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比我小十岁。过去他在石首电视台,现在在荆州社科联。
阿葵在电子仪器厂当工人的时候和我结识,那时候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文学青年,还不知道他有如此深厚的国学功底。其实阿葵高中都没有毕业,他父亲是个中学教师,小时候逼他读了很多书,这样读书成了他生活的一项内容。阿葵和同时代人比起来,有很多人没有的童子功。
阿葵和我成为朋友,还是因为文字的缘分。他寄来一些稿子,有些与众不同。有一次他报考记者,报社录取了几个,没有取他。那时候我在华科新闻系进修,回来后听说他没有被录取,就直言:你们把一个最行的淘汰了!
后来他入了电视台,还是想到报社来,他主要是看我在这里当总编辑,和一帮年轻人玩得好。他们的局长听说他想调到报社,很窝火,不同意不说,还骂了他一通。
我和阿葵还有两个爱好相同:喝酒和走路。
阿葵比我还要好酒。他总是喜欢喝醉。他醉了以后,喜欢背诗,后来又发展成了唱歌。阿葵的歌没有他的诗好。有一次我们在南岳高中喝酒,满桌的中高层管理人员陪我们。阿葵一下子就喝高了,开始忘情地放声歌唱。别人有些诧异,但是出于礼貌,安静地听完,还报以掌声。谁知道他从掌声中受到鼓舞,又自告奋勇道:我再来一首好不好?没征得同意,自个又唱将开来。桌上的人没了耐心,不再听他免费奉献的歌,开始聊天喝酒去了,只有我一个人认真地听,还用筷子给他敲打节奏。我也不是被他的歌声吸引了,只是觉得不这么做,他就太难堪了。
阿葵和我一样,都喜欢罗大佑的歌。我们在驴行途中,常常搞男生二重唱。
阿葵还有一项很厉害,他会英语和世界语。我们的圈子里只有吴良忠懂英语,他们喝酒了常常用英语对话。至于世界语,反正我们没有一个懂,他没办法,无法展示他的技能。他还到处参加世界语爱好者的集会呢。可能是寂寞吧,有一段时间,他总是拉我学,说是学好了可以免费出国参加活动。这一点对我很有吸引力。我做梦都想出国看看,加上免费,更加符合我的实际情况。我还真动了一点心的。但是我终于没有学。我自知天性愚钝,不知有多少汉语的东东都没搞明白,还想去搞什么世界语?这么一想就泄了气。
阿葵走路很厉害,我们一起走过很多路。去汨罗拜访韩少功,去修水探寻陈家老屋,去平江瞻仰杜甫墓,去团山,去常德,去九路寨和峨眉山。你别看他一个文弱书生,走起来速度却很快,且韧性十足。过去我一直轻忽他的体能,因为有一次他听说我们夜走团山六十里,来了精神,邀我一起走到丁玲故里临湘去。他和我两人对丁玲都不感冒,选择去临湘,也只是因为那里不远不近,适合驴行。谁知他赶到石首,把壮行酒就喝高了,摇摇晃晃的,怎么走?我只得改弦易辙,建议走走桃花算了。那一次桃花都没有走到,只走到东升,他就完全不行了。他一路拉着吴良忠,脚步飘忽,如踩云霓,如行梦中。但是后来几次,他就让我刮目相看了,特别是去九路寨和峨眉爬山,他还一路照顾我。
有一次我们在常德郊区的一家饭馆里喝酒。那一次我们走得太累,加上老板娘年轻漂亮,还殷情有趣,就多叫了几个菜,多喝了几杯酒。我们找她问路,她如此这般说了半天,我们也鸡啄米一般点头呼应。喝了酒出来,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该向左拐还是该向右拐。原来我们都以为对方记住了老板娘的话,自己都没有听她的指引。我们只得又回到酒店,再问一遍,把人家笑得前仰后合。
阿葵是不会问路的,要他问路总是不成功。越是这样,我越是激励他去问。他问路的障碍来自于他不会称呼人家,常常就是一个“老师傅,请问——”别人总是懒得搭理。后来他竟然无师自通,成功地问到了几次,真是功莫大焉。
阿葵很真实,很单纯。这是我们成为朋友的真正原因。现在我们天各一方,难得一起走走了。