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歌四年六月九日·天昭无涯谷
陆曦雪赤着脚在潮湿而冰冷的草地上跳舞,他则坐在一边赏玩着一张七弦琴。只可惜,那女子曼妙的身影投在他的脚边,使他无心去看一件死物。他有些舍不得的抚着琴身,抬头去看这貌美如仙的女子在苍穹下舞蹈。没有乐师、已没有歌者,只是她独自一人,然而那衣装上的珠宝配饰在她舞动的同时叮咚鸣响,如同是配乐一般的悠扬。
他看得有些痴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寂歌已经做到他的身边。
“母亲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人了吧?”寂歌兀自说道,“没有谁可以取代她了,你说是吧?”说着话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人。
“是啊,无可取代。”他的双目一转不转的说,“这舞真好看,叫什么啊?”
“《鬼舞葬花》”
“简直就像天仙一样……”
“这是家族舞,所有陆家的女孩儿都要学的,无论是陆家自己的孩子还是进了门的妻子都要学。”
“我知道,就像是男子要学声乐一样。”他说,“不过只是跳着好看而已,又有什么用?所有女人都要学的话,只是为了传承传统吧。”
寂歌轻声笑了两声道:“还记得母亲讲的那个故事么?”
“怎么了?”
“还有一种说法母亲没告诉你我,不过我从别人口里里听到的另一种说法是:悲伤过度的女孩发了疯,用这只舞杀了她的丈夫以后跑进了深山中,再也不见了踪迹。”
他有些不适的挪了挪身,道:“传说嘛,总是有好几个说法的。舞能杀人?我才不信呢!”
这时天空中飞过一直苍鹰,陆曦雪向上一挥长袖,那苍鹰悲鸣着摔在了寂歌二人身边,鹰血溅了他一脸一身,热乎乎的顺着脸颊往下躺。
他想叫,可忍住了。颤抖着把摔得稀碎的苍鹰提起来仔细观看,只见苍鹰的心脏被打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顺着洞可以看到另一边的事物。他看得出来,这时被内气功力所打。
陆曦雪走过来,掏出白娟给他擦着脸上的血说:“寂歌说的不错哦,《鬼舞葬花》实际上就是用来杀人的。”
血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大宛红菱阁
冷心脸色苍白的跳完她的舞后坐回独孤的身边,继续为独孤倒酒,可她此时已经不能像之前那样的自然了。葬花是不需要乐师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之前陆曦雪都做了什么?她是在嘲笑我的浅陋无知吗?一定是的,陆曦雪那只狐狸,那个……那个……!
独孤喝着酒,嘿嘿笑道:“你着什么急啊。快点儿安静下来听听这曲子……你一定没有过对吧?这样的”他顿了一下,推敲了以下词语,“天籁!”
冷心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竟然正在发狠的磨牙?她是怎么做出这么恶心的动作的?牙齿好疼……真的好疼!
抬头去看,女孩有些无措的占到舞台上茫然的看着四周: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每个人都在奇怪,为什么这个女孩没有乐师?陆家的女孩不带乐师么?那她要怎么跳舞?怎么跳?
安静,不,应该说是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寒竹什么都看不到了,困惑、嘲笑、鄙夷……什么都没有,黑压压的一片望去,仿佛这偌大的阁楼里只有她孤身一人。
她该怎么办?她要不要跳下去?
“她是不是连跳都不敢跳啊?”冷心抓住机会去嘲笑,压着嗓子,装成别人,大声地说道。
四周的声音像是被决堤的洪水一样散开了,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些刺耳的声音。
“她会跳舞么?”
“连乐师都不带诶。”
“上这里来丢人的么?”
“谁家的女孩儿?陆家的?不会吧……”
……
在这喧闹声中,独孤在纱带下的脸渐渐变得扭曲,不会有人看到的是:一股杀气正从他身上蔓延看来。
冷心笑得前仰后合,道:“你看看呐,这女孩还是陆家的人呢。呵呵呵……什么都不会。不带乐师就能跳舞?别逗了独孤,她啊……呵呵……她是什么都不懂就来的吧。”
独孤也笑了,可却是笑得阴森,伸手抚住了他身旁的七弦琴。只要他想,琴声起时便是这楼中人的死期!
突然,有一个人的歌声响起,在红菱阁中回荡,只听那人唱道:“
你我初逢小巷边,长长青衫落满眼;
柔声细语不知谁,但记柳眉嘴弯弯。
三月飞雪花满地,六月荷塘莺夜啼;
思君念君不见君,空守亭台泪祭雨。
郎做真心付东流,一生夫妇不惜求;
红颜黑发落白霜,纤纤十指退容光。
有朝一日在君旁,晨起梳妆为君忙;
为君歌舞求一世,惜爱蜉蝣一日长。”
歌声听了,红菱阁里也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一是被那悠扬的歌声所震惊,再者是那台上的人,已经轻轻舞动身子,跳起了一支绝世的舞。
冷心看着那娇小的身影在舞台上走动、转身、跳跃,起伏。一个人仿佛跳着千万个人的舞蹈,脚踏台板的咚咚声、衣袖的沙沙声,被玉珠宝的叮咚声……以及,她自己心脏共鸣的声音,成为了她从不所听闻的一支乐曲!
她跳的是什么?葬花?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葬花!这才不是葬花……而是……而是世人所看不到的仙舞啊。
世界上的舞蹈,可以跳到这种地步吗?
纱带下的独孤无声的笑了,是啊,这就是绝世的曲舞《鬼舞葬花》,而台上的这个女孩,则是将这支曲子表演到巅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