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然纠结再三，终于还是把手机掏出来，给姚远打电话。
此时的姚远正盯着电视，脑子里全都是案子的线索，根本不知道电视上演的是什么。手机突然震动，吓了他一跳。
“喂，叶安然啊，有事吗？”叶安然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是找碴，姚远以为这次也是，于是懒懒地问。
“嗯，我怀疑她是嫌疑人。”叶安然的声音有些低沉，脑子里一直盘旋着方彼岸的样子，她回忆起来，似乎每次方彼岸都是故意和她谈论关于她身边的事情。
“她？你说的她是谁？”姚远叹了一口气，只要叶安然不给他添麻烦就很不错了，对于让她帮助调查案子，他不抱任何希望。
“方彼岸，我觉得她很可疑！我想和你当面谈谈……”叶安然焦急地说道。这并不是胡乱想象出来的，而是把所有的疑团都聚集在一起后她总结出来的结论。
“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吧。你好好回去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姚远还是认为叶安然在糊弄他，嫌疑人怎么会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他明明已经锁定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我很确定我不是胡思乱想，并且我已经和我哥哥确认过了，方彼岸确实让他帮买过一张手机卡！”叶安然的音量提高了很多，她想让姚远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难道你就不想听听我推论的过程吗？”
姚远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惊讶地问道：“你是说那张打给刘刚的手机卡是你哥买的？是方彼岸让你哥买的？”
“没错，我刚才问过我哥，他已经承认了。难道你还不觉得她可疑吗？”叶安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把所有的线索全部告诉姚远。
“好，你等着我！你在哪儿？我马上去接你！”姚远没来得及穿外衣，拿上钥匙就冲出家门。
“我在学校侧门，就是上次你见到我的手机行。我想让那个大爷确认一下，让他买手机卡的是不是我哥。”叶安然也不愿意打没有把握的仗。
“好，你先去问，我马上就到！”说话间姚远已经冲到了楼下，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叶安然拿着手机走到卖煎饼果子的大爷的摊位前，买了一份煎饼果子，然后拿出手机问道：“大爷，你还记不记得买手机卡的男生长什么样子？看看是不是这个男生？”
叶安然把手机递了过去，在微弱的灯光下，大爷也看不清楚，他只是含糊地说道：“我哪里还记得，都这么长时间了，不记得不记得！”
老大爷显然有些不耐烦，几次被人问到买手机卡的男生，他早已经没有那份耐性了，“你们要是找人去派出所，总是来烦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叶安然手中的煎饼果子一口都没有吃，现在听了这番话更加没有心情了。手机上叶漾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可凶手究竟在何处？
“叶安然！”姚远下了车就朝她跑了过去，看到她手中拿着煎饼果子，一脸哭相，就知道大爷没有告诉她，“怎么，老大爷没有告诉你？”
叶安然点头，垂头丧气地站在那儿，没有了刚才的激情。
“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破案不是你的长项，还是由我来做比较稳妥。”姚远把叶安然拉上车。
“如果大爷不认识我哥的话，恐怕我哥也不能指证方彼岸，因为他已经不记得那个手机卡的号码了。”叶安然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出凶手啊？”
姚远点燃烟，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别着急，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一定是方彼岸！每次都是她和我一起的时候才会出事，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呢？”叶安然委屈的泪水总算夺眶而出，“食堂厨师死的时候我和方彼岸在一起，她是最后出现的。第二次食堂出现中毒事件的时候，我恰好刚和她分开。而第三次……”
叶安然停住了，第三次去阿婆家，确实只有她自己，她没有办法狡辩。
“第三次你不用推论了，我想应该是有人嫁祸给苏樱冉，也就是你的母亲。凶手故意在案发现场留下了你母亲的头发，然后又谋害了你的母亲和父亲。”姚远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那血淋淋的场面。
“还有刘刚被害的时候，我和你在超市偶遇，其实那次也是她拉着我去的，如果不是她要求我也不会过去。”叶安然越来越确定了她的判断是正确的，“而且她还帮我撒了谎，在你问我11点的时候在哪时，她说和我一起在寝室。其实那个时候我偷溜出教室蹲厕所去了，而在教室时我一直没看到她，她究竟在哪儿我根本不知道。”
姚远点点头，一切终于能够对上了。可方彼岸只是一个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杀死两个大人？而且她怎么会有毒性那么强的毒药？
以目前掌握的线索，加上叶安然的推断，方彼岸的嫌疑是最大的，大到甚至可以确定为嫌犯。但姚远毕竟是有着多年办案经验的警察，叶安然提出的只是一个推断，没有确凿证据，不能简单下结论。
想到这，姚远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或许是因为这个案子一直进展不顺利，情绪一直低落的他刚才才会激动。自己毕竟是人民警察，做任何事情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判断是任何人都可以有的，但作为警察，不仅仅是要判断，还要搜集证据，捉拿真凶。
叶安然见姚远突然冷静了下来，兴致似乎减弱，有些不解地看着姚远。“姚队长，你赶快采取行动吧，将方彼岸抓起来。”叶安然拽着姚远的衣袖急切地说道。
姚远叹了口气，叶安然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心情他是非常了解的，但办案不是儿戏，需要掌握方方面面的证据，包括杀人动机，但到目前为止，方彼岸的杀人动机姚远并没有掌握。即使掌握了杀人动机，还要有杀人行为，掌握了杀人行为还要有各种证据的证明，并不像叶安然所想的，觉得方彼岸有问题就把她抓起来。
“你先别急，听我说。”姚远拉开叶安然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安抚道，“抓捕真凶是我们警察义不容辞的责任，可一切都要讲究证据。你现在掌握的只可以证明她有嫌疑，但离证明她是真正的凶手还差一定距离，我们还需要求证。”姚远耐心地向叶安然解释。
叶安然咬住了嘴唇，姚远的这番话像倾盆大雨一样浇灭了她心中的希望之火。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提供了好线索，自己的判断也没有失误，可姚远竟然不相信。她不解，她委屈，想到亲生父母惨死的样子，她的心不禁痛了起来，脸色渐显苍白。
看到叶安然脸色有异，姚远摇了摇头，看她现在的样子，若没有一个说服她的理由，她会恨死他这个警察的。
姚远深吸了口气，心里也是乱作一团，即使方彼岸是凶手，现在也不是抓她的时候，那么多条人命，应该也不全是她一个小女生杀害的，她一定有同谋。
“安然，你先别气馁，你提供的线索对我们办案非常有利。但你想想，如果她真是凶手，凭她一己之力，是难以将证据掩盖掉的，身后一定还有同伙，所以现在你不能着急，千万不能打草惊蛇。”姚远不仅经验丰富，而且相当会安抚人心，他这番讲究对策的话，让叶安然冷静了下来。
“姚队长，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叶安然问道。
“安然，你现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方彼岸也有很大的嫌疑，但办案是件严谨的事情，我们要严格按照程序来。办案不是想当然地怀疑谁便抓起来就能搞明白的事情，这样的话，会冤枉很多人的，而且正义也得不到伸张。如果办案那么容易，也就没有那么多嚣张的凶手了。”姚远声音温和地对叶安然说。
叶安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姚远的说法。虽然证据不足，但是她有种预感，凶手应该就是方彼岸。
“姚队长，说了你不要生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方彼岸就是这一连串案件的凶手。”叶安然考虑良久，还是决定对姚远说出来。
姚远咳嗽了一声，这几天天气不好，加之也没怎么休息，嗓子很不舒服。“人的感觉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准确，但有时候则是错觉，我们要讲究证据。”姚远看了看表，跟叶安然也聊了不少时间了，现在案情这么复杂，还是多留点时间办案吧。
姚远刚想开口跟叶安然告别，不料叶安然抢着问道：“那我提供这些线索就没用了吗？我哥哥帮她买手机卡，而且她又几次出现在案发现场。”
“安然，线索当然是有用的。但现在卖煎饼果子的老大爷也不确定那个人是你哥哥，即使确定了，你哥哥能确定那个号码是咱们要找的吗？关键是方彼岸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姚远本来不想跟叶安然说那么多的，但他看叶安然不甘心的样子，自己若没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还真说服不了她。
叶安然被姚远问住了，这些她哪里知道，她要是知道的话，那还要姚远这个警察干什么。她愣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姚远，“姚队长，这些不正是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吗？”她觉得姚远不应该问自己这个问题。
“对，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叶安然的回环提问让姚远非常郁闷，只好像学生一样回答她。他突然想起有必要告诫叶安然，“对了，在方彼岸面前你别有所变化，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不要让她看出你对她有怀疑。如果她是凶手，咱们就等待时机，如果她不是凶手，咱们也不能错怪好人。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逍遥法外吧。”他说完这些话心里才安定不少，他真怕叶安然胡来，坏了自己的行动。
姚远这话说到叶安然心里去了，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姚远。
姚远望着叶安然走进学校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姚远一看是法医肖程打来的，赶紧接通。在案情没有眉目的时候，他那边检测出来的结果很重要。
“喂，肖大法医，有什么好消息吗？”姚远本能地把自己焦急的心情通过语言传递给了肖程。
“姚扒皮，这么晚了，你也不犒劳犒劳我呀！”肖程看上去心情很好，应该是检测有了新的进展，要不然这么晚了他也不会跟姚远开玩笑。
姚远直接过滤掉他要犒劳的话题，也没跟肖程理论他给自己乱取绰号的事。“有什么事快说，我这里正愁得一头雾水呢。”姚远没有耐性了。
肖程叹了一声气，这个姚远，跟他开个玩笑也不行。不过肖程对姚远办案的风格还是非常佩服的，姚远是个工作极其认真的人，对一件案子的调查真是到了废寢忘食的程度，即使是案件查出来了，他也要不断地梳理，担心哪里出了纰漏，冤枉了好人。
“刘刚的死因查出来了，你猜让他致命的是什么？”肖程今天也真是，姚远越没耐性他越是跟姚远磨。
“我没时间跟你瞎磨，你快说，我这忙着呢！”姚远搞不懂这个肖程是哪根筋不对，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还不往关键处说。
肖程听了姚远的话有些不高兴，要不是为了姚远的事情，他能这么晚还加班吗？本来他觉得姚远很辛苦，打算约姚远出来吃吃饭，和姚远详谈一下他的新发现，只是稍微卖了一下关子，姚远竟然如此说他。
“好你个姚远，跟我说话是瞎磨，那算了，别跟我磨了，我下班了，再见。”肖程也是想气气姚远，并没有打算真挂，那么多年同事了，还不至于为几句话生气，姚远是什么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姚远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慌了，“哎呀，我的肖大法医呀，咱们谁跟谁呀，这点事情你还闹情绪呢。辛苦了辛苦了，你要没应酬我去接你，咱们碰碰头，趁此也犒劳犒劳你嘛！”他不好意思地对肖程说。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合作得很好。
肖程听他这么一说，哪有不同意之理，但还是佯装生气地说道：“别想用一顿饭收买我，赶紧的，我可等不了你太久啊！”
挂断电话，姚远笑了。这个肖程，这还是第一次见他闹情绪呢。其实他之所以请肖程吃饭，主要还是自己心里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想跟肖程商量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