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一个铃铛，大师就看出我与佛有缘，是不是太牵强？”单手于背后的聂云挺着胸膛，嘴角上扬：“身有佛门物，我心却无佛，这样的我，大师何以说我与佛有缘？难道佛门都只看表象？”
老和尚和善的冲着聂云笑，平静的眼神似深邃似看透：“天雨不浇无根树，妙法只传有缘人。”
“什么意思？”聂云无解。
“施主生来带煞非池物，一生坎坷煞为伴，煞心存善恶相随，黑白浑浊九五身，佛法有心渡，佛机未到时。阿弥陀佛！”
老和尚的话让聂云心中震骇，因为自己从未暗示或透露自己任何的信息，可这老和尚却将自己的前世今生说了出来。九五身，这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出来。这老和尚道行不浅。
“听大师的意思，我有一天会遁入空门？”聂云一阵无语的冲着老和尚训斥：“你个老秃驴是传教的吧？实话告诉你，红尘对于我来说，虽然纷繁，但我却不会丢舍，因为红尘里有我最重要、最珍贵、最值得珍藏的东西。空门，注定与我无缘。”
“无知之徒，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老和尚身边的小和尚看不过聂云的无礼。
“阿弥陀佛。”
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看了一眼小和尚，小和尚就低下了头。然后老和尚又看向聂云：“世间事皆有因果，只是有些人机缘未到，也是无可奈何。”
“呵！”聂云冷笑：“是吗？”
老和尚沉默不语，凝看了聂云好一会儿，念了一句佛号，问：“施主可愿回答贫僧一个问题？”
“请问。”聂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施主方才说红尘里有你最重要、最珍贵、最值得珍藏的东西，那么请问施主，对你来说世间何为最珍贵？”
“大师是在问我的禅机吗？”聂云嘴角上扬：“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对于我来说不是荣华，不是富贵，而是我家的那五个祖宗。”
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转身与小和尚离开了这里，越走越远。
对于这一幕，聂云感到无语：“大师还未说我的答案是与否？”
“施主与佛有缘，与贫僧缘未尽，下次若遇时，施主自会知晓答案是与否。”
听着老秃驴留下的话，聂云沉默不语，继而摇头苦笑，看着旁边坐着的傀儡：“对于你来说世间何为最珍贵？”
“我自己。”傀儡简短的吐出三个字。
“我自己？”聂云深深的看了一眼傀儡，继而哈哈大笑：“呵，呵哈哈哈哈，我自己，好一个我自己——”
十几分钟后，一辆进城的班车路过公路，带走了聂云和傀儡。不过聂云不知道的是，下次与老和尚相遇，将是另外一个局面。
一条小路上，小和尚与老和尚赶着他们的路，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两秃瓢来到了小河边歇脚。
小和尚用化缘的钵在小河里撇开杂物，舀了一碗水来到一青石前，递给坐在青石上的老和尚：“师父，喝水。”
老和尚拉了一下僧袖，接过钵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然后用僧袖擦拭了一下嘴角，将钵递给了小和尚，目光看着西边就快沉下去的夕阳：“玄行，跟随为师出来有五个年头了吧，想回寺吗？”
小和尚的法号叫玄行，他一手拿着钵，一手立于胸前，念了句阿弥陀佛，说：“弟子记得师父的教诲，说红尘世间是最适合修行的路，打跟随师父出行的那一天，弟子就已将四海当做了家。”
老和尚看了一眼徒弟，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面前的这条小河，问：“这条河里的水最后归宿将流向哪儿，你知道吗？”
小和尚看了一眼面前的河，然后回道；“大海。”
老和尚和善地看着徒弟：“现在的你就像方才那位施主一样，太执着于眼前所见，太执着主观意识。”
“弟子不懂，请师父指点。”
“这条河的路蜿蜒崎岖，你只知道它的终点是大海，却不知崎岖的路上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分流，分流的路上会遇到农夫用它来灌溉水田，水田就成了其中一部分河水的归宿。又或许会遇到像你我师徒二人停歇喝水的路人，于是路人的身体就成了它们的归宿。就如世人一样，起点是出生，终点是死亡。出生与死亡的这段过程里面，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凡是不能一概而论，不能执着，因为一切事都不是一成不变。”
老和尚的一番话，让小和尚顿悟，他念了一句佛号，面向老和尚说：“多谢师父指点。”
老和尚看着自己这个徒弟，和善的笑了笑，然后问：“玄行，你对先前那位施主怎么看？”
“师父指的是那位身穿白大褂，还对师父无礼的那位施主？”
“正是。”
“弟子观那施主虽气度不凡，眼里隐含睿智，却身缠厉煞，不是善类。尤其是他身边坐着的那位女施主，那人一看便是凶煞的化身。”小和尚沉了一口气，不明的问：“这样顽固厉煞之人，弟子不明师父为何说他与佛有缘？”
“我佛常讲“诸行无常”，因缘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世上绝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一切都在运动和发展着。”老和尚慈眉善目的看着小和尚：“那位施主非寻常之人，腰间的铃铛更不是凡物，既出现在他手里，他就与我佛有着解不开的缘分，无论他现在是谁？在做什么？佛一直伴随着他，只是他的佛机未到，佛法还不能接引于他。当机缘与因果成熟了，那位施主自会对佛法生出向往和信任，自然就会被正法接引。”
“弟子知道了。”小和尚双手合十。
“天快即将黑了，我们也该走了。”老和尚站起了身。
老和尚与小和尚离开了小河边，继续着他们的脚下路，继续着他们的修行。渐行渐远的两师徒，传来了徒弟的问话：“师父，我们向哪儿走？”
“脚下都是路，随缘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