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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八荒归来

据说后勤营的营长原本是并州铁骑兵中最为精锐的斥候之一。虽然只是一个营长,但军中十数个万夫长无一不对他毕恭毕敬,因为他们这位后勤营长自他们从军时起,就已经是营长了。甚至说并州的元帅都换了好几个,这个后勤营长的位置却雷打不动,始终都是他的。虽然一直都是这幅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他至少在并州军中呆了一百多年却是丝毫不假。血骨大陆上不入临凡境的普通人寿命平均在八十左右,度过武者境则会增加百年年寿元,达到行难境界则会再次增加百年寿元,此后每度过一个大境界都会被天道护佑延长寿命,而一旦封皇甚至可以活上万载岁月。所以军中的士兵有理由相信这其貌不扬的后勤营营长绝对是跟随过当年叱咤风云的并州战神御八荒的,而对于御八荒,并州之人皆奉若神明。

后勤营长,身后跟着瘸腿老兵,慢慢地向着马厩行走而来,似乎还在交谈着什么。先是看了看这一匹又一匹神骏的火焰驹,又扫视了雷戈和寒骨二人几眼,什么也没有说,两人又慢慢地走了。

虽说雷戈无法动用血骨之力,但他分明在那后勤营长走到自己附近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种亲近,那是一种仿佛找到家了的感觉。虽然觉得奇怪,但雷戈也没细想,只是觉得也许自己从没见过爷爷,有些想念自己的爷爷了吧。心念至此,雷戈不由得想起了十多年前,裂空爷爷为自己和裂天讲故事时候的情形。“也不知道裂天如今过得怎么样了。”哪怕二人的感情早已不似曾经那样亲密,雷戈还是禁不住担心起来,他总觉得裂天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陌生,也害怕回想自己师父说的那样,日后兵戎相见。

苍老的瘸腿老兵和那看起来更加苍老的后勤营长正相互依靠着喝着浑浊的劣酒。“老大,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我还会遇到一个跟当初的你那么像的小伙子。他是你们那一脉的人吗?”瘸腿老兵,似乎有些哽咽,眼睛通红,眼神中更是闪烁起与外表极其不相符的精芒。

看起来异常孱弱的后勤营长久久不语,只是说了一句:“兄弟,你怪我吗,怪我当初做了那样的选择吗?”

久久没有听到回应,这营长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转过身,将已然昏厥过去的瘸腿老兵抱起来,飞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营帐,哪里像一个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老年人。这后勤营长手中亮起蓝紫色的光华,想要给这瘸腿的老兵渡气续命,这时候,那老兵却醒转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老大,不用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寿元已尽,怕是不能继续跟随你了,而且我也想那些老兄弟们了。你听我说几句心里话,好不好。这一辈子我都听你的,你现在也听我说几句话。”似是有些难受,瘸腿老兵拿起腰间的葫芦猛地喝了一口,:“老大,我到现在还忘不了,当年你从仙山归来时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时候,并州儿郎无不以跟随你而荣,而并州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一提到你也是双眼冒金星。哈哈哈,咳咳,再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我战天刀要知道你现在是这个鬼样子,当初绝对不跟你混。”一时之间老泪纵横,自称战天刀的瘸腿老兵继续说道:“可是不追随你又追随谁呢?可是我恨啊,一百多年了,我都在恨,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但那个孩子,我虽然老了,却也看得出来就是你雷神山一脉的孩子,而且还有着跟你当初一样的气息。老大你不用再顾忌什么了,十五万并州儿郎,死的不明不白,这个仇你得报啊。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我想那些老兄弟们了。老大,这一次没人陪你唱战歌了,就委屈你为我送行吧。我死后要葬在边境上,我要看到我并州铁骑再出兵,威震天下的样子。”

“好,这一次我为你送行。大风起兮尘轻扬,九州乱兮踏四方,剑指中原兮众儿郎,马革裹尸兮归故乡...”禁不住热泪盈眶,一边哽咽,一边唱着曾经的并州战歌,只是这曾经的并州战神御八荒是不是真的要回来了。

现在确实没有人知道这瘸腿老兵是谁,但在一百多年前,战天刀可谓凶名赫赫。并州战神御八荒手下第一战将,不死天刀战疯子的名气丝毫不在御八荒之下,只是后来御八荒因师父被逼身死,心灰意冷宣布撤军不与仙朝为敌后,十五万撤军的并州铁骑最后竟全部失踪,而战天刀也随之消失了。

在更多的传言之中,并州人普遍认为是十五万大军被御八荒带去潜修了。但在一些知道真相的人眼中,无论是御八荒还是战天刀早就和十五万大军一起化为灰烬了,也许他们知道战天刀居然活到了今天也会十分惊讶吧。那一年,无数诸侯联手设下埋伏,用炸药将毫无防备的十五万归乡途中的并州军炸成飞灰,唯独逃出了十数个人。一百多年间,满心仇恨的他们早已调查出事件的始末,只是碍于御八荒的阻止,他们始终没有采取复仇行动,而是一个个老死在了这并州铁骑的后勤营中。

可是御八荒何尝不想复仇,他的师父,他的士兵皆是因他而死,只是他实在不忍心更多的人因他而死了。而但他和战天刀看到雷戈的时候,他心中那团仇恨的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了。曾经的雷神山一脉险些因他而绝了传承,但现在他看到了同为万象之徒的雷戈身上潜藏的封印手法正是出自执法殿。他知道,如今的执法殿就是以当年的雷神山为主的,也就是说,雷神山一脉已经重回内院了。师父的遗愿已经实现了,唯一活着的好兄弟也走了,御八荒在问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重新振作起来,在这乱世之中再折腾一次。

饮尽手中酒,御八荒背着战天刀,把他埋到了当年十五万并州儿郎含恨而终的山谷。这无名山谷被他称做断魂谷,这些年,他在这里立起一座又一座墓碑:“兄弟们,现在就差我,我们十五万人就又聚在一起了。只是我还不能马上就来见你们,你们的仇还没有报。而且我雷神山一脉又出了一个旷世天骄,我要教导好他,不能让他重蹈我当年的覆辙,那些害你们死去的罪魁祸首,我会一个一个将他们揪出来,在这里祭奠你们。至于这万里江山,现在是他们年轻人的了,但我无论如何得帮我的后辈争上一争,当年我未做成的事情,也许他可以做到。而又有什么能比问鼎天下更能告慰你们在天之灵呢。”

御八荒,大吼一声,佝偻的身躯开始变得越发挺拔,苍老的容颜也变成了一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这就是当年的御八荒,两道剑锋一样笔直的眉毛,如山岳般高挺的鼻梁,嘴唇很厚,脸庞很宽。笑起来,更是增添几分邪异的美感,只不过百年后的他,眼神里不再有当年的戏谑,而是多了太多其他的东西,而一头白发似乎也无形中证明了时光对他的侵蚀。

“铿锵——”一声锋鸣响起,御八荒从身体中抽出一杆长枪来,这便是当年御八荒让无数敌人胆寒的伴生骨兵,枪名破败,所到之处,阻挡之物无不破败。

看着这杆跟随自己已经百年之久的长枪,御八荒心中微微叹息,遥想当年自己下万象山之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一心想要战遍天下,熔炼天下神兵进这破败枪之中。若是当年自己...悔恨,这枪的名字还是自己的师父给起的。双手摩挲着手中这杆丈长的紫黑色骑枪,御八荒任凛冽的寒风吹着自己的满头白发,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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