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雪儿,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袁雪儿,却在孤单面前,却在落寞面前,感到自己输了,感到自己失败了,自己是那么得落寞,自己是那么得孤单,而自己又是那么得别无选择,又是那么得难以选择,而她又无法再多做什么选择,她能够选择的范围又是那么小,又是那么得狭窄,仿佛,她这辈子,她这辈子,只能那么那么得痛苦得封锁在那狭窄的世界,封锁在那痛苦而又孤单悲凉的世界。那个世界,——那个复仇之路上,没有感情,没有上官畅,没有可以去温暖她的爱人。她唯有孤单,那孤单的伤,孤单的痛楚,是剩给她最后最后的遗物了吧?
人生好悲凉,好苍凉,好荒凉,会是那么得疼痛,会是那么得痛楚,会是那么得毫无办法得痛楚,别无选择得痛楚,而她在那痛楚与痛苦之中,却又只是别无选择地选择了坚强,她想要靠近,靠近温暖,去靠近关怀,去靠近爱的怀抱……而她又亲手地毁灭了这一切的一切的美好,那些她仿佛触手可及的温暖与幸福,就那么得毁于她的手中。一切一切的罪孽,全都起源于她,全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是她亲手杀了上官畅,这又能怪谁呢?
是啊,罪孽的肇事者就是她本人,是她自己亲手地毁了自己的幸福,杀了自己的心爱之人。她又能怪谁呢?或许,她应该责怪他,他就不应该救她,她死了才最好,人活着总是那么得痛苦,她早已就不想活了,不想活在那样的痛楚与仇恨之中了。她的一家九族全都被上官畅一夜之间杀光,只剩下了年幼的她,那时的她才只有九岁,而上官畅就已经非常明晰,确切地说:“我要那个女孩子,我要留下那个女孩子!”
他不怕犯欺君之罪?他不怕救下这个仇人的女儿,他杀了她的全家,他就是她的仇人,他就是让她孤单失去亲人的坏蛋,他怎么……怎么还会选择收留她?她一直一直都不太理解,他为何又要杀了她全家,却又违背军令地留下了她。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在他留下她的那一刻,她就在心里默默地发誓着:上官畅,你迟早会为你的做法付出代价的。那个代价将是无价的,将是生命的代价。
最后,他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的确是死于她的手下,可是,她明明是可以先死的。她明明早已经是死人了。或许,从他要杀她全家的时候,她就应该早就该是一个死人了。可是,他却总是救下了她。他让她活了下去,也就意味着,他会令自己的活路变得越来越困难。她不知道他上官畅究竟是个大笨蛋,还是个大傻瓜,她难以理解他,难以理解他的动作,难以理解他的行为,难以理解他的目的和打算。她就像做梦一般得感受着他的好,又是那么得难以接受着他的好。而她对他的好唯一能回报的——唯一能回报给他的,仿佛只有……杀了他!如果,他不杀了她,如果,他还要一直得坚持得救她,那么,他也只是将自己推向了死亡的道路,这是多么得悲哀,多么得遗憾,又是多么得没有办法。她总是感到那么得无助,她总是感到那么得毫无办法。而无助的时候,他就是她的肩膀,就是她的依靠。
而现在,她失去了他的肩膀,失去了可以去依靠的他,那对她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个打击,一个巨大的打击,一个痛楚痛彻心扉的打击,而这又是她自己亲手造成的。在这些矛盾与后悔的痛楚之中,她只是那么得颤抖着,感到全身寒冷得颤抖着,悲哀而又痛楚着。她想要后悔,却发现,她不能后悔,她还没有后悔的机会,她没有后悔的时间,因为……她还需要埋尸。
人是她杀的,那尸体,除了她又还有谁来解决呢?杀了人只是第一步,她还来不及忧伤和难过,她甚至还来不及后悔,她就需要去处理尸体。埋掉他……埋掉她心爱的人。他们之间的恋爱,或他们之间的相处,从她九岁的时候,就开始了,从他选择她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从他把她从死亡的口中救出的时候,那就爱开始生成了……但是,她又说不清,究竟是她爱上了这个令她的心左右为难而又矛盾的恋人,还是他先爱上了她,因为爱上了她,所以,他才留下了她。不顾一切地留下了她。不顾上面的要杀她的命令,他都留下了她,擅自而又动情地留下了她,把这个雪儿留在了身边。
“雪儿,你的长发,银白如雪,魔族中人的头发虽然都是白色的,但是……你的白发,你的长发是最美的。”那是年幼的他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而那时候,他才十三岁,而她只有九岁。
女孩颤了颤,她受了惊,她只是哆嗦着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她都怀疑他是否知道这是哪里。是牢房,是监狱,而且还是关着即将要被砍头的罪犯的监狱和牢房。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叔叔,她的爷爷,她的奶奶,她的舅舅,阿姨,……等等的亲人,全都一一被拉出去了。
当弱小而又害怕的她紧紧地拽进妈妈的衣角,不让妈妈走的时候,母亲只是含着泪地弯下腰,抚摸着她的长发道:“雪儿乖,雪儿听话,不要害怕,什么都不要害怕,过不了多久……真的,会过不了多久……我们会团聚的。雪儿,别害怕,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家子又会团聚了。”
天真而又心怀恐惧的小女孩颤抖地问着:“妈妈,我们一家会在哪里团聚呢?雪儿要在哪里等妈妈和大家呢?”
“雪儿啊,我的好孩子啊。那……那是……地狱……”母亲泣不成声地回答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粗鲁的士兵给带走了,只留下了孤单而又落寞,她感到全身寒冷得只是抽搐着,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地狱。
在地狱里就可以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大家又见面了吗?小小的雪儿还在心里有些温暖的愉快和希望,只是地狱在哪呢?妈妈还没有告诉雪儿地狱在哪里?她要在哪里等他们呢?
无知的雪儿只是在那里困惑着,存有希望得困惑着,她等地啊着,不知道在等待什么得耐心得等待着,却发现,她等啊等,她最终等到的却只是一个人的到来,还有他领着一群人的到来。他说了什么话,她没听清楚,她只是轻轻地问:“你们是带我去地狱的吗?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那个少年先是呆愣了一下,然后,他就那么颤抖地回复她道:“我……我们是来带你出去的,你被释放了。”
“那我还能去地狱吗?”长发的小女孩还是傻傻地问着。
“你叫……雪儿?”男孩只是颤抖地询问着。
小女孩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眼前的小男生,她就仿佛看到了阳光一般,她的心忽然间不在寒冷,不再有落寞之感,有一种体贴,有一种踏实之感,就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响起:这个男生,他是一个可信之人,他是一个值得雪儿信任的小男孩。
“我叫畅儿……”小男孩有些不自信,有些无措而又莫名慌张地说着,“全名叫上官畅。”
“恩,畅儿,雪儿的全名叫袁雪儿。”小女孩乖顺而又温婉得对答如流,“我们算认识了。”
“呵呵,算认识了……”小男孩莫名得有些害羞得腼腆得微笑着,他在心里轻轻地回应着,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他只是微笑着,他只是微笑着,却许久许久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却在那最后的最后,好不容易地才忽然道,“你的长发真美,不只是雪白,我想……想留你……想……想你做我的妹妹,我就孤单一个人,我没有兄弟姐妹,雪儿可以做我的妹妹吗?”
“这当然可以了。”雪儿从容地回答着,“一个人自然是会孤单的,但是,如果有了爸爸妈妈,有了家就不会孤单了,以后,我的爸爸妈妈也会好好地对待你的,畅儿,哦,不对,畅儿哥哥。”
“你的爸爸妈妈?”小小的畅儿先是震惊得愣了一下,他无法说出,她的父母其实已经死在了绞刑架上了。
她也是长大以后才知道的,也知道了这次任务的实行全都是这个小小的上官畅完成的,一个人命关天的惨案,一个灭九族的大案子,就这么得由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完成。在所有一致认为他是一个天才,是一个天才儿童之时,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得不断地受着一种煎熬,一种亏欠着眼前的女孩的良心上的责备。他或许自己也觉得对不起眼前的女孩子,又或许,他觉得消灭掉一个对皇族有威胁的大家族,也是理所应当的,将权力和军队的权力全都集中到皇家这边来,或许又都并没有什么不对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