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晟来时早就过了用晚膳的时候,进未央宫时觉得俪妃可能已经睡下,便没让内监通传,进入正殿珉晟好一会才适应殿里的昏暗,抬头只见长窗下放了一张桌子,岑云珠在桌边椅子里打盹。姝儿看见珉晟刚要开口唤醒岑云珠,珉晟摆摆手,拿了秦立手中的自己的黑缎大氅盖在岑云珠身上,许是珉晟的动作大了些,大氅刚盖上岑云珠就醒了。
岑云珠睁开眼睛看见珉晟站在面前,顾不上别的,跪在地上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珉晟扶起云珠,拿起掉在地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肩往内殿走,“朕猜着你已经睡了就没让人通传,晚膳可用了?”
“用过了,妾身见皇上迟迟不来,就自己先吃了。”
珉晟捏了一把云珠的脸,笑说,“真的?”
“妾身还能骗皇上不成?”话刚说完就听见云珠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云珠讪讪的低下头。
“还说不敢骗朕,瞧瞧。”扭头对姝儿说,“去厨房说一声,弄点吃的来。”说完搂着云珠去了寝殿换衣服。
等换好衣服出来,姝儿正领着人把菜一样一样端上桌,抬头看见珉晟与云珠从里面出来,云珠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低声对姝儿说,“上两道宵夜就行,怎么弄了这么一桌?”
珉晟拉云珠坐下,“你晚上没吃,东西做好了不吃岂不浪费。”珉晟这样说云珠才稍稍安心,服侍珉晟用饭。喝了一碗汤,珉晟想起来问云珠,“下午茉芝送来的东西可都喜欢?”
因珉晟的到来殿中又重新点上灯,比珉晟来之前亮堂了许多,映着垂在地上的绣海棠花帐幔,竟有淡淡的绮丽春色。云珠夹了点小菜喝了一碗粥就放下筷子,见珉晟说起下午的事,说道,“只要是皇上赏的,臣妾都喜欢。”
“就你嘴甜。”刮了一下云珠的鼻子,揽住云珠的肩搂入怀中,“你好心劝解却被罚三个月的份例,这年关底下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少三个月的银子你这个年还过不过了。那多出来的赏赐就当是补了你被罚了的三个月月例银子,等开春江南送上新衣料,你裁两身新衣裳穿来给朕看。”
“皇上。”
珉晟拍拍云珠的肩,“过了年春天就是玲妹妹出嫁,虽说这些琐事有内府打理,到底该有人盯着。太后与太妃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你多盯着些。里里外外这通忙活,多给些东西不妨事。”
“妾身明白。”
说完珉晟也放下了筷子,挥挥手让人把饭桌撤下。饭桌撤下后姝儿指挥内监换了屋里的熏笼,添上烧好的炭,这一串弄完内监退出去姝儿立在帘子后面等候传唤。“这会进了腊月,宫里也因为过年的事忙,外命妇进宫,如果不是太皇太后与太后传唤,其他的无事就不必进来了。”
云珠点点头,珉晟的意思她很明白,大节下的,事情能少一桩是一桩。那天的事传到皇上耳朵里云珠一点都不奇怪,昨天在皇后宫里请安说话的时候长公主打发人送了一对枕头,来的宫女穿着新衣,进了皇后宫里一群人就盯着宫女身上的衣服看,月白织金缎子裁的上衣,云珠隐约记得这种料子并没有送到长公主那里去,倒是皇后赏了两匹给长公主,云珠与顾静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再看看皇后,请安回来就听说皇后把自己宫里的月白织金缎子全烧了。
第二天早上云珠起身伺候珉晟去上朝,小厨房做好早膳摆上桌,小米粥,两碟小点,还有几样小菜,云珠亲自动手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珉晟面前。离朝议的时辰还早,珉晟吃的有点慢,云珠以为饭菜不可口吃的食不知味,一碗粥喝了一半,珉晟突然开口,“掖庭那边出了点事,等会你去母后那儿,与母后商量商量。”
“掖庭?”云珠放下筷子看着珉晟,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最近宫中发生的事,与掖庭有关,还是皇上亲口吩咐,这样一想,云珠大概知道是与谁有关系了。
小年早上,众嫔妃前往凤仪宫给皇后请安,顾静言到时岑云珠尹玫芳已到,皇后还在梳妆,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皇后从内殿出来。
从进了凤仪宫岑云珠就满腹心事,脑子里想的全是在太后那里知道的事,听见宫女说皇后驾到,岑云珠木然的随着众人跪下向皇后叩拜。拜完了就听皇后说宫中过年的琐事,宫里规矩大,只是皇后把宫务攥在手里,这会后宫只有她们四个,里里外外事情再多,也不至于让皇后头疼的日夜睡不着觉。顾静言正这么想着,殿外进来一个太监,说是皇上身边的秦立来了。
皇后不明所以却还是让秦立进来。秦立穿着深蓝色太监衣服,态度和蔼却不谄媚,“奴才拜见皇后娘娘,俪妃娘娘,言华夫人,宁安夫人。”
欧阳若笑容和善,“不知秦公公来本宫这儿有何事?”
秦立依旧那副样子,说话恭敬,态度让人挑不出毛病,“奴才是传话的。皇上看中了掖庭的两个宫女,太后已下懿旨封为正七品贵人。皇上请皇后妥善安置二位贵人,册封事宜等过了年再说。”
岑云珠从秦立进来就一直低着头,秦立说一句,她的眉就挑一次。偷偷看一眼皇后,面上一团和气,只是依照皇后的性子,要不是自己和顾静言尹玫芳在,早就摔杯子了吧。
小年晚上依宫里惯例,是有家宴的,只是今年小年家宴气氛十分古怪,皇上满面春风,与皇上并肩而坐的皇后一看就是强颜欢色。毓玲再看坐在宁安夫人下首的新册封的贵人,一个一身桃红新衣,一个一件嫩黄锦绣衣裳,真是一株并蒂莲花开两色。
“玲姐姐看什么呢?”毓颐给毓玲倒了一杯甜酒。
“你看皇帝哥哥的新人,本就是美人,让衣裳衬得更娇艳了几分。”拈着杯子扭头看毓颐,“只是这事你干的也忒明显了,连我都看出来了。”
“这算什么,厉害的是哥哥身边那位。”说着凑到毓玲耳边小声嘀咕,毓玲听了诧异的说,“真的?”
“我能骗你不成?”说话时朝珉晟身边一个倒酒的宫女看过去,“这两个能掀起什么浪,那个才是要命的。本来也没想插手,是我身边的宫女在掖庭有个老乡跟她关系好,一碗药下去命差点没了,缺医少药的求到我这儿,绣如到底嫩了些,被我知道了。”
“小心上面那个知道了给你使绊子。”
“使绊子?”毓颐不屑的低声说道,“使绊子前先想想红袖添香脉脉含情吧。”
殿中歌舞不歇,毓玲斟了杯酒自己喝,“你说她怎么就想回去继续伺候茶呢?有着那个没出生的孩子,皇兄还能薄待了她不成?”
柏贵太妃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轻声说,“这才是她的过人之处。在后宫,皇上不可能永远护着她,在前头呢,时刻让皇上想着,后面的手伸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