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金花今年四十四了,身为一个女人,她已经过了自己黄金的时段,生活的蹉跎给这个曾经美丽的姑娘砍上了重重的一刀,她的手粗糙了,不再细腻光滑摸来酥软搔心,她的鱼尾纹好无情,“唰唰唰”三道犹如利剑斩过,她那曾经及腰而下的乌黑秀发,如今也已经像杂草一般伤痕累累,凌乱的扎着,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她不再美丽,只有一个最无情呀,那就是腰呀,害苦了无数妇人的水桶腰呀!!那昔日婀娜多姿的杨柳细腰如今已是水桶一般粗壮,再也不能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惹人心痒难耐。
想到这,苗金华放下手中的面团,捏着兰花指轻移莲步却是回味当年扭了起来,“叮咣”一声,勺子掉了。……“叮叮咣咣”,自己犹如小山一般的身形扭的厨房是叮咚乱响。;现实总是很残酷的,苗金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仰头望着面板上的白面呆呆出神。
想起自己当年与云哥两厢情愿,情定终生,日日打渔织衣,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哎,我多么想可以永永远远就这样啊。
可是就在这八月十五那天,云哥神色凝重的抱回来一个小孩,这一切,都在这一夜,改变了。
云哥怀里的小孩好可爱啊,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皮肤,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的永远都在对着你笑啊笑的,让人好想抱入怀中亲了又亲
云哥说,这是大哥的孩子。
大哥,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大嫂生下孩子的那天,他独自一人出海了,再也没有回来。大嫂一人含辛茹苦将孩子生了下来,身心煎熬,只八月,便撒手而去,临死拜托邻居将这小孩送到了云哥手里。她还好年轻啊,就草草死了,那时的我简直不敢相信,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吗,我想是的,怪只能怪大哥那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
我看着云哥,心下无限爱恋,内心宽慰,又感自豪。我的男人是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我接过云哥手中的孩子,进了里屋。
我还记得那夜雨好大。
苗金花想起那晚的情景,手中面团忽然一紧,混实的脸上竟露出凄惨的表情。
那夜雨真好大啊,村边的三源码头高高的红旗都被冲折了,但是屋里还是好暖和啊,我抱着怀中熟睡的孩子,轻哼着歌谣,看着他甜美的睡容,我心里一阵温暖。我好稀罕云哥啊,云哥家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这孩子这么小就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知去向,云哥是他的叔父,我便就是他的婶婶啊,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长大成人,想到这,苗金花拢了拢孩子的襁褓。
“吱呀”一声门响,伴随着雨水的唰唰声,是云哥出去了吗?这么晚他要去哪儿啊。我放下襁褓中的孩子,跟了出去。
冰凉的大雨狠命的砸着,我感觉有点睁不开眼,我冒雨喊道“是云哥吗”黑暗中我看不真切,我只见一个身影在大雨中停顿了片刻,好像望了望我。我心里头不知为什么好着急啊,一种不祥的预感袭遍全身。天那么黑啊,雨也那么的冰凉,连天上的月亮都不敢出来,我亲爱的云哥,你要去哪,你这是要去哪啊!!我再也不顾雨水的肆虐,奋力向你追去。
我只感觉那黑影走的好快,他走到了我们的渔船上,他,划走了渔船,出海了。
云哥,我摔倒了,你怎么不来扶我,你忍心吗。金花腿扭了,你快来背背我…。我望着渔船远去的黑影,痛的咬破了嘴唇,我不知道是脚痛,还是心痛,可是我感觉,好像全身都在用力的痛,痛的我哭不出声来
我爱的云哥,我感到骄傲的云哥,你走了,我知道,你再也不回来了,像你大哥一样。
村子的流言蜚语接种而来,他们说你爱上了海上的姑娘,不爱我了,是这样的吗?他们还说,你怎么可能会跟一个乡下的姑娘过一辈子,肯定是回城里娶小姐们去了。云哥,她们比金花漂亮吗?更可笑的是,甚至有人说这个孩子是一个诅咒,就不应该活着,太可笑了,他只是个孩子啊,他连话都还不会说,路都不会走呢,他干净的像天上的云,他能有什么错啊。
云哥,我不想让孩子在村子里背负着这样的闲话长大,我坐上第二天来往的渔船,离开了这个生我养我十八年的海口村。
云哥,我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叫云轩,小名叫八仔,希望恶鬼抓一抓二抓三抓四抓五抓六,抓到第七个,鬼畜七道,抓满了,就不抓我们八仔了。
我一边在船上帮人烧菜打杂,一边照顾八仔长大,更是希望,我能在这茫茫大海上,找到你,哎,可是这一晃十年就过去了,八仔也已经十岁了,这小鬼头,想到这,苗金花可笑的摇了摇头,这小鬼头真是淘气的让你又爱又气,云哥,我跟八仔说你出海死了,可是我知道,你还活着,对吗,你一定还活着,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你。我幻想过无数个再见到你的画面,可是我又好怕,金花不再美丽了,不再是你那个娇滴滴的金花了,这些年海上飘摇打拼,把我磨练成了无坚不摧的苗大姐,为了找你,为了八仔,这一切金花都不后悔,可是云哥,你知道吗,金花真的好想你,金花……金花……
突然一个声音尖声尖气的道“金花好想你哟……金花……金花你好美哟~”
苗金花听到这声音,握紧双拳,一股怒气自胸口直窜云天,转身一把抄起桌上铁勺,大吼一声“云!八!仔!!!你给老娘站住!!!”
“阿!!!救命啊!!!”云八仔见婶婶犹如獠牙恶鬼一般哐哐哐大步奔向自己,都要吓的尿裤子了,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是婶婶自己说的啊!!!婶婶,婶婶你最美了!!”
苗金花胖脸一红,啐了一口怒道“你小子还说!!!
云八仔一路狂奔,自主厨房直逃到副厨房六,直逃的他气喘吁吁,双手上举,喊道“投降投降!!!”哐嘡一声,却是撞在了副厨房六的后门之上,只撞得眼冒金星,眼看走投无路,只得回身,只见婶婶明晃晃的大铁勺就要敲到自己聪明的头上,大吃一惊,急忙举手格挡,心下大急,喊道“婶婶你还有心情打我!!大事不好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明晃晃的大铁勺停在了云八仔脑袋半寸之外,云八仔脑袋没感到疼痛,睁眼从手缝中望去,只见婶婶一手持勺,横眉怒目的看着自己,这才放下心来,一脸谄笑道“嘿嘿……”
苗金花大吼一声“少跟我嬉皮笑脸!快说什么大事!”
震吼声吓的云八仔一阵头晕,支支吾吾道“我……我”
苗金花道“我什么我!!让你削的洋葱呢!!”
云八仔一阵机灵道“啊,对,洋葱。婶婶,我跟你讲,我削洋葱的时候,背后放萝卜的柜子中发出咻咻的响声,我觉得古怪,打开柜子一看。你猜里面是什么?”
苗金花“嗨”的一声不屑道“不就是老鼠吗有什么大惊小怪。”
云八仔啪的一拍双手,笑道“我就知道婶婶会这么猜,不对,不对,你再猜。”
苗金花脸上一红,道“猜你个大头鬼!!说不说!”
云八仔兴高采烈道“里面啊,是一只洁白美丽的小白狐!!”
苗金花“哦”的一声道“不就一只狐狸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云八仔哈哈一笑,道“婶婶有所不知,这小白狐啊,饿的当时都舔起来萝卜了,我见她可怜,就喂她鸡腿吃,她胆子真是太小啦,起初她不敢吃……”
苗金花打断道“你小子的东西谁敢吃?”
云八仔摆摆手道“你听我说嘛婶婶,那小白狐起初不敢吃,我就把鸡腿放在地上,拍胸口保证不伤害她,她这才出来吃了。”
苗金花“哦”的一声打断云八仔道“好了,快把洋葱给我拿来。”
云八仔急道“婶婶你听我说嘛,这下来更奇了。”说罢拉住苗金花手一边往副厨房二走去一边道“婶婶我们边拿洋葱边说,这小白狐吃完那个鸡腿,竟然伸出一个指头,我问她“再来一个”她竟然点了点头。
苗金花呀道“她听懂你说话啦?”
云八仔用力点点头,兴奋道“婶婶你知道吗?她吃完竟然开口跟我说谢谢,她会说话啊婶婶,狐狸会说话啊!!”
苗金花撑开云八仔由于兴奋甩着自己的手道“说你个头啊!!你小子天天竟听游老胡说,天下哪有会说话的狐狸。”
云八仔急道“你不信啊!!”
苗金花道“不信。”
云八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千真万确。谁骗你谁小狗!”
苗金花站住了身子,叉腰问到“好,那我问你,那小白狐后来怎么样了?”
云八仔道“后来,后来”忽然脸上一红,道“后来我睡着了,那小白狐现在就在副厨房二里呢,你不信你跟我来一瞧便知。”
说罢不等苗金花就迫不及待跑进了副厨。
副厨二内。
“咦?奇怪了,明明在这里的。”云八仔一边挠头一边道。
苗金花道“好了,你小子少整天想那有的没的乱七八糟。快把洋葱拿厨房。”
云八仔只得灿灿道“噢……”
忽然一个踉跄,云八仔立地不稳重重摔了一脚,手中洋葱飞驰而去,他抬眼只见婶婶也好不到哪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云八仔指着婶婶大笑道“婶婶你裤子开缝了哈哈”
苗金花怒道“开你个大头鬼,快跟老娘上去看看!!”说罢起身提起云八仔后领就向船上走去。
东海上。
一条漆黑的巨型三桅杆帆船疾行而驶,船身二丈六尺,船头一口猎鹰张口傲视而立,口中吐出一门漆黑的舰首炮,甲板之上28门巨炮开口而出,船尾一门16磅加农炮稳立其后,漆黑帆船吃水虽重,却速度飞快,船侧浪花犹如利剑挽花,飞驰而行。
此刻这漆黑的巨型帆船之上一人摇摇晃晃来到甲板。这人头戴棕色皮帽,冒上骷髅斜眼怒视,一席红色披风随风飘荡,腰间绑着一把钢铁巨锚,左手持枪,右手朗姆酒扬天一口,说不出的潇洒威风。只是此刻帽子也歇着,披风也散着,却是一夜宿醉刚醒。
“鸥!鸥!鸥”一只海鸥从他面前飞过,只听“砰”的一声,当先一头海鸥直挺挺的载进了海里,那人一吹手中短枪,插入腰间,骂道:“我特娘的最烦别人挡到老子的视线。”
忽然一个水手跑来对着这人喊道“普爷,吃饭啦!!!”
这人抬手“啪”的又是一枪,那水手应声倒地,一双大眼致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只听这人骂道“我特娘的最烦别人对我大喊大叫。吗的,这帮人都是饭桶吗?老子撒个尿也叫叫叫的,吗的,渴死老子了”说罢喝了一大口酒道“吗的,老子还想尿尿”解裤便尿,边尿边唱“啦啦~我喝酒不醉~小妞陪睡~嗝”打了个酒嗝继续唱到“干到刚八嘿~老子哎呦喂~~!!”一个踉跄没站好,差点尿在自己身上,普爷大骂道“他奶奶的,晃个鸟?鸟都被老子一枪嘣了,嗯……来一口。”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遮住巨型帆船上的阳光,“馹阳”号从旁驶过,海水激流,震的巨型帆船摇摇晃晃。普爷踉踉跄跄,抬眼望去,只见“馹阳”号整整比自己“冥渊“号大了一丈之多,不禁心头大怒“他奶奶的,这鸟船怎如此之大,抢了他奶奶的。”说罢换了弹药举枪向天开了一枪。
“冥渊“号上一人急忙喊道“船长开枪啦!!!”接着接二连三的人声喊道“船长开枪啦!!!!快!快!”
“冥渊“号顿时之间人声鼎沸,踏踏脚步声络绎不绝,只过了一刻,之间甲板之上密密麻麻成发块形状立了一百号人之多。
为首一人体壮如牛,满脸横肉,见众人都已列队站起,双手背后向那普爷大声喊道“报告船长,灾难之军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发生灾难!!还请船长指……”
“嘣”的一声,那人随声而倒入血泊中去,普爷骂道“他奶奶的,喊个鸟。你,你来当大幅。”随手指了指列队中的一人道。
那人见状两腿吓的直哆嗦,颤颤巍巍小声道“是——是——船长,报告船长——灾难之军——已经——已经准备就绪,随时……”
普爷似是没有听到,自顾自的跨步拔刀指向“馹阳”号,气势汹汹道
“小的们,给老子抢了特娘的这艘鸟船!!”
“上啊!!!!”
只见众“灾难之军”各置其位,一时之间“嘣嘣”大炮之声络绎不绝,“馹阳”号船身巨大,此刻却也被大炮轰的摇摇晃晃,冒起黑烟。只见一队“灾难之军”扔下绳索,勾起“馹阳”号,另一波人架起木板,顿时木板犹如桥梁一般将“馹阳”号与“冥渊”号连在了一起。
众“灾难之军”一阵狞笑大吼,“嗷嗷”声中犹如猛虎一般冲向“馹阳”号,“馹阳”号在夕阳之下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助。
普爷满意的点点头,喝了一口酒骂道“他奶奶的这帮饭桶还有点小用,待老子也上去找个美人儿玩他娘的。”说罢狞笑着走向“馹阳”号。眼缝中忽然看见“冥渊”号甲板上还站着一人,那人双腿哆嗦,小声嘀咕着,普爷歪头走了过去,只听那人道“准备——准备就绪,随时——随时可以发生灾难——”只听嘣的一声,那人应声而倒。
一阵黑烟飘过,甲板上只有普爷摇摇晃晃走向“馹阳”号的背影,只听一个玩味的声音道“他奶奶的,这年头连抢劫都没个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