身体都会变得很乏。这让他原来就不怎么样的身体在此之后变得比起他原来的身体来的更容易的困乏。动不动就想要睡觉。
于是一阵困意袭来,宁澜沧便不由得慢慢的睡着了,很安静。除了那浅浅的呼吸声,他安静的就像是一桩没有生命了的木偶一般。他的脸色很苍白,苍白的像是没有生命了一般,他的笑意僵死在自己的嘴角,苍白的像是一具尸体。
雏安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不由得抬眸望去,这才明白,他已经睡着了。
不由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白色的衣袖如同春风扫袖一般,轻浅的蕴开。然后推门,静静的离开。
红火的灯笼高高的悬挂在屋檐之上,照的全城宛若白昼一般。
云轻染静静的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面不改色,一身明黄色的长袍随风飘扬,衬的她面如冠玉仪态万千。她敛着眉面无表情的看着城下一脸欢庆的百姓们,神色有些恍惚。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在皖都也曾这样子的俯视过,俯视过这些百姓。
那些飘渺的记忆啊,实在是太远了。
久的她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
云轻染的右手轻轻的抬起,按住了眼尾处的那一朵变得更加清晰妖娆的桃花胎记,樱唇微拧,陷入了回忆之中,神色迷离,就连身畔的人轻声的唤着她的声音也不曾听见。
“皇上,城外有一自称是苏牧落的落魄男子说要见您。”
闻言,云轻染修长的睫毛颤了颤,双手不自觉的抓紧,“宣!”
苏牧落一身狼狈不堪,在被送到云轻染面前的时候,那双因为沧桑而显得有些混浊了的老眼在一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他负身而立,微笑着看着自己面前止不住的颤抖着的云轻染,面色和蔼,掩去了自己眼中的重重算计。
云轻染咬着唇看他走近,全身上下禁不住的颤抖着,但她却控制着,竭力的让自己没有异样。
五年来发生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的在她的眼前播放。
皖国灭亡,她从云端跌入地狱时他平静的神色。
她永远的记得,她被滕帝下令打入军营中充做军妓时,他那没有任何不舍的神色。
也是从那开始,她第一次,怀疑了父爱的存在。
他的表现让她怀疑这二十年来他对她的父爱到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