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做文字编辑。”
“和文字打交道的人通常都很感性。”
“感性的人基本上很容易犯傻。”这话是我老妈说的。
“我不觉得你傻。”
我挑眉,赞同他的观点。我顶多算固执,不是傻。
虽然一晚上我都没有进入状态,但自问表现不错。老妈交代的谈吐要文雅、举止要优雅,我没做到百分百,但是八十肯定有了。
晚餐的最后,田意达给我点了一杯草莓冰淇淋,让我傻愣了许久。
曾经有个人每每带我出去吃饭,都不会忘记给我点上一份草莓冰淇淋。
“你不喜欢?”
“呃,不是!谢谢!”我收敛心神,回他一个微笑。
只是,睹物思人罢了。我舀了一口冰淇淋含在嘴里,草莓的甜味融满口腔。
吃完饭,田意达礼貌的说要送回家,我婉拒了。他也不坚持,招了辆出租车走了。
华灯初上,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想起答应齐迹要给他买巧克力,就转进附近一家超市。
推开玻璃门,我借着玻璃的反光扫了一眼徐徐停在街对面的黑色越野车。从我进茶吧,这车就在对街停着。当时我的位置靠窗,无意瞥见。后来我离开,车子就以龟速慢行跟在我身后。我以为是自己多疑,中途临时改道几次都没甩掉它。
谁这么无聊跟踪我?
我在超市买了一盒费列罗,不敢在街上逗留太久,直接在超市门口打的回去。
报纸上报道说这一区域最近不是很安全,常有单身女性被打劫的新闻。
虽然,没说嫌犯是开越野车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坐第一班快客逃难似的离开了东州城。
只因昨天晚上我老妈不知道打哪知道了冯安乐同学又怀孕了,这“又”字刺激的她不行,把积聚的羡慕嫉妒恨全出在了我身上。
一回到家她就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逼问,直到我偷偷打电话让上官影澄过来拿巧克力救场,她才悻悻然的放过我。
这么多年来,老妈怕我死脑筋会在一颗树上吊死,暗中找人给我搭桥牵线不知道多少回。
我一开始很反感她的这种安排,母女之间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直到前年老妈生了一场重病,我才意识到他们都不年轻了,将近六十,自己怎么还如此任性?我学着妥协,慢慢不去忤逆他们的意思。对他们安排的相亲也不像以前那样排斥,只是相归相,要不要交往他们还得尊重我的想法。
回到自己在H城租住的公寓楼下,我很突兀的看到一辆深蓝色的玛莎拉蒂跑车显摆的横在楼梯口。
低调与奢华,是很多人形容这车的。但我可不认为这辆车停在这幢老式的公寓前是一种低调……
我小心翼翼的绕过车子,拐进有些阴暗的楼梯。夜盲症的我隐约感觉到上方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我眯起眼睛仰头看向那个模糊的影子,刚踏出步子的声响骤然亮了楼梯口的灯光。
如果……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这位从上而下的人是否就是我心心念念了八年的人?
我的脑袋像是被雷电重击过一般,空白一片,只是睁大眼,傻愣愣的仰头看他。
八年!恍若隔世!
他比离开时高了好多,干净俊逸的脸庞,精致深刻的五官已经没有当初的青涩,俊美非凡。只是看着我的那双黑眸透着淡淡的冷漠,薄唇轻抿。
我不敢移动半步,生怕这是楼梯口昏暗的灯光造就的幻影,一动便消失了。
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逆着光,仿如神祗。
我幻想过他回来之后的种种相遇场景,却没有一个是在这里。有种冲动,想跑上去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这八年的思念。
“齐颢。”
温软的嗓音叫出了曾在我心间百转千回的名字,可这不是出自我的口中。
朱晨曦用手撑着腰出现在我面前,她见到我楞了下,随即扬起笑脸。“好久不见,汐颜。”
“好久不见。”我喃喃回应,把视线从她脸上慢慢移到她隆起的肚子上。时间凝滞了,我整个人呆滞了。
她,怀孕了!她!她!她怀孕了!
当眼前接收到的信息反馈进大脑中枢时,我所有的感官被击溃的分崩离析。
我想,此时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让你别来的,你非要过来凑热闹。”齐颢的眉头轻蹙,转身扶过朱晨曦。他的声音还是那般好听,只是比以前略显低沉,朱晨曦的唇边溢着温柔的笑,“医生说过让我在临产前多走动。”
我僵直在原地,齐颢淡淡的眸子滑过我的脸,小心翼翼的搀着朱晨曦下了楼梯,与我擦肩而过。
还是那熟悉的橘子沐浴露的香味,深植我骨髓的味道。我心上一颤,回头看着他们两个相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泪盈于眶。
八年前他们一起去的法国,我应该有心里准备的。可当心里的认知和眼前的事实碰撞出的绝望却如此凌厉。
我麻木的上了楼拿着钥匙的手,颤抖的想插进锁孔,平时简单的动作,这会却如此艰巨。
泪滑下脸庞滴在手背上,我伪装的坚强在那一瞬支离破碎。
我无力的蹲在家门口哭泣,八年的等待被这一幕宣判了结束。
我蜷缩在床上,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意识混沌。
收音机里一首老歌断断续续,在我耳边吟唱。
你挽着他,他挽着你,向我走过来……
你和他,我和你,这是个讽刺的交集……
是你太残忍,还是我太天真……
你邀我举杯,我只能回敬我的崩溃。
在场的都知道,你我曾那么好。
如今整颗心都碎了,你还要我微笑。
我倏然睁开眼睛,发觉周遭一片黑暗。
“你和他,我和你,这是个讽刺的交集……”陈奕迅这首婚礼的祝福可真会应景。我难受的起身,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一手的冷汗。眼睛又涩又干,喉咙也疼得厉害,连小小的吞咽动作都异常辛苦。
又生病了……
我颓然的靠在床上,了无睡意。
再残忍的事,终要学会接受。我再也不是八年前的林汐颜了,而他也不是八年前的齐颢。
这八年的等待,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夜无眠,早上我盯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如桃的女人良久。
这就是昨天哭了一下午的代价,用冷热毛巾交换着敷了半个小时也没起多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